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甘木之种
李素曾经设想过很多次找到邦德的情景，有邦德被孽物发现，然后死无全尸的；有他晚来一步，邦德伤重不治而死；也有这一切根本就是个阴谋，邦德别有用心埋伏了八百刀斧手的。
但李素却唯独没有想过这般情景——一个光着膀子浑身腱子肉的老头，在血红的教堂之前，周边到处都是死不瞑目的孽物，头上还吊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这画面怎么看都不对劲吧！有那么一瞬间，李素甚至觉得自己还没从幻象中走出来。
“你的管家不是说你被人袭击，然后因为墟界侵蚀而昏迷不醒吗？你现在这样子和他说的可不一样。”李素冷声问道。
血犬，或者说邦德微微一笑，说道：“瓦尔是个忠心的管家，只可惜他太过年轻，也太过冲动。”
说到这里，邦德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的确是被一个奇怪的红甲女人给打伤了，甚至一度昏迷，断断续续的醒来时，我甚至觉得我就要死了。
但我并没有，或许是因为我虔诚的信仰，主降下了祂的恩赐，让我摆脱了痛苦与恐惧。”
听到邦德的话语，李素并不是很相信，下城区因为绝望而虔诚信仰神灵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因此而得到神灵赐福的又有几个？反正李素在这之前甚至没听说过一个。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神灵赐福的话，亚修以前也就不会那么被联盟看重了，倘若不是他自己选择放弃，然后来到沙弗来当一个执律厅的行动大队长，那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第一军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
在李素看来，邦德得到神灵与其说是因为虔诚，倒不如说是因为被墟界侵蚀，于是脱离了现实的锚定，从而被祂们看到了。
“闲聊就先到这里吧，”这时邦德笑道，“让客人久久站在门前，可不算是待客之道，更何况，里面还有人在等待呢。”
说罢，邦德转身走向教堂。
还有人等我？李素摸了摸头，想了想还是懒得思考了，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条命罢了。
他可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杀死的。
耸了耸肩，于是李素也大踏步走进了教堂。
雨幕之中外界一片昏沉，然而教堂之中却是灯火通明，烛火形状的电子灯静静散发着偏黄的光芒，蒙蒙烟气缭绕，带着血气的甜腻香味直钻进李素的鼻腔。
在教堂居中的地方，一尊高大的神像漠然注视脚下凡众，李素抬头看去，神像手持长刀，脚边卧着一只赤狼，不怒而自威。
而在神像的侧边，一个和李素八分相似的天使塑像屹立着，他的脸上一半带着悲悯一半带着忿怒。
“李素！”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传进了李素的耳中，他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银发姑娘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洛珈，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李素惊愕的问道。
“其他人应该没事，我殿后时不小心被孽物冲散了。”洛珈一步踏在地上，脸上顿时闪过痛苦之色，李素看去，只见她的腿上满是鲜血，看起来伤势不轻，然而她只是潦草缠了一圈绷带。
“你受伤了。”李素沉声说道。
“没事，小伤而已，一会就恢复了。”洛珈想要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但不小心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看着洛珈这样子，李素又好笑又心疼，心想这还真是一个倔强的姑娘。
或许她以前也不曾如此坚强吧，只是在最好的朋友死去之后，她的心中便一直有火焰在烧灼，所以甘愿去忍受这份痛苦。
“对了李素，你看到了斯蒂纳教授吗？那老先生说等你来以后便会告诉救治她的办法，”洛珈小声地说道，“我本来以为他是个神神叨叨的骗子，没想到你真的过来了。”
看来洛珈她并不知道这老者的真实身份，难道是邦德有意隐瞒吗？李素心中疑惑，但却并没有说出来。
“小姑娘，下次说别人坏话时，声音其实可以再小一点。”邦德无声无息来到了李素和洛珈的身边，李素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强壮的身子，是如何能在移动时不发出一点声音。
邦德摸了摸垂到胸口的胡子，笑道：“被墟界侵蚀，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至少那位自然圣女殿下是肯定能做到的。”
“月海之庭的生化技术我们自然是知道，但你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还有别的情况吧。”李素淡淡道。
“你想的没错，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邦德开怀大笑道，“自然圣女确实是能治愈墟界的侵蚀，但她施展的其实是一种神术，需要生命力强盛事物作为祭品，比如甘木之种。
而甘木之种的特性决定它不能远离土地，否则就会死去，所以我想那位自然圣女的身上应该是没有的。”
李素眯着眼睛，问道：“如果只是要生命力强盛的事物，那应该有许多替代品吧。”
“这是当然，”邦德坦然道，“作为祭品的确有很多其他事物可以代替，但甘木之种却有着一个不为大众所知的功效。”
看着李素，邦德突然问道：“你应该卡在一阶很久了吧，你难道没有想过，凭你的天赋，为何会在超凡的门槛上栽这么一个跟头。”
李素当然想过，而且他清楚的知道原因。
“因为你是契约者，体内涌动着源自于神明的力量，”邦德淡淡道，“而超凡的途径天生排斥神明的力量。”
“所以你想要说什么？”李素问道。
“甘木之种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你的身体无法容纳两股互相排斥的力量，而服下甘木之种后却能将它们融合，”邦德说道，“据我所知，那些拥有神明力量特征的异种途径，最初就是这么诞生的。”
“可现在并没有甘木之种不是吗？”李素反问道。
邦德说道：“但我刚好知道一枚甘木之种在何处。”
“在何处？”
“在真正的下城区，在一场极乐的盛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