第19章 援助
不出意外，夏徵桧当天就给夏乐拨了通电话。
夏乐接了，披了件羊毛衫站在寒风中，等对面开口。
对面仿佛也是同样的想法，夏乐没耐心，问：“爸，有话直说吧。”
“小夏，爸……爸想给你谈谈。”
“谈呗。”夏乐转身，背靠在阳台护栏上，硌得生疼。
“今天跟你妈吵架了？”
“知道还问。就跟我谈这些？”
“那爸爸直说了啊，你跟谢尧，一个是男生，一个是女生，怎么能住一起呢？”
夏乐气笑了，说：“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一间房？”
那边没吭声，夏乐继续道：“爸，您懂什么是‘有话直说’吗？”
几秒沉默后，夏徵桧道：“小夏，你当初给谢尧转了五百万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这次换夏乐没话说。
明明已经做得够隐蔽了，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夏乐和谢尧房间的窗户对着同一片景色，外面安静得连一只鸟跑来拉泡屎都能听见屎“啪唧”粘在地上的声音。夏乐在阳台上和夏徵桧的对话谢尧自然也都听见了。
树枝晃动的幅度比之前更大，起风了，可夏乐感受不到风掠过她，全身麻痹般难受。
良久，她道：“怎么不阻止我？”她期望父亲能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一个能让她少一点愧疚的理由。
她没有问怎么发现的，毕竟这点秘密对自己父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清楚知道爸妈的手段和耳目，只是很少用在她身上。
“哎，爸爸知道你是个重义气的孩子，你要做，还瞒着我和你妈，就假装不知道让你去做了。”
大脑晕眩间，回到那个艳阳日。夏乐变卖了首饰、衣服、鞋子，总算凑够了三百万，又找了理由唬住关云和夏徵桧从自己的生活费中转了两百万，这才堪堪凑够五百万。
谢家的卡被追债的人盯得紧，谢尧他哥哥的新卡号是夏乐翻了夏徵桧手机才拿到手的。
转过去时，夏乐只备注了一句：给谢尧。
去市区银行的路上，夏乐没叫汪叔叔送她，一个人顶着烈日徒步二十公里才到达目的地。
不用司机本就是为了避免往日父母问起来少个麻烦，没承想来回时间太长，关云担心就叫汪叔叔开车出去寻。这一寻关云再一查全家便都知道了。
不过夏乐回来什么都没说，关云也就没问，还拉着夏徵桧一同闭嘴。
而这一切，夏乐只当自己隐藏得好。
如今来看，权当笑话。
那是否意味着自己就可以原谅他们?
视线开始模糊，夏乐仰头没让泪滴下来。周遭已经没有其余声音了，静谧得要死，像死人的世界，什么温度都感受不到。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答案显而易见，正如夏徵桧常说的，生意场上没有人可以一直做好人，也不能无端搞慈善、做亏本买卖。
但情谊二字之意就是夏徵桧教她的，如今教人的却先遗忘。
谢尧安静听着，捏着笔的指尖泛起白。双眼下看，长睫静止，满身的戾气。
凌晨一点半，电话那头夏徵桧说的话谢尧也都听了七七八八。
夏徵桧语重心长道：“爸爸要告诉你，生意场上无真情，全都是利益捆绑的假意。”
“倘若你抬抬手就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呢？”夏乐不自觉加大音量，身体开始颤抖，“救或不救，都是由利益决定的吗？”
月光变得暗淡，阳台的光更显突兀，甚至晃眼。
【谢尧都快被打死了，你看有人管么?】
【谁敢管这档子事？惹得一身腥！】
【打死？我怎么听说谢尧是被打残了？】
道听途说、添油加醋，事情被传得与事实偏差太远，偏偏夏乐一字不差全听进去了。
夏乐觉得自己的血液像凝住一般，僵直的身体让她眨眼都变得困难。
靠，真他妈难受，动不了了，怎么办。
手却控制不住地抖，风带走夏乐的体温，剩一片薄凉裹挟了她。
她的世界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有一片悲凉？
“小夏……”
“乐乐。”两道声音重合，夏乐的世界被一股清香包围。
被抱了很久，夏乐才闻出来，是她给谢尧买的沐浴露的味道。
玫瑰味的，很衬谢尧。惹眼的、不屈的、好养的……
那笔钱，谢尧以为又是某个爱戏耍人的侮辱他的把戏，至今未动。
谢尧早夺过手机把通话挂断了，随手扔在地毯上，砸出一道沉闷的声响，远不及夏乐心脏跳动的声音大。
“谢尧。”夏乐回抱住谢尧，声音弱弱的。
“嗯。”
“你怎么还不睡。”
其余的有关从前的夏乐都不想问了，没必要。
“哥要努力学习啊。”
“你是不是神经。”谢尧没吭声，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些，夏乐快要喘不过气，没去挣脱。
“为什么每天只睡三个多小时。”
抱住她的人没去想她为什么知道这些，回道：“哥想考第一。全市第一。”谢尧温热的气息喷洒耳尖，夏乐抖了抖。
谢尧感受到，以为夏乐受凉，把人引进屋里，关了阳台门。
“扣子，系好。”一排扣子被谢尧系得整整齐齐。
“我们班第一就是全市第一。”半天，夏乐挤出这么一句。
“哦，不重要，以后全市第一就是你哥。”
“我也想当第一。”夏乐抬眼望他，沾了水的眼睛漂亮的不像话，眼尾的阴影加深了这点破碎，谢尧声音变哑了些：“一诊，让哥一次。”
“骗你的，我不是第一。”夏乐埋头去看地板，心情有所好转。
“哥都能考第一，乐乐也一定行。”夏乐不喜欢被当作小孩，可谢尧每次跟她说话都像在哄小孩。
“你不能每天只睡三个小时。”
“哥考了第一就多睡会儿。”
“不行，你要听我的。”
谢尧哑声笑了会，说：“好。”
夏乐不信，问：“真的？”
“真的。”那就每天睡三个小时零十分钟。
“你不能骗我。”
“不骗你。”
把人哄好，谢尧回房整理了这几天的错题，又找了几道变式题做，才疲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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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真准备回去？”
“嗯。”
“夏乐爸妈会接受你么？”
“这不关我的事。”
“呵。”
“我只需要做好我想做的事。”
“夏乐不同其他女孩。”
“我知道。”
“蜜罐里长大的，家世雄厚。长得也漂亮，肯定有不少男生追她。”
“哥，你不是来跟我说这些的吧。”
“当然不是，不过给你讲这些是想让你知道，现在，你，还配不上夏乐。”
……没有什么配不配，只有喜欢不喜欢。
“知道你迫切回去，让大哥猜猜，是夏乐那孩子受委屈了？”
“……”
“我就知道。我会帮你说话的。”
“谢谢。”
“谢什么？妈那边好说，至于爸，我估计他会提条件，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知道。”
谢尧回国后第一次做梦，醒来时一身冷汗。
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半了，还真多睡了会。
还有两天开学，谢尧恨不得一目十行。幸好，还有时间。谢尧手里拿着一张计划表，角落里一个方格被红色填满。
那是一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