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推测

杜林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他站在兰登神父房间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房门应声打开，兰登神父就站在门后。杜林走进房中，兰登神父的语气温和：

“你对他使用了“教唆”？”

杜林点了点头，兰登神父未作表态。

杜林想了想，把自己的今天总结出的“教唆者”职业守则说了出来。

“教唆的表象，是替对方着想的言语；教唆的核心，是隐藏和实现教唆者自身的目的……”

“而目的与表象的不一致性，这份隐藏的私欲，便是教唆的真正内涵！”

杜林等待着兰登神父给出点评与建议。神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思索了片刻，声音平和：

“不够好。总结的没有上一次好。”

杜林愣了愣，兰登神父蹲下身来，声音没有任何批评的意味，温和地继续说道：

“目的和言语并非不能一致。你‘教唆’尼诺时，内心难道就不希望他真的变好？”

“教唆并不一定要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有时将自己的想法与目的坦诚地表达出来，也是一种交流的手段。”

“更何况……杜林，你要记住我上次告诉你的话。”兰登神父按住杜林的肩膀，一只手抚了抚他额前有些过长的碎发：

“你不必局限于教唆二字。所谓的教唆，也可以是规劝。”

教唆，也可以是规劝么……杜林思索着这句话代表的含义，许多原本破碎的想法连贯起来。

突然，他感觉到身体内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仿佛一片薄膜瞬间瓦解，眼前的世界似乎都通透起来。

这……杜林有所明悟，自己的“教唆者”魔药，已经完全消化！

这就是“消化”么……杜林回味着那种奇特的感觉。

有了这次体验之后，杜林更有经验地审视着自身的状态。“教唆者”魔药已经完全消化，但身体中似乎还有什么凝滞着，如同没有彻底消融的结块。

还有什么没完全消化么……对了！刺客！那份刺客魔药！

杜林吞食刺客与教唆者的非凡特性几乎是在同一天。这导致他当时几近失控，而来到塞米尔城安定下来之后，他消化魔药的重心也基本放在序列等级更高的“教唆者”上。

也就是说，他体内的那份刺客魔药，消化进度仍然几乎处于停滞状态！

“刺客”……刺客的职业守则应该是什么？杜林皱眉思索。

有时具体的职业比抽象的职业更难消化。毕竟日常生活中体验“教唆者”的机会到处都是，但能够体验“刺客”的机会却没有几个。

而想要总结出职业守则，首先就得自己带入这个职业……类似于角色扮演？可刺客怎么扮演？这些天自己唯一的尝试就是每天把匕首带在身上。

他把自己的消化进度和推测告诉兰登神父。兰登神父安静听完，沉吟了片刻：

“扮演么……”

他隐含笑意地看了杜林一眼，藏在镜片后的眼神仿佛有些深意：

“我觉得你的思路没有问题。那就去试一试吧。”

杜林点了点头，他换了个话题，将白天与老莫罗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说罢，他有些忐忑地看着神父的脸。白天那件事他多少有点擅做决定，能不能真正拍板定下还是得看面前这位真正的官方人员。

这位医生兼神父长久地沉默了一会，轻声低吟着：

“神爱世人，祂的爱不会因高低贵贱而改变……”

他终于摸了摸杜林的头，声音平静温和：

“你的想法没有错，去做吧。药剂还有一些库存，我也会去仓库再申请一些原材料。”

杜林松了一口气。兰登神父站起身，坐到了书桌前：

“藏匿在城中的大部分邪神信徒都已被清除。这次事件暂时告一段落，你有很大的功劳。”

“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通过那些受到污染的老鼠广泛的传播病毒，再在某一时刻彻底爆发开来。”

“真到了那时，恐怕就是一场真正席卷全城的瘟疫，受害人数，致死率都会更高。”

他看向杜林，眼带着笑意，没有掩饰自己的赞赏：

“多亏了你，才能避免这一切发生。要不要和我说说，有什么愿望？”

他语句中透着调侃，杜林却下意识坐直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半真心半推辞地笑：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希望大家生活的平平安安，这样就好……”

神父浅笑着摇了摇头：

“母亲是仁慈的神祗，若虔心奉献，则必有回应。没有让你应得的功劳白费的道理……”

他露出些斟酌之色，继续说道：

“教会没有刺客途径后续序列的配方，你也没有再继续晋升的打算……我帮你换成现金怎么样？”

尽管杜林控制的很好，但神父还是看出来他眼睛微微一亮。兰登神父微微一笑，他知道杜林有些小财迷，天天背着一包现金到处跑，所以故意主动提出来。

相比之下他更加担心杜林还想要继续谋求晋升的路径。见识到了非凡世界的神奇，不是每个人都能下定决心毅然退场。

好在杜林看起来非常满意，兰登神父眼神温和，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取出一张信纸，开始书写着什么，继续说道：

“清除那些邪教徒时，没有在他们中间发现实力格外突出的人。也就是说，他们的首领，同样藏匿在城中的“迎神的使者”并不在场。”

“他们似乎在地下举行着某种仪式。遭受严重污染的邪教徒和鼠群应该就是仪式的产物……在将所有仪式产物集中到一起，企图对我发动袭击……”

“图谋失败后，“使者”带着仪式的核心离开，并引爆了城内的隐患。因为尚未成熟，无论是传播范围还是致死性都非常低下……但借着城内的混乱，他现在应该已经逃出了城外。”

“可惜了，如果巴特利将军具有足够的魄力，及时抽调没有患病的兵卒，立即封锁四区……罢了，我会把情况上报给附近的教会，让他们注意。”

现在上报有什么用……这附近都是连绵无尽的草场，北方就是皮拉埃斯山脉，越过山脉便是达列日。只要他愿意躲，你把整个战斗修会叫过来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杜林对此不抱希望。

但只要这些邪神信徒不在城内，他们在哪里杜林都不关心。

不过仔细想想，魔女教派的任务就是“找到并肃清塞米尔城内的邪神信徒”。现在这个结果，是不是代表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也就是说，下一次“灰之圣女”来找自己，就是自己离开塞米尔城的时候。

杜林骤然沉默下来。他抬起头望了望正低头书写着的兰登神父，眨了眨眼，长久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