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老中医之路续编(卷一)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2.瘟疫与温病的治疗

吴佩衡认为人身真阳之少火决不可损,而邪热之“壮火”必须消灭。瘟疫、温病“壮火食气”之证,对人危害匪浅,论治之时,决不能对瘟毒、热邪忍手而姑息。《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壮火食气,气食少火,壮火散气,少火生气。”此邪证之迥异也。

他本着《黄帝内经》“亢则害,承乃制”的基本精神,对热盛灼阴之证,能够当机立断,施以“急下存阴”或“养阴制阳”的治疗方法。早年他曾创用白虎(汤)承气(汤)合方,经腑两燔并蠲,挽救了阳极似阴的垂危重证。针对疫邪盘踞募原而有弛张之势者,巧妙地在达原饮(吴又可《温疫论》方)基础上加用了石膏,杜绝了邪陷内传的不良后果。在这方面,他既汲取了前人的经验,又不墨守成规,体现了创新精神,这是他勤奋好学、勇于实践的成果。

(1)瘟疫病阳明急下证:陈某,四川省会理县鹿厂牛上坎农民。年虽六旬,体素健康。某年4月初,因事赴邻村,值村中时疫流行,遂被传染。返家数日,忽觉胸闷食少,头昏体困,口燥思饮而起病。初起即感凛凛憎寒,继则发热,渴思冷饮,头体疼痛,小便短少,其色如茶,病卧已七八日,自服发表消导药二剂无效,始请他诊视。脉来洪数,唇焦口燥,舌苔厚腻,边白中黄而生芒刺。但头汗出,余处无汗,壮热,烦渴饮冷,时发谵语,小便短涩但又随时点滴遗出。大便已六七日不通,腹满而不能食。此乃瘟疫误于表散,大伤真阴,疫毒传入阳明之腑,邪热内蒸而呈是状,急宜凉下以救真阴,拟仲景大承气汤加石膏、寸冬,急下救阴,犹釜底抽薪之意,务将胃肠中之邪热疫毒下尽为度。

大黄16克(泡水对入),芒硝3克(后放),枳实13克(炒,捣),厚朴13克(炒),生石膏30克(碎,布包),寸冬26克。

此方煎服三次后,畅下黑酱粪半小桶之多,臭不可当,身热退七八,口津渐回,苔刺变软,谵语止,小便已不滴遗,稍见清长,色仍黄,仍渴喜冷饮,当即索取石缸内冰凉冷水一碗予饮之,饮后病者自云心中爽快,再饮一碗,顿觉全身清凉,竟得安卧熟寐片刻。余热未尽,继拟小承气汤加清热养阴生津之品以治之。

(2)瘟疫病热盛逼阴证:张某,男,川北人,年22岁,在四川会理县北街参将衙署当军士。1921年3月,值瘟疫流行,被染者多,张亦被传染而发病。发高热已十日,请吴佩衡出诊,刚到该处,见另一军士搀扶病者出门外小解,小便清长如水,旋即目珠上视,其势欲脱。速诊其脉,沉数而细,唇焦口燥,苔黄黑而起刺,以手试之,则口气蒸手,仓促之时,药石不济,恐阴液脱绝,急以冷水灌之,连喂两碗,目珠始返回如常,神志转清。询及由来,始知病已十日,壮热烦渴,大便不通,小便短赤,曾服发表退热药数剂,汗后身热不退,反见溺多清长。又述及前有两个军士,同患是病,发表之后,亦见小便清长,旋即死去。此系邪热内盛,复被发表劫汗,重伤阴液,逼阴外脱之险象,幸喜急灌冷水以救之,水源不枯竭,真阴未致立亡,急宜凉下以救真阴,主以承气白虎汤治之。

生石膏30克(碎,布包),知母13克,枳实13克(炒,捣),生大黄16克(泡水对入),厚朴13克(炒),芒硝10克,川黄连10克,粳米10克。

次日复诊,大便已通,下出酱黑燥屎若干,身热已退六七,小便反见短赤,此邪热已经溃退,阴液尚未恢复,脉仍沉数,喜饮清凉,照原方去黄连加麦冬26克。

第三日继诊,病者已汗出热退,脉静身凉,烦躁止,口津生,唇舌转润,舌苔已退去大半,稍能进食,小便渐转清长,但仍喜冷饮,以生脉散加味养阴生津而清余热。

沙参15克,寸冬15克,五味子6克,当归16克,生地黄15克,杭芍15克,生石膏15克(碎,布包),甘草6克。

连服两剂再诊,舌苔已退净,津液满口,渴饮止,神食较增,小便已清利如常。遂照原方去石膏加黄芪26克,生地黄改为熟地黄15克,连服三剂而愈。

(3)瘟疫病狂汗:张某,男,四川人,年24岁,住四川省会理县北街,禀赋充盛。1920年4月感瘟疫病邪。病已三日,请他诊视,发热而渴,不恶寒,小便短赤,大便三日未解,脉来洪数,舌苔白腻如积粉,舌尖绛红而燥,面部垢腻。此系募原疫邪有渐入于里化热之势,宜输转募原之邪,兼消入里之热,加味达原饮治之。

槟榔13克,厚朴10克,草果10克,知母13克,杭芍16克,黄芩13克,甘草6克,生石膏30克,葛根13克,大黄13克(泡水对入)。

服一剂后,病者旋即发狂乱奔,病家以为误服凉药之咎,促他再行诊视,见其口舌转润,脉象已较前转平,且有微汗。当即告知病家,此乃“狂汗”,系病退之征,稍待汗出即愈,遂嘱再服前药。服药一碗,即令使覆卧。俄顷,大汗淋漓,约三刻钟后,狂躁止,脉静身凉,霍然而愈。

编者按:吴又可《温疫论》云:“狂汗者,伏邪中溃,欲作汗解,因其人禀赋充盛,阳气冲击,不能顿开。”今得药力相助,输转募原之邪以达于表而解,邪随汗去,则狂证焉有再作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