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丽皇后
日已近黄昏，斜阳西下。
懿州城沫浴在血与火之中，城头残破的旗帜，城下倒伏的尸体，还有断裂的云梯、散落的箭矢、石弹，无一不在显示，一场恶战刚刚结束。
城楼的最高处，“虎贲三千，直扫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两面红巾大旗依旧高高飘扬。
懿州城固若金汤。
打仗最忌缩手缩脚。
佛家奴的喊叫，让元军将士军心涣散，无有斗志。
就连方才还能沉稳射箭压住阵脚的元军千夫长董昂霄也无计可施。
要知道这个董昂霄并不是无名之辈，他的兄长董抟霄是元末名将，曾经镇压过天完红巾军起义，死于董氏兄弟的红巾义士不计其数。
所幸的是，董抟霄在至正十八年（1358）年，被红巾东路主帅毛贵在南皮附近击杀，董昂霄失了兄长支撑，最后在元廷的打压下，只能投奔曾任御史大夫，并与董抟霄有旧的
佛家奴。
面对有知遇之恩的恩主，董昂霄实在下不了手。
壕沟外元军军营里，鸣金收兵。
世家宝很是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出征的四千死士，能幸运的活着回来的，不到一半，也就是说，有两千余人，把命留在了城下。
这些人虽然是佛家奴的人，死了跟他世家宝没什么关系，但问题是，佛家奴还没死。
董昂霄满脸血污，领残兵退到世家宝面前，通红了脸：“万户大人，小人无能！半日不得破城。”
说罢，董昂霄未等世家宝出声，又朝着头上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家奴一拱手，拍打胸脯道：
“高万户！你也亲自经历了，这南蛮子着实不好打，不过，若是能给我添上三、四千精兵，俺明日再攻，不入城内，提头来见！”
高家奴一听这话，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道：“董千户今日辛苦，不如先歇息几天，等将士士气恢复之后，再攻城池也是不晚。”
他和董抟霄、董昂霄兄弟一样，都是汉人。
在蒙古人眼里，就是一条狗。
董抟霄之所以在南皮魏家庄被杀，就是因为董部在一次次的战斗中折损过多，又得不到补充。同时，董抟霄为元廷卖命太过，名气太大，被红巾军上下视为生死仇敌。
要是没有了部曲，他高家奴的下场，不会比董抟霄好。
世家宝见高家奴、董昂霄已经一个鼻孔出气，也只能耐下性子安慰。
“董千户辛苦。此战之前，我们以为对手不过是红巾贼的余孽，没想到朱文正这厮，竟然如此狡诈难缠，今日失利，只是天不佑我大元，不怪诸将士。”
元营之中。
世家宝、高家奴、董昂霄三人各怀心思，相互牵制。
接下来懿州城如何打，他们心里各有小九九，不过，有一点他们倒是达成了一致意见，就是强攻太难了，还不如长久围困，等到城中军无斗志，再陷城也是不迟。
.....
懿州城内。
刚刚赢得了守城战胜利的朱文正，在城楼上摆开宴席，与佛家奴对坐叙话。
佛家奴的两条腿，被削了皮肉，这几天功夫，终于结了痂，但要恢复自如，还是将养一、两个月才行。
周芷若先削佛家奴的双腿，想的就是慢慢折磨这鞑将，要是换了先拿胸腹肥肉多的地方开刀，佛家奴这会儿估计已经流血而死了。
“佛大夫，你想不想立大功？”
朱文正看着上身肥胖，下身变得很瘦的佛家奴，脸上露出笑意。
“立功，某如今是阶下囚，生死掌在你的手里，还能想什么功劳？”
佛家奴长叹，他本来在大都当御史大夫当得好好的，结果因为得罪了左丞相太平和皇后奇氏，结果被这两人弹劾，外放出来剿平红巾乱贼。
现在贼没剿平，自己却成了俘虏。
“若是我把懿州主动让出，送佛大夫一份功劳，不知道佛大夫能否投桃报李，也回赠我一份礼物？”
朱文正笑了笑，似不轻意的说道。
“回礼，你是想要世家宝的首级？”
佛家奴一怔，随后醒悟过来，将信将疑问道。
城外的元军，共分为三部。
佛家奴一部，现由其麾下千夫长董昂霄指挥。
辽东汉人高家奴一部，因为高家奴面门受创，战意不坚。
色目人世家宝一部，在佛家奴被擒之后，因为和蒙古人的关系更加亲近些，自然而然的成了城外万余元军的临时主将。
若是懿州被世家宝拿下。
临时两个字就能去掉，这是世家宝心心念念的功绩。
但从朱文正的言行举止来看，若是真的城破之时，铁定会先取了他佛家奴的人头。
所以，世家宝猛攻懿州城垣，就是想要他的命。
“佛大夫，我听说，董昂霄董千户颇有侠义之风，若是大夫能与他联络上，然后，趁着世家宝疏忽的机会，来一场火拼.....。”
朱文正笑容挂在脸上，举起青白釉的瓷杯，将碗中酒饮尽。
“你想诓我？若是我照你说的做了，城外大军乱作一团，你再伺机杀出，来个反败为胜，这等小儿伎俩，岂能骗过老夫？”
佛家奴气哼哼的端起瓷杯，仰脖子饮下烈酒。
白天一场战事，让他看清楚了朱文正的厉害之处，也正如此，佛家奴才不相信，朱文正会好心好意送他一份功劳。
“佛大夫，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太平和奇氏把持朝纲，把天下弄得民不聊生，我们朱家十四口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四个人....。”
“我们这些人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又怎么可能冒杀人的罪名起兵，归根到底，还是朝廷里面出了奸人，尤其是皇帝被丽人所惑.....。”
朱文正叹了口气，流露出悲凉之色。
“嘿，丽人？都是那高丽奇氏以媚术惑乱宫中，还有阉人朴不花，天天进谗言，这两个丽贼，就是我大元的祸害。”
佛家奴一拍石案