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欢迎仪式

就在这时，货仓里回荡起嗡鸣般的祷告声：

“伟大的卢德啊，你是银河中的光，是甘美的清泉。

只因你在困顿时，予我庇护，

因你在苦难中，替我受了我的苦，

求你在长夜里，燃起篝火，照亮我的路，

如往昔你在荒漠中，为你的子民捧了甘露，

如今我也求你滋润我焦渴的心，

在荆棘与石块的世界中，引我走向和平的绿洲。

直至我在永恒的安宁中，与你同在。

我们这样祈祷，奉卢德的名，阿门。”

传教士主管用右手，以额头为起点，心脏为中心，画了一个圆作为祷词的句号。

“阿门。”当祷告词结束时，不少奴隶一同轻念着，不论他们是不是后大崩溃时代的卢德教徒。至少在这一刻，他们能在这些话语中获得些许难得的平静。

然而对于卡伦来说，这份祷告词不仅没有让他平静下来，反倒是给他带来了些许不知何来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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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小时后，穿梭机的震动减弱，终于停止。卡伦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流变化，预感着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立即被引导出舱，而是在原地等待了一段时间。

当他们头上的麻袋终于被摘下时，他和其他奴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来他们被留在穿梭机中的原因，是阿戈尔为了向新工程主管显示自己在船上的主导地位，决定先下船并准备了一场独特的“欢迎仪式”。

阿戈尔的所谓欢迎仪式自然充满了嘲讽和挑衅。他故意在采矿船的着陆平台上布置了一场夸张的表演。传教士主管被迎接的场面是几个船员打扮成萨满。“萨满”的脸上涂着夸张的彩绘，穿着破烂不堪的服装，模仿着古老部落的仪式。一群奴隶赤裸着上身，围着一堆假火堆狂野地跳舞，伴随着刺耳的音乐。阿戈尔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传教士站在穿梭机的舱口，他光滑的面具上反射着橘红色的火光。他环视四周，把目光落在每个船员的脸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阿戈尔则继续他的表演，指挥着船员们做出更加夸张的动作。一些船员开始感到不自在，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恶作剧，却没想到会变得如此尴尬。

“在甲板上玩火……”传教士从穿梭机上走下来，“我知道我不能对你们抱有太多期许，但这里对船舶管理专业性的忽视还是超过了我想象的底线。”

阿戈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挺直腰板，压抑着怒火，声音带着咄咄逼人的自信：“在我的船上，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我不需要一个躲在面具后面的家伙来教我如何管理我的船。”

传教士缓步走向一个头上插着羽毛的“萨满”，他的宽松飘逸的长袍掩盖了他的脚步，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飘动。

他伸手从尴尬的萨满头上摘下一支杂乱的羽毛，轻抚着将羽毛捋顺：“我并非质疑你的权威，船长。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在你的无人机甲板上还停着一个编队损坏的冥蜂采矿无人机。采矿效率会受到严重影响，除非有专业人士能修好它们。”

他把羽毛插回萨满的头饰：“比如我。”

“你在放什么狗屁？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卢德教会的人能分清螺丝刀和扳手的区别。”阿戈尔皱起了眉头。

“那我们还是走着瞧吧。”传教士转身走向采矿船前部的飞行甲板，同时稍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记得把火扑灭。”

看着传教士长袍衣角飘动的背影，阿戈尔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明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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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伦等人也终于来到了此次旅途的终点站：采矿船的货舱。毕竟奴工作为消耗品，不可能像正式船员一样住在乘员舱，更不用说像船上高级船员一样拥有自己的舱室了。

进入货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在货仓入口附近的采矿重型机械。然后就是堆在货舱深处，卸货口附近的大量待处理矿石。

而在这二者之间的阴影中，才是奴工们居住的地方。肮脏发黄的褥子随意地扔在甲板上，几只不锈钢饭碗堆叠着，上面的残羹剩饭已经凝固。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则是角落里摆放着的大铁桶，上面盘旋着飞虫，时刻散发着粪尿的恶臭——这恐怕就是奴工们的“厕所”了。

而在这垃圾堆间，或坐或躺，休息着十几个奴工。他们大多已经疲惫不堪，对卡伦等人到来的响动甚至没有反应。

在昏暗的货舱内，一个精瘦的老人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卡伦。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懑与指责：“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阿戈尔的走狗！只为讨好自己的主人，亲手杀死自己的同胞！”

被指责的男人低头看向自己在登上穿梭机前被强行套上的破旧单衣。单衣紧贴在他的身上，原来之前他与人搏斗时溅到身上的血都浸入了布料里，此刻已经深红发黑了。

“阿塔曼，别这么快下结论。”老人身边的中年人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安抚着，“你知道阿戈尔是什么样子，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他也许只是在保护自己。”

就在卡伦准备向他们解释的时候，一个壮实高大的奴隶，站了起来：“你们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如果让阿戈尔·塔尔大人知道你们说了什么……”

他威胁地看了老人一眼，随后转过头，对卡伦笑了笑：“别担心，新来的，只要你站在我们这边，没人敢惹你。”

这话与其说是对他的安慰，倒不如说是对老人阿塔曼的挑衅。阿塔曼“腾”地站起身来：“看来有些人因为脖子上戴了条狗链子就觉得高人一等了。猜猜我要是把你的脖子扭断，阿戈尔会不会为你眨一眨眼睛？”

“你没这个机会！”两个奴工已经悄悄起身，站在阿戈尔的走狗身后。

狭窄的货仓里，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似乎任何一点小火花都能引发爆炸。

就在这个时候，货舱的大门被人猛地打开了，一名武装船员突然闯入货舱：“够了！闭嘴！船长命令，所有人准备开始采矿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