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在鲜血之中起舞（十六 ）
遥远的东方有帝国名曰九烛，其国中有古籍记载：“﹝昆仑虚﹞上有木禾，其修五寻。珠树、玉树、旋树、不死树，在其西。”
又有注曰：“甘木即不死树，食之不老。”
约翰曾经远游九烛，在药王山待过数年。
在药王山之中，约翰和丹阁的阁主玄霜君的私交甚密。
在某一次闲聊之中，玄霜君对着约翰感慨：“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其他的所求，就只是渴望炼出传说之中的不死药，为此我走遍了天下各处，寻求制药的宝材，可到现在却还是一无所成。”
不死药？约翰对此嗤之以鼻，自然圣殿的教义之中，万物枯荣生死本是自然之理，就连神明也不能做到不朽，而世界本身也会被墟界侵蚀。
所谓的不死药，多半是经过时间的扭曲，以讹传讹的产物罢了。
约翰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明确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玄霜君。
他本来以为玄霜君会勃然大怒，甚至彻底和自己绝交，但没想到玄霜君却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约翰，你说得对，这可能就是时间扭曲出来的产物，虚妄不可信，我从来都知道这一点。”
玄霜君毫不顾忌自身形象，四仰八叉倚靠在亭子边的护栏上，拿起一个装酒的大葫芦对着自己嘴倒，酒水撒到雪白的胡须之上，又顺着流下来将衣襟打湿。
“但或许这就是贪婪吧，越是不可能得到的事物，就愈加渴望得到，这也许就是人的本性，我也不例外。”
约翰不善于言辞，所以他只是生硬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
“多谢你的宽慰了，”玄霜君哈哈大笑道，“不过，我听说自然圣殿之中有着传说之中的甘木之种，有空你替我去看看，顺便验证一下我的研究。”
说着，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本，随手丢给了约翰。
约翰接过打开一看，泛黄的纸张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字体清瘦飘逸，是玄霜君的笔迹。
“这是什么？”约翰问道。
“这是我这些年的研究，有关于岐黄之道的，也有关于不死药的，现在送你了。”玄霜君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太贵重了，我一个外人，怎么能收下这种东西。”
约翰想要将线装书给回去，但却被玄霜君给按住了手。
“让你拿你就拿着，只要你记得我先前拜托你的事就行了。”
在五阶超凡者的力量面前，约翰用尽全力也抽不出自己的手，他只能无奈地说道：“你为什么自己不去，以你的身份，教皇冕下不可能拒绝。”
玄霜君躺了回去，摇晃着手里的酒葫芦，眼神之中露出几分怅然。
“约翰，我今年已经一百一十五岁了，哪怕我是五阶超凡者，生命也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如深海一般的夜空上挂着半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斜斜披在玄霜君的身上，他以往总是明亮有神的双眼现在却是黯淡无比，本就不算高大的身影更显佝偻瘦小。
“约翰，我已经没有办法亲眼去看了。”老者如此说道。
……
约翰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此时生长起来的甘木根须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战场。
根须如同狂蟒一般扭曲着，缠绕捆绑着它们所能接触到的每一个活物，无论是猩红教团的神官，还是起义的下城区居民。
而只要是被这根须缠绕，尖锐的木刺便会扎进肉体，缓缓吸取着血液。
被不幸抓到的人不过片刻就身形干枯，失去所有血液化作一具干尸，而侥幸还没有被抓到的人见状，更加亡命地奔跑，生怕下一个倒霉蛋就是自己。
“约翰，你疯了吗？”
离甘木不远的地方，巨人步履艰难地向着树干走去，他的身上火焰几乎完全熄灭，数不清的细小根须如蛇一般攀附在他的腿上，阻碍着他的前进。
“克里斯，你什么都不懂，不要阻碍我，念在往日的情分之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约翰表情淡漠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情感，他的心脏如今已是完全裸露在体外，一根淡黄色的指骨插在上面，殷红的鲜血顺着指骨滴落在树冠之上。
正常人受到如此伤势，早就该死去，可约翰不仅没有死去，甚至还有余力操控着根须向着克里斯狠狠抽去。
粗壮的根须抽打在克里斯的身上，出现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漆黑的鲜血滑落，竟然将甘木的根须腐蚀。
趁着这个机会，克里斯发出一声大吼，竟然硬生生挣脱束缚，向着树干猛冲过去。
“真是麻烦！”
约翰冷哼一声，身子凌空而起，鬼魅一般闪现到了克里斯的面前，一掌印在克里斯的胸口。
约翰的身子和克里斯比较，就像是一只渺小无力的虫子，但这只“虫子”却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砰！
宛如一发蓄能炮击中了一般，巨人的胸口爆开一个大坑，血液与肉末四溅。
“克里斯，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约翰冷冷地说道。
甘木的枝丫竟然抽动了起来，像是拥抱爱人一般将奄奄一息的克里斯禁锢住。
“约翰，你究竟是在做什么！”
克里斯注视着这株鲜血浇灌之树，不同于别的树木叶子青葱，这一株甘木叶子尖长纤细，而且通体赤红之色，看上去就像是血狼的毛发一般。
而在那形似狼首的树干之中，克里斯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具用针线仔细缝合而成的尸体，一具小女孩的尸体。
“露西……”
这一刻，克里斯明白了约翰想要做些什么。
“你真是疯了，生死之间的界限怎么可能被打破！”
克里斯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这注定是不可能成功的，你会毁灭这里的一切。”
“没有了露西，这里的一切与我何干？”
约翰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旧的，被翻了无数遍导致有些残破的线装本。
“克里斯，我会复活露西的，一定会的！
哪怕代价是墟界入侵，无数人因此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