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翩翩之子
那名黑色皮肤的男人站在舞台中央，宛如国标舞的王子，挺拔而优雅。
绝美的画面让温喆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一晃刚才的困倦之态。按理大家都知道，作为一个表演者，压轴固然是好的，不过也应该是全场压轴。如果是上午的最后一场，很多人急着去吃饭不说，光像李静晌这样发困的人就不在少数。
但是.....在卫一身上。
全场的颜色瞬间黯然，灯光乱转的舞台上屹立着一排齐刷刷的影子，其中参杂着一个静默又沉稳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厚实，怎么看都不像是卫一先生的。
“Doo wop a doo wop shoopi doobi doo wop！ Doo wop a doo wop shoopi doobi！”
他们的胯部浅浅一顶，双手在身前一拍，随着音乐的节奏迈开步子，黑色的秀发涂上了很厚的发胶，好似都已经是成熟的男人。
“唰”
除了卫一，其他同学全部都转身，向前走，带有转圈和挥手，很齐整地展开。女孩子也在某一个节拍时刻从男孩子后走出来，很傲娇地伸出手背。
男生快速拉过，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技术很熟练，每一步都显得精确且充满力量。每一对舞者都有不同的风格。
“砰！”
“塔塔塔........”
忽然地，舞台上的灯突然黑了，整个礼堂漆黑一片，只能看得到外面歌唱节的一点点光亮。
“唰”
没等大家开始讨论，舞台中央亮了一盏灯。
如同刀刃般给卫一画了一个圈。
而圈里的男人呢？
他的背脊直如苍松，昂扬的姿态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自信和从容。
可他略微红晕的脸上让人一看就知道，主角只是一个简单的高一新生。
周遭的同学全部都消失了，偌大的舞台上仅仅留着一个人。
就是他
卫一
卫先生。
节奏在那一声“唰”后一步步传来，身体曲线恰到好处，在快速的节奏当中，身体幅度恰到好处，平衡非常好。
而他附和音乐的刻意动作看起来却如此勾人！停步，上踢，快步走，蜜蜂般利落地原地转圈，双手理所当然地竖起兰花指，在身侧保持平衡。
偌大的舞台，卫一的身体却那么坦然，那么刺激的步伐，微微敞开的上衣V字领可以看得到他微薄的胸肌，皮鞋弹动起来很漂亮。——————紧接着很帅气地甩开头部。
在舞池的灯影里，他的上步既有着男性的坚定，又不乏柔和的胯部流动韵律。他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挥手，都显露出他对于拉丁艺术的精湛掌控。
作为一个单人舞者，没有舞伴的痛苦是可感的，借力做不到，很多帅气的男步都很难接下。因为男步大多是为了舞伴的华美，而不是表现自我。
可男人的眼神深邃，能够在一瞬间传递出对国标舞蹈的尊重和欣赏，面部表情格外的丰富，有时看向评委，有时看向各位观众。原本油腻的面部表情在卫一那猴子似的脸上居然看不出来。自然也有有可能是他太黑了，没看出来。
但——-那是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情感交流。
他的舞姿流畅而充满变化，从充满速度与激情的转步再到悠扬柔美的滑门步，他都能够以最精准的动作和最优雅的姿态来诠释。音乐在他的身体内流转，每一个节拍都像是他内心的跳动，是如此自然，如此真切。
卫一不仅仅是舞蹈的践行者，更是艺术的使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热情与赤诚，他的每一次舞动都是对生命热情的礼赞。
观看他跳舞，仿佛就是一场视觉与灵魂的盛宴，让人陶醉于那流动的韵律和无尽的美感之中。
.........最后一个动作在丁点的节奏里面停住。
紧接着是卫一结实的身体忽然似旋风撞在了一起，急速的令人看花了眼。少说是看他光是转圈转了7.8秒，而且都是以这种龙卷风似的速度。
温喆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嫩爹，卫一这是转了多少圈啊。”方程揉了揉脑袋，“我靠这哥。”
方程简直演在场同学的心理状态，这哥转完少说十圈了之后居然可以好好的站在舞台前，拉起其他同学的手。非常稳重地鞠了一个90°的躬。
“16圈”
双眼坚定，在灯光下，他好似这场人生电影里的大主角。活出了自己的色彩。———全场所有目光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全场只有他一个人。
而他，
是主角。
很多时候，人生的选择引导了很多不同的方向。或好或坏吧，但是，一定要去选择。而不是徘徊不定。
这位先生正是在这一秒，也找到了自己生存的目的。
很多时候，这些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事后应付的事情，一些人的生活，就像水一样的天空。朦胧之美也看不清前途。
“哦！！！”
“啊！！！卫一我爱你”“卫一！卫一！卫一！”
“好帅的表演！”“我第一次看男生跳舞这么霸气英俊！！！”“加油卫一！做自己！”
女生的尖叫此起彼伏，大中午的困意一扫，四处喧闹起来。比东街口早上5点的古玩市场还要热闹几分。
李静晌瞪圆了眼睛，闪着很漂亮的光。“喔！！！”她白皙的小脸扬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小兔子似的扯了扯温喆的手臂，“小喆，你快看！”
