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真君斩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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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罗刹

“怎么会,怎么会…”

昏暗的灯光下,阖府家眷连同随从的残肢散落一地,他平素最为喜爱的小儿两眼大张着,似乎至死也想不明白爹爹为何突然发狂。

腥风突然自身后卷来,呆若木鸡的汉子回头一望,整个身子瞬间离地而起。

却见道人身上的衣袍一阵鼓胀,面皮至头顶寸寸皲裂,直至撕出一道硕大豁口。

俄尔。

一道雪白的怪影色从道袍中钻了出来。

它身形足足高出常人大半截身位,很难想象道人干瘦的皮囊竟能裹住这般高大的躯干。

怪物单臂将陆子虔吊在半空,咧嘴漏出一口锯条似的凿齿。

“将军,先前可还杀得痛快?”

“畜生,你敢哄赚与我!!”

陆子虔恨意直冲天灵,连声怒骂间呕出一大口黑血。

怪物丝毫不为所动,只剥开陆子虔衣物,用锋刃般的指甲在其胸口划出一道浅浅豁口。

顿时,鲜血涓涓涌出,脏腑的律动肉眼可见。

“可惜一副上好皮囊,又没吃我的虫酒,杀了又平填业障。”

口吐人言的同时,白毛罗刹极为拟人化的摇动头板。

“万物灵长,当真有趣的紧嘞。”

丢破烂似的将陆子虔甩回地面,伴着步足落地时发出的沙沙声,罗刹鬼高大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屋外的风声仿佛也随着它的离开消散了下来。

直至再听不到半点动静,陈青烊才敢稍稍吐出一口浊气。

“祖师保佑,差点憋死人。”

就在他想爬出棺材之时,一双鬼火似的碧眼又骤然飘回屋内。

独见那火光中,罗刹鬼一双瞳孔猛然缩成了针尖。

它分明记得这人喝了它的虫酒,怎么又好端端的无半点昏死迹象。

一时间,折返而归的怪物竟生出些许犹疑来。

这棺中的少年皮面白净,身材修长,倒是生的一副天然白面书生的气概。

这番模样的皮囊,最是能勾搭那些官宦富商家的小姐睡觉了,要是能整张的剥了去…

它也不吐口,只试探性伸出一条胳膊朝棺材而来。

“倒霉催的,干林娘哎…”

人要是被逼到了极致,反倒容易生出股子恼火来。

陈青烊当下即是如此。

他怒骂中蹦出棺材,翻滚中就势捡起地上长刀,卯足力气便朝身前劈砍而去。

伴着一阵金戈相交之声,陈青烊手腕被震的发麻,卷刃的长刀也随之脱手而出。

反观那罗刹恶鬼,除几根断落的雪白毛发悠悠飘落外再无造成半点伤害。

陈青烊下意识就想摸出怀中符纸来,可那与犀牛精斗法时所使的符箓乃是道家镇妖坛仪精要所在。

莫说陆老道尚未将这种门内秘法传授给他,就算真的随身携带符箓,失了仪轨加持也绝难发挥出符咒该有的作用来。

摸了个空的陈青烊尬笑着缓缓后退,罗刹鬼亦是咧着凿齿步步紧逼。

就在他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之时。

倏地。

破屋房顶响起道中气十足的骂咧声。

“你这腌臜的邪祟,竟敢偷了我师傅的遗蜕用做皮囊…”

陈青烊定神一瞧,头戴同款戗金冠,身着黑漆漆乌皂服。

来的不是陆景升又是何人?

他总算松了口气,“您老人家还是改不了这窜房揭瓦的习惯…”

陆老道却无暇搭理陈青烊的揶揄,他刚一落地提剑就砍,掐诀转腕中白练猝然亮起。

也不知他使的何等神兵利器,那白毛罗刹鬼钩抓似的指头瞬间就被削去两截。

“好叫你这邪祟知道,人有人法,鬼有鬼道。”

罗刹鬼吃痛下哪还敢停留,也顾不得抵面相望的陈青烊,刮起一阵腥风便夺门而逃。

老道却仍不做休,提着剑鞘径直追出荒野。

乌云漫过月华,夜色深沉仿佛更甚一筹。

这深沉如胶漆,如深渊般,将天地框外了一张狭小的幕布中,以至于整个破屋彻底陷入黑暗,只余那盏豆灯顶起一片盈盈光廓。

恶鬼与陆景升的身影已远不可闻,陈青烊却仍窝在这深沉的夜色中迟迟不敢行动。

不知又过了多久,豆灯几欲燃尽,光影在屋内疯狂窜动。

他紧绷的心弦这才松懈稍许,悄默声打量起周遭。

厢房内遍地污血,残肢横叠。

陆子虔脸皮铁青,活鬼似的抱着长刀口中嘟囔有声,只是胸膛上那道豁口怎么看怎么渗人。

陈青烊刚要附身细听,一道寒光突然贴着腰腹斜撩而来。

伴着刀风破空,陆子虔站起身来目眦欲裂。

“邪祟,某家劈了你…”

他好险被拦腰切成两截,见状连忙躲得远远的。

瞪着眼睛怒骂一阵,陆子虔终是力有不逮,再次软倒于地。

“踏马的,你砍我干蛋!”

陈青烊骂骂咧咧的上前,这下子他倒是犯了难,这人伤口一但感染绝对是个有死无生的下场。

可他自己现在都一头雾水,别说救人了,连是个什么情况也闹不清楚。

“也不知道那碗虫酒喝了有没有啥后遗症。”

摸黑寻了个水囊,陈青烊拔掉塞子一股脑给陆子灌了下去。

被冷水一激,陆子虔那张乌青色的面皮一阵抽搐,紧接着双眼骤然睁开。

陈青烊当即躲到了门口,生怕这家伙疯病未去又给他来上一刀。

等了许久,见陆子虔只是呆坐在原地,他才壮着胆子凑前几步。

“那啥,陆大人对吧。”

“救命的恩情事后什么金银细软,娇妾满屋随便报答下就行,这会儿你先告诉我什么地方能治你的伤。”

陈青烊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一通,陆子虔仍是呆愣愣的盯着胸前伤口。

赖着性子等了许久,满含悔恨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往西的二十里有村落,劳烦小哥差人将我腰牌送去北庭都护府,到时自会有人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