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真君斩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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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中计

棺材里,陈青烊听着商业互吹的两人心中不由一紧。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他…”

陆子虔自然是听不见陈青烊心中的焦急,可他却自有一番计较。

自个出身不干净,本就比不得那些科举上来的崇班武将,任由此发展下去,恐怕等到老之将至也带不上那顶正将才有的鎏金凤翅盔。

万一自己要真能替本地百姓除了此祸害,以后在升迁路上也不失为一笔功绩。

思及此处,陆子虔心中大定。

“陆某一介武夫,沙场陷阵自不须说,他朝道人微微拱手,“可这杀鬼诛邪嘛,还须得法师教我。”

“好说,好说”,道人手扶长须,笑道:

“待贫道使些手段,寅时一过那些鬼物自会冒头,到时将军借着陷阵的煞气只管出刀,保管何等鬼物来了都如砍瓜切菜一般。”

陆子虔当即一乐,要是杀鬼这般简单,本朝那么多的名臣大将,怎生从未听闻哪个有过这等奇遇。

不过此刻箭在弦上,虽愈发觉着道人不甚靠谱,却也只得先应允下来。

见他答应,道人当即从包袱里掏出只大葫芦来。

“这又是何物?”

“将军是沙场阵斩的万人敌,自然不惧区区鬼祟,可这些随从士卒都是普通人,需得饮过贫道一碗符酒,免得到时惊了魂魄。”

“这倒也是”,陆子虔接过那壶符酒,又叫人拿了些肉干果脯。

“小七。”

“大人您有吩咐?”小七白着脸一溜烟跑进屋内。

“把酒食给大伙分了,再给棺材里那人喂上些,咽气也要吃饱了不是,当个饿死鬼上路叫什么事。”

小七先前被陈青烊吓得不轻,虽有些不情不愿,可又不敢抚逆自家大人的意思,只得分了酒食,最后才一步步挪至棺材跟前。

陈青烊折腾了半晚上胃里早都跟火烧似的,管他肉脯干粮还是穿肠的毒药,一应是来着不拒。

小七见他吃了不少,于是乎端起那盏符酒便往前送。

这下子着实要了陈青烊老命。

他刚才就瞧着那老道不大像人,此刻再看向那盏瓷碗。

里面装的哪是什么符酒,分明是几条貌似蜈蚣的红虫翻腾,扭曲着,有一只甚至爬到了小七手上。

可对方却完全视若未闻,只一个劲端着酒碗往前推送。

见方才还吃的满口流油的陈青烊突然唇齿紧闭,小七顿时也来了脾气。

“嘿,还反了你这死鬼,有得肉吃就有得酒喝,既然我家大人发活了,今儿个说甚么也得叫你体体面面的把这酒水喝进嘴里。”

说着也不看对方双目睁的滚圆,用力捏住他腮帮子,三两下就将那盏酒给尽数灌了进去。

陈青烊此刻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虽然恢复了些力气,可身上的零件仍旧不大听使唤,只得眼睁睁看着小七将满满一碗虫子灌进了自己嘴中。

……

月夜漫漫。

一众家眷随从被安排去侧房歇息,偌大的破屋只剩下陆子虔和半死不活的陈青烊两人守在正厅。

说来也奇怪,待吃过那肉脯虫酒,他的四肢先是麻木,继而酸痛难当,竟是恢复了几分直觉。

陈青烊全然闹不清当下是何种情况,反观陆子虔倒是毫不在意身旁摆着口棺材,只拄着刀端坐于地。

实则这位牌官武将心中亦不平静。

细数下来,本朝光官衔就有四十余阶,自己一个刀口上舔血的武将,如今被下放地方再无军功可捞,此生哪还有半分升迁回京的机会。

屋外斗转星移,时间在两人神思迥异中缓慢流逝。

待好容易熬过了寅时,院内忽然狂风大作,吹的窗棂残纸哗啦作响。

倏地,一团乌遭遭的黑影撞破门栅,眨眼间便飘至屋内。

陆子虔看着那东西黑漆漆的蜷缩成一团,夜色中也看不真切。

他尚在不明所以,道人的喝问声已在门外响起。

“贫道已将鬼祟赶进屋内,将军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是了,原来世间的鬼祟竟长得这般模样。”

陆子虔惊叹一声,继而白炼似的刀光劈空亮起。

陈青烊只听得一声长刀出鞘的脆响,点点滚烫的液体溅入棺内。

拿手一摸,粘稠中带着些许温热,待到一股子血腥味在屋里漫开,他才倏地回过神来。

哪里有什么鬼祟,这分明就是活人的热血。

他惊骇莫名,壮胆抬起脖颈一瞥。

独见破屋中,一只浑身雪白,形似猿猴的怪物佝偻身子,正手提着一干昏死过去的家眷随从,挨个的丢进屋里。

可怜那陆子虔早已在它蛊惑之下变的疯魔,哪还分的清眼前是人是鬼,只顾发癫一般挥着刀横劈竖砍。

呼哧破风声中,遍地残肢飞落,污血淋满几墙。

道人那句砍瓜切菜的话倒是真没作假,陆子虔的刀光在血色下粼粼闪动,眨眼就将带来的一众随从给砍了个七零八八落。

陈青烊只觉自个心跟脏闷鼓乱锤似的,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将出来。

他此先中了那犀牛精一口殃气,浑身力道卸去了七七八八,手中长剑也不知丢在了何处,如今动起手来约莫还比不过个普通的庄稼汉子。

此刻真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好容易按下心头惊悸,就见先前给他喂过饭的小七被迎面一刀劈成了个血葫芦模样,直挺挺倒在棺材跟前。

他虽有心不管不顾一脑袋扎出门去,理智却将这股冲动生生压了下去。

疯魔般劈砍了一阵,直至门外再无黑影飘来,浑身浸透污血的陆子虔终是坚持不住。

“哐当。”

汉子铁塔般的身躯与长刀同时坠地,屋内只余破风箱似的喘息。

陈青烊从未觉着时间有过这般漫长。

就这样躺在棺材里屏息装死,也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

“咯吱”一声,已然套上人皮的道人施施然推门而入。

只不过口中言语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朗若经诵,落在陈青烊耳中时如鬼哭枭啸,听的人心口不由发紧。

“桀桀,多谢将军出手,这几十条活生生的性命,拿来炼魄滋味再是美妙不过。”

失了道人蛊惑,陆子虔已然恢复了几分清明,他闻言不由一愣。

“法师,何出此言?”

等了一阵不见回答,陆子虔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伏身在地,跌跌撞撞引燃被刀风吹灭的豆灯。

只一眼,惨嚎声划破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