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晨的日出驱散着黑暗，辗转难眠的云兮，一早就起来简单的收拾收拾房间，然后打开电脑，检查项目的进度，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悄悄的来到厨房，先是从冰箱拿出梨、银耳、红枣、枸杞，洗好切好后放在砂锅里，还没忘了放几块冰糖，又揉起一个面团，心里想着他的胃病吃些柔软的面食，会好一些吧。

顾摇风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云兮认真的样子，眼睛怎么也离不开，静静的看着，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她。

“顾摇风……”

“别动！”顾摇风的眼睛湿润了，“云兮，别再推开我了，行吗？”

“我……我也不常做饭的，不知道会把面片擀成什么样子。”靠在顾摇风的怀里，她的心跳很快，快的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擀成什么样都不影响吃，尽管做吧，想用什么做汤呢，我陪你一起做。”

云兮指了指旁边洗好的食材，顾摇风拿起菜刀熟练地切起来，询问着云兮用哪一个锅，提前将汤煮好，等着云兮的面片切好了，一起扔进锅里。

淡淡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云兮找出来一个大瓷碗，示意顾摇风将煮好的面片汤倒进去，端到桌子上，又转身拿来汤勺、瓷碗，两个人才坐下来验收成果。

“刀工不错，汤味道也不错。”杜云兮一边吹着一边说。

“那是因为云兮面片做得好。”恭维的云兮忍不住笑出声。自己的半斤八两还是心里有数的。“齐牧说，今天项目对接会时间大概在10点左右。”

“嗯，徐易说了，所以，云兮，能不能……”

“不能。”云兮不用抬头看也能猜到顾摇风想要回古镇的想法，来回往返至少要两个多小时，项目的演示、讨论环节时间都是不可控的，她可不想再来一次紧急救援了。

“听你的。”云兮的担忧，他心里清楚，“只是，上午这个时间输液，10点钟怕是回不来的，我们开完会，再去医院行吗？”

说话间，刘茜茜的电话打过来，顾摇风只能静静的等着云兮挂了电话再说。

“云兮，这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得再加一顿饭。”

“我加两顿。”杜云兮开着玩笑说道。

“我大约一个小时到你那。”

“好，恭迎大驾。”

顾摇风问道“茜茜一会儿过来吗？”

“嗯，茜茜说服了陈主任，将你今天输液的药开出来了，茜茜找了护士来给你输液，今天可以在家观察了。哪里不舒服我们立刻去医院。”

顾摇风嘴角笑起来，“为了我要补偿茜茜两顿饭啊。”

“听见了还用问吗？”

顾摇风笑出声，他知道求人办事的是云兮，而且应该是一早就通知了茜茜。这回心落地了，“那就不着急了。”

云兮找出来之前家里买的两条高档围巾，放在一旁，等着茜茜带着朋友来给顾摇风输液后，作为谢礼送了出去。茜茜看着靠在座椅上输液的顾摇风，叹息一声说道：“真不知道你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报，修来了杜云兮这个傻瓜。”

“别乱说！”云兮推了推茜茜。

可茜茜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摇风笑笑说道：“茜茜啊，你这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上下句的关系怎么也对不上。”

“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要是再欺负杜云兮，我就跟你没完。”

顾摇风更是笑出声来：“行啊，你也可以让徐阳看着我些。”

“徐阳？”刘茜茜不屑的说道：“徐阳是看着你吗，简直就是你的卧底、奸细，我就该买个搓衣板，让他跪着。”

“不用你买，我送给你一个，两个，三个都行。”云兮说的三个人笑起来。

徐阳早就报备过自己10点钟开会的安排，所以，说明云兮和顾摇风也在其中，茜茜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昨晚值班也累了，去你房间睡一会儿，他这药没有两个小时输不完，有事儿你叫我。”

“嗯。”陪着茜茜回到房间的云兮打算将自己的电脑拿出来，茜茜拉着她，低声说着“想好跟他从新开始了吗？”

“没想好，也想不清楚。”一声叹息后，“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无可奈何又不愿意放弃，或许我也是脑子病了。”

茜茜开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了茜茜，我煮了梨汤，我去给你盛一碗，你趁热喝了再睡。”说着，云兮脚步轻快的去给茜茜盛上一碗。

“真是贤惠啊。我要是个男的一定娶了你。”茜茜一边品味着一边说道。

“那徐阳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走了。”云兮关上房门，重新回到厨房，盛上一碗梨汤，小心的搅拌着，细心地吹拂着，摸着碗的温度差不多了，才端到顾摇风的桌边，“尽量不要吃凉的水果了，勉强喝一些这个吧。”

她足足炖了两个小时，顾摇风看在眼里，“怎么能是勉强呢，求之不得。”

“一会儿开会，你在房间里，我在客厅吧。”

顾摇风放下手中的碗，说道：“为什么要分开呢。”

“会不会不方便？我们毕竟代表合作的双方。”

顾摇风看着有些顾虑的云兮，“那又如何，今日如果回去，我们也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开会，又何必分开。”

