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刘季
在章台宫里嬴政正在为赋税劳役头疼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泗水郡沛县，一处农家的小院子外迎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爹！大嫂！快点开门，我回来了！”
一个留着胡须，造型放浪不羁的中年男人一边高喊着，一边毫不见外地叩开了院门，带着身后几个造型和他一样犀利的大汉走了进来，
吱呀~
里屋门被推开，走出一位老丈，见到中年人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丝毫不顾及脸面：“小畜生，你又给我惹了什么祸？”
“爹你讲话不要那么难听，把自己都给骂了进去，我是畜生那生我的你是什么？”
中年男人嬉皮笑脸地说道，丝毫不在乎在同伴面前被骂。
骂他的是他亲老子，皇帝来了也放不出个屁！
“呸！你个小畜生，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老丈手拿笤帚，将男人追的满院子跑，引起一阵鸡飞狗跳。
而男人的同伴们不仅不阻止，反而看着这场闹剧捧腹大笑，像是看乐子一般。
“哎哟，你们爷俩怎么又打起来了？大嫂？大嫂呢？快来劝一劝啊！”
屋内又走出一老媪，一出门就看见父子二人一个追一个跑。
老丈到底还是年老了，体力比不过天天追猫逮兔子的儿子，绕着小院儿跑了几圈儿就停了下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中年男人名为刘邦，家里行四，相识的人都称呼他为刘季。
“爹你歇会儿吧，我这次回来真没惹什么麻烦。你还不知道吗？你儿子我现在也当官哩！”
“呸！拿着鸡毛当令箭！你那亭长算个狗屁的官？！”
刘太公啐了一口，对刘季嘴里的芝麻小官显得不屑一顾。
也确实如此，县以下的官员都没有品秩，只能称为吏，而非官。
刘季这个泗水亭亭长的位置放在后世大概相当于派出所所长兼邮政局局长，时不时还得负责运送劳役，算是门辛苦差事。
但刘季可不一样，凭借着那张嘴皮子在县城里也混的很开，与县衙里的功曹等官员关系都不错，放在沛县这片儿地界上算得上有一腚影响力。
“算了，我与您说不清楚，今日儿子只是带人来吃个便饭，吃完立马就走。”
刘季摆了摆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刘太公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都多大个人了整日里还没个正行，你为何不学学你二哥？找一份田地好好经营耕作，过不了几年就能置办产业，娶妻生子享福了。”
他拄了拄笤帚：“你真想光棍一辈子不成？”
“爹你总是拿我和二哥比，殊不知儿子我是要干大事业的人！”刘季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地说：“爹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县里有贵客来访，县里的官员都跑去祝贺。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小葫芦酒，抿下一口惬意地咂咂嘴，接着道：“那贵人就让我一人留了下来，给我相面说我未来必定不凡，还要把他女儿嫁给我哩！”
刘太公是一点儿也不信刘季的鬼话，冷哼一声：“那你怎么不进城去找你那贵人？跑到我家来做什么？只要你别说你姓刘，你就是给别家当上门婿老子也不管。”
“哎呀爹，说了你也不懂。算了算了，今天一天都没吃过饭，先填饱肚子再说。”
刘季吆喝一声，领着一堆狐朋狗友就进了门，刘太公拦都拦不住。
“大嫂，今日煮的什么汤？香味儿都飘出村外边儿去了，哈哈。”
屋内有一妇人端着口大锅背对众人。
刘太公孕有四子一女，老大刘伯早逝，活着的时候对最小的弟弟刘季颇为照顾，导致刘季常常带着朋友来大哥家混饭吃，哪怕是刘伯死了之后，他也不拿嫂子当外人，不时就要带人上门吃一吃。
锵~锵~锵~
勺子刮碰锅壁发出嘈杂声响，妇人将铁锅敲得乒乒乓乓，这声音让刚进屋的刘季等人皱起了眉。
“看来兄长家中也没有什么余粮，我们厚着脸皮上门叨扰了。”
一个大汉对着刘季抱拳，面露不悦地带着其他人一同离去。
勺子刮锅，在粮食不多的年代就是最好的撵人手段，只要稍微还要点儿脸的都不会再待下去。
“诶，各位朋友别走啊……诶！”
刘季出门追了两步，眼瞅着追不到人只能又跑回来。
他走过去看向锅底，发现里面明明还有小半锅羹汤。
他气愤道：“这锅里分明还有汤，大嫂为什么要让我在我朋友面前难堪？”
大嫂语气不咸不淡道：“小叔若有大志气自己出去寻食便是，何必每日上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家来，传出去还叫人说了闲话。”
对于这个总是来混饭吃的小叔子她早就厌烦了。
刘季气的不轻，想骂些什么又自觉理亏，只能摔门便走：“今后我不来了！”
刚在外面将刘太公安抚好的刘媪进门又连忙将刘季拉住，说了好一通话才拉着他进屋坐下。
一家人围坐在屋内简陋的家具旁，刘季侧着头一言不发，大嫂和刘太公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刘媪想找些话题暖场，于是故作惊诧地说道：“哎哟，你们知不知道，我听县里来的人说，咸阳的皇帝要给天底下的人分田呢。”
她既好奇又期待：“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啥时候才能发到我们这边儿来。”
“哼，糟老婆子别一天听别人瞎说，那皇帝可不是什么……”刘太公张了张嘴，想骂些什么话到嘴边没说出来，“总之，天底下哪有那好事儿掉下来。”
刘季在县里交游广阔，消息灵通，这事儿他恰好有所耳闻，听到刘太公的话下意识反驳道：
“那可不一定，皇帝确实要分田，但顶多也就在关中附近，我们这儿离得太远，我听说皇帝要恢复分封，今后指不定又是谁的封国呢。”
刘媪只是个寻常农家女，她连关中在哪儿都不知道。
听了刘季的话只是殊为可惜地感叹了一声，而后就道：“不过县里的人之前还说，今年只要家里有男丁出去服徭役的，每去一人就能少收点田税。”
“哼，话那么多，家里哪还有能出的人？老二自己成家了，家里就大嫂孤儿寡母，再就是我俩这老不死的。”
“我倒是想去，官府的人也不收。”
刘太公冷哼一声，故意不提刘季让他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