她指着卫一身体上正发着光亮的胸针，“我猜他，肯定，非常非常热爱国标。”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掌声与轰鸣仍然不绝。温喆低头望向李静晌，不免太靠近了些。
他一定，“啊？呃，是啊。”怕是根本就没听清李静晌说了什么。“卫一是你宿舍的对吧？”没乐几下，李静晌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查垚身上。
“小土，这......得介绍我认识认识。”
“得嘞，静姐”查垚还是照常做了一个揖。
查垚办事就是行。刚堵住没吃饭的卫一，就急匆匆请来了李静晌。李静晌远远打量着卫一精致的小脸，步步走近，喊了一声，“卫一？”
卫一远远的一看。有点摸不着头脑。接着看着。那张脸步步走近，缓缓放大。一盯，人都傻了。
“姐？”
这一声姐来的不明不白，温喆和查垚不免大跌眼镜。
怎么着？世界上小孩都是你弟呗！
跟谁出来都得喊你一声姐呀。
正在思考中的小土与温喆相视无言，看到卫一恭恭敬敬的地立正在姐姐面前，更是感到惊奇。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似乎又阴沉了许多。远处的飞鸟在绿色的天际线边微微回旋。榕树茂盛的好似开了花。
“哇塞，被你们说的神乎其神呐，我跟他就是之前一起在比赛里见过，刚好大他一岁嘛。小卫就跟我学了点儿小技巧。哪有跟你们说的跟黑社会一样啊。拜托，姐姐我这种人吗？”
温喆静下心来想了想，确实，姐姐本就是学过国标的。只是那是小学的事情，不听她常说。怎知？在外头还能随便认几个小弟出来了呢。
“你怎么回事儿啊？小时候那自信的屁颠样儿怎么没了？看见我唯唯诺诺的。这是不把我当朋友呀。”
李静晌拍了拍卫一的肩膀，看着他一如既往的黑色皮肤笑了笑。姐姐的笑容很温和，每次都像太阳一般，温暖的，乐观的美好。
眼瞅卫一回答不上来，没等李静晌收回成命，温喆就随便解释了一通。
而这解释的内容，就是查垚那天晚上瞎猜的事儿。要说人狗殊途呢，查垚这老狗一猜一个准，倒是让卫一有点下不来台。
眼看卫一已经是低头藏眉，李静晌便喃喃，“哎呀，这都什么事儿啊，对我们卫一来说，这些根本不算事儿！！！”说着，很自然地把手搭上了卫一的肩膀，卫一个子没查垚和温喆那么高，李静晌手扶着刚刚好。
作为学姐，李静晌的分寸可以说是拿捏的死死的。手肘就是浅浅搭在他的肩膀边，说话亲切而舒缓，一下子吸引走了卫一的注意力。
“诶，大明星还没吃饭吧。我们到对面小馆吃点儿，顺便叙叙旧？？”李静晌笑着拍了拍他，看起来比查垚还爷们儿。
查垚嗤笑了一声，“我和温温也去。”温喆似是麻木了，见查垚称呼的如此亲昵也不多话。
四人同桌，温喆和李静晌一边，查垚和卫一一边。“我是觉得这家牛肉面不错。”李静晌打开话茬，大家相交甚欢，好似忘记了卫一的那档子破事儿。
“小卫也是啊，宁愿单人舞，也不愿意跟我排一支。虽然学姐我许久不动身，还有可能会拖累你.......。”李静晌笑着嗦了一口面。
就凭小卫在舞台上的表现。认识谁都赶不上，别说是学姐了，专业舞者都不一定能够突破这个坎儿。不仅是技巧足，舞台技巧也拉满没有一个。
七八年的功底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姐姐跳舞肯定很漂亮，可以跳给我们看吗？”温喆倒是新奇，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话，惹得李静晌一呛。“咳咳咳.....”
“别，我开玩笑的姐姐。”
“哈哈哈哈哈”
“小卫，你为什么不跟你妈妈说说呀？以你们家的条件，你是可以支付得起舞蹈费用的。”
卫一眨了眨眼睛，看着发问的查垚沉默了。他黝黑的皮肤很均匀，不是普通的黑色，是哑色的纯色，偏深。但卫一的鼻子很精巧，小小的鼻头比李静晌的蒜头鼻还好看。
“你妈妈很反对？”温喆跟在查垚后面慢悠悠地跟了一句，神色不明，头低低地嗦了一口面，面店里的空气渐渐凝固。
李静晌：what？小喆你会这么问？
查垚瞥了瞥嘴巴，心里一震：完，温温真是话题终结者。
“嗯。我妈妈说.........这样不像男孩子。”
？？！
卫一开口回答了！他的声音低沉，飘飘的好似从来没有发出声音过，只留下回音。头同样低着，眼色不明。
一片寂静过后，“是吗？”
“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或许是不同的吧。
在不同的时代背景的气息里，会出现各色各样的人。
我并不觉得你妈妈是错的，当然，阿姨这个说法我也不觉得是对的。”
李静晌没有抬头，只是悠悠地看着卫一碗中的面，上面漂浮的就是一层油水和他习惯性留下来的几卷微薄的几乎可以看透的牛肉。
一切都在安静祥和的空中卷起几束烟。
那是从碗里滚烫冒出来的白气。声音混色于白气飘荡，染上了一些迷蒙的味道。
查垚和温喆相互看了看，李静晌这样的状态是极少的，极少极少。一般没有至死的交情，她绝不会以这种态度面对他人。
“我是......没什么权利对过去时代背景下的人进行点评的。
我只是认为大人的某些观点确实是一辈子生活方式的见证。但是那已经被实践过的路，或许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我更愿意遵从自己的内心，至少，让我在青春里安祥的存在。”
李静晌看着卫一小巧的脸，温柔地笑了笑，端起碗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下午一点，牛肉面店，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