“嗯，那我去投屏，看着方便些。”顾摇风才同意的点点头。

远程会议的项目对接如杜云兮所说，岂止是两个小时，茜茜悄悄的帮着顾摇风拆掉针头，云兮便找个空荡的时间，切了薄薄的土豆片敷在顾摇风的针眼儿的位置。

被顾摇风顺势拉在身边，握在手里，屏幕的那头自然是看不到这一系列镜头之外的动作，可云兮自己的心里越发的慌张。在顾摇风发言后，她关上麦，低声说道：“别闹，开会呢。”

看着云兮有些红晕的脸颊，顾摇风微微笑起来，云兮看看时间已经12点了，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家里的面包、牛奶，用微波炉加热后，递给顾摇风，“先垫垫肚子吧。”

“云兮啊，你若是每日都在我身边有多好。”

杜云兮不敢回答，借着项目的观点打断了话题，直到两点多，项目会议结束。云兮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齐牧的电话在视频会议结束后的第一分钟，就打了过来，视频会议中，他看着顾摇风与云兮在一起，而那背景的画面，正是杜云兮的家，从云兮读研究生开始，齐牧就话里话外有追求的意思，可都被云兮明确的拒绝了，他每次送云兮回去，也只到楼下，就连家门口也是少之又少，只有一次他们一起出差回来，云兮买了很重的东西，又正好自己顺路送她到楼下，才算是帮忙，进去坐了一会儿。他等待着电话那头，云兮能接起电话。

“齐总有事吗？”电话接听了，还是如以往一样，像是模板化复刻的一句问候。

“没……听徐易说，顾总病了，你送他去了医院。”

“嗯，不过应该不会影响项目的进展。”杜云兮的话还是集中在工作上。齐牧压抑着心里的情绪，“那就好。”

“那我挂了。”齐牧听着云兮挂断的回应，紧紧的握住手机，一声又一声叹息着。

因为恰好赶在周末，茜茜又与陈主任说好，每天都会带着朋友来云兮家里为顾摇风输液，只是多了徐阳，热闹了许多。徐阳从家里带来麻将，四个人打起牌来，输的买菜，晚上在家里吃火锅，徐阳不停的给茜茜使眼色，奈何茜茜在心领神会这方面欠缺一些，一不小心，又点了炮。唉声叹气的抱怨着。“果然脑子好使的人，干什么都行，打个麻将都赢。”

“你上次斗地主还欠我两顿饭呢。”云兮看着徐阳翻起旧账。

茜茜笑笑说道“别耍赖，去买菜买肉吧，出门右转200米超市，什么都有。”

“锅底不要辣的，其他你随意。”云兮也毫不客气的提了要求。

徐阳祈求的看着茜茜“亲爱的，一起吧？”

“我不想拿东西，不去！”

徐阳又将求助目光转向顾摇风“走吧，兄弟。”

“我是个病人。没什么力气，我还需要休息。”

徐阳完全没有放过顾摇风的意思“东西我拿，你陪我说话就行，况且病人也需要适当运动的。”

于是顾摇风只能拿件衣服跟着徐阳下楼，如同刘茜茜所说，右转200米是一家大型超市，应有尽有，徐阳推着车，左装一样右装一样，牛肉、羊肉、午餐肉……，生菜、白菜、油麦菜……、黄喉、竹荪、百叶……

“徐阳啊，你能吃这么多吗？”

“难得聚在一起吃饭，使劲吃。”直到装满了购物车才满意的结账，超市上面是连锁商场，徐阳问道：“这两天放假，你们俩可以去楼上看个电影。”

顾摇风刚刚回来，还不熟悉环境“视觉效果怎么样？”

“你问杜云兮啊，她可是超金会员，听茜茜说，一般到了周五晚上，加班除外，杜云兮都会来看场电影。”

顾摇风笑笑“她真是实现了看电影的自由。”

“而且！每次买的都是双人票，身边总会空个座位，套餐更有意思，牛奶加爆米花，喝一杯仍一杯，是不是浪费。”

顾摇风脑海中闪过曾经的画面，每次有新的好莱坞大片上映，他们俩都会约定周五晚上放学后去看，每次都是那份奇葩的牛奶加爆米花的套餐，他开玩笑的说道“男左女右”，所以之后的每一次，他们都是这个顺序。

“摇风？怎么愣神了。”

“没事儿”

徐阳继续说道“你好不好奇云兮每次看电影坐在哪边？”

顾摇风苦笑一声说道：“右边。”

“茜茜确实说在右边，你知道？”

顾摇风继续说道：“我还是知道她每次坐在哪里？”

徐阳有些怀疑，顾摇风回答道：“第八排、11、12。”

徐阳一下反应过来，“你们俩过去经常买的位置吗？”

顾摇风点点头，“只买这个位置。因为她说八这个数字吉利，她的生日是9月11日，我的生日是5月12日。”

徐阳感慨的说道“看来杜云兮对你的感情从没变过，对了，有个事儿我记不清了。”

“我也不一定，说说吧。”

徐阳放下手中的菜，休息一会儿，说道“茜茜因为杜云兮的关系，这些年一直是抱怨你的。”

“看出来了，抱怨我又听不见。”

