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冷巷-Ⅱ

“赵奶奶，这钱您就安心收下。”

手术费交给正主，少年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想想自己也真是心大，取完手术费路过公园正好撞见一伙骗子在设局便临时起意。

“谷老师说的对，这种事我以后还是少做。”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大师兄击毙，这一幕少年仍心有余悸。

“家妹没事，真的谢谢你。”

少女的声音始终萦绕心底，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真的很难叫人忘记。

告别邻居赵奶奶，少年默默走在医院的回廊脑子里乱七八糟。

“有的人总是瞧见却很难想起。”

少年忽然想到严宝石那个胖子，见面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自己。

“有的人只是浅浅一面却叫人难以忘记。”

仅仅过了一夜，少年发现已经有点记不清少女的模样。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少年低头嘟囔着，耳旁突然传来一段别扭的吟唱，听曲调应该是近期大火的电视剧主题曲《梅花三弄》。

“阳阳。”

“听谷老师说你昨儿英雄救美啦？”

熟悉的汉沽口音在耳边炸响，少年吃惊地回头望向一个嬉皮笑脸的胖子。

“严宝石？”

“你跟踪我？”

少年见到发小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他跟踪，因为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生过。

“甭臭美啊。”

“谁稀得跟踪你。”

“我爸让我来医院给二爷爷拿药。”

小胖子口中的二爷爷是红星厂已经退休的老厂长，他为红星厂操劳一生导致自己的心脏一直不太好。

小胖子的父亲严有才作为侄子一直忙前忙后的伺候，在外人眼里比老厂长的亲儿子可强不少。

少年知道谷老师和小胖子家是一个楼的邻居，自己这点事迹想必也是小胖子对她死缠烂打后听到的。

“那正好，你拿药去吧。”

少年转身要走，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回小胖子身边。

“别啊，阳阳。”

“好兄弟，咱打台球去？”

小胖子从小见到少年就双眼放光，两个人一起摸爬滚打玩到大早就胜似亲兄弟。

少年也是故意逗小胖子，礼拜天的时光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好。

“你上次那么耍赖我可不跟你玩。”

回想起上次打台球那不愉快的经历，少年直皱眉，“要不你陪我去个地？”

摸着兜里的那枚象棋，少年忽然想到一个地方。

“行，我都依你。”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勾肩搭背地朝着外面走去。

“阳阳，给我讲讲英雄救美呗？”

“不去了，各回各家。”

“哎？你别生气啊，我就是好奇。”

从小拌嘴少年和小胖子都习以为常，而且每次都是小胖子落于下风。

年轻的步伐轻盈又矫健，两个少年很快就走到医院的大门口。

“上帝保佑，我的孩子。”

一道人影突兀地拦住少年们前进的路线，一张和煦的笑脸在阳光下显得儒雅可亲。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外衣的中年男子手拿着一本精美的册子，笑眯眯地望着少年们。

“大叔，这是嘛玩意？”

小胖子的好奇心非常旺盛，伸手要接却被一旁的少年拦住。

“谢谢叔叔，我们不用。”

少年拉着小胖子快步离开，而那位中年男子又展开微笑去寻找下一位信徒。

转过街角少年猛地站住，吓了小胖子一跳。

“严宝石，作为共产主义少年先锋团的一名团员，我必须郑重的告诉你。”

“宗教与封建迷信那套如出一辙，不能信。”

生在阳光里，长在红旗下，少年打小就被父亲的教育熏陶得又红又专。

尽管小学暑假时电视里播放的《西游记》让少年短暂地迷恋过佛教与道家，但长大以后的他对宗教渐渐嗤之以鼻。

“我都听你的还不行，为这点事你至于的嘛。”

小胖子没别的心思，就是单纯的好奇心重。

在医院门口遇到传教的人并不稀奇，他们总能用言语给病人脆弱的心灵以抚慰。

近在眼前的医生要是能治愈，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健康交给远在天边的神灵负责。

少年渐渐远去，一双深邃的眼眸目送他们消失在路的尽头。

传教的人依旧穿梭在人群之中试图让他的上帝降临，可回应他的大多是冷漠与不语。

今天阳光很足，但依旧照不进阴冷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