“关键是，茜茜说，当年你们最后一次比赛拿奖后，云兮约你老地方吃饭，可你说没时间，改天再约。”

“不可能，分明是茜茜要云兮陪她逛街取消了聚餐的事。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徐阳呵呵笑起来“我也是这么解释的，可我媳妇说，清清楚楚的看清你回的消息，还给你打了电话，秦潇说你们俩要去庆祝一下。杜云兮很失望的离开，茜茜才会陪她去南湾广场遛弯散心。”

消息？电话？秦潇……顾摇风脑子里细碎的线索聚合在一起，“原来我们之间的误会竟是从这里开始的。”

“什么误会？”

顾摇风解释道“你知道秦潇当时冲上来拥抱我的，之后咱们便去了更衣室，手机在秦潇手里，我出来检查过手机的消息，真的没有云兮的信息，也没有她的电话。我才同意了跟秦潇去吃饭的事情，那家西餐厅恰好在南湾广场附近，而且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而且那时的南湾广场湖面比现在小很多，嗓门大点说话，对面都听得见。也就是那个晚上，秦潇第一次大声的向我表白，接吻、拥抱都赤裸裸的呈现在云兮的眼前。”

“天呢。”这每一个细节都使徐阳惊讶到闭不上嘴。

顾摇风帮着徐阳拿些食材，边走边说道“我当时真的没看到云兮，秦潇的突然表白，我也是大脑一片空白，但当时我并没有答应，我们在一起是在大一结束后，你是知道的。”

徐阳点点头，“我媳妇说，那天杜云兮哭的整个人都抽搐了，还下着暴雨，让她先回去了。要一个人静一静。”

“那天晚上，我送秦潇回家，后来下起了暴雨，第二天云兮就病了，便开始跟我保持距离，推开我、避开我，甚至修改了报考志愿，为了这件事，我们大吵了一架。”

徐阳是从心里为他们俩可惜“摇风啊，杜云兮是3年前回来的，因为她和茜茜的关系，我大概知道一些，这些年她对你的事只字不提，也只字不问，用茜茜的话，就像是钻进了龟壳里，拉都拉不出来，她应该伤的不轻。”

岂止是伤的不轻，她那个心，早就被自己伤的支离破碎了。

另一面的茜茜，一边帮云兮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云兮啊，我真是不理解你，顾摇风除了长得好点，脾气霸道，还移情别恋，你怎么就忘不了呢。”

“我也不知道。”

茜茜又说道“我觉得齐牧一直对你挺好的，总是想约你出去，可你这人一根筋，宁可一个人去看电影，也不给人家机会。”

杜云兮苦笑一声说道：“给我加薪、发奖金的时候是挺好的。”

茜茜气的一跺脚“我说的不是这个。”

杜云兮一边摆放着碗筷，一边哼哼几句“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回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的人不会明了……”

徐阳听着在门口喊道“杜云兮，十几年没听你唱歌了，还是最好听的。”

杜云兮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转身走近房间。

“你们俩回来怎么不敲门呢？偷听说话，什么臭毛病。”

徐阳解释道：“不是故意的，就是正好回来，门开着啊。”徐阳眼睛一转说道“媳妇啊，你前几天给咱妈买的衣服有点不合适，再不换就来不及了吧？”

“啊？挺合适的啊，妈都穿了。”茜茜看着徐阳挤眉弄眼的样子奇奇怪怪。

徐阳一叹气，一手拉着茜茜，一手拿着衣服和包，“真不合适，趁着今儿有时间赶紧换换……”

“明儿再换呗，这菜都买回来，吃完再说……”茜茜被匆匆忙忙的拉出门，徐阳低声说道“当年的事儿，今儿整明白内情了，媳妇儿啊，给他们俩点空间。”

“什么内情？”茜茜脸上写满了兴趣。

徐阳终于等来了电梯，说道“媳妇啊，想吃啥，咱俩吃去，这事儿不是一句两句解释清楚的。”

茜茜想想说道“嗯……烤肉去……”

“走！”两个人一拍即合的离去，顾摇风站在云兮房间的门口询问道“云兮，我能进来吗？”

杜云兮此时心里很乱，没有回答。只是坐在床边思考着。

顾摇风便一直站在门口，许久之后，云兮看着天色有些暗了，不知道他吃点东西没有，心里有些惦记，才轻轻打开门，看着门口的顾姚风，低声说道“陈主任说，你要按时吃饭，你……”

顾摇风没有等她说完，而是直接将她拉到怀里，靠在墙上，吻了下去，不管云兮怎么挣扎，他都没有放手，或许是顾摇风的霸道，令自己无法挣脱，又或许是自己那个支离破碎的心还有着一丝渴望，又或许是自己不想再失去他，云兮渐渐安静下来，任凭顾摇风亲吻着自己。

当两个人睁开眼睛，顾摇风开口说道“云兮，那天晚上，我没有看到你的消息，也不知道你给我打过电话，对不起……”

“别再说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杜云兮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

“可你翻不过去。”

杜云兮低着头说道“我想试着忘记，你给我些时间行么？”

“云兮，你在怕什么？”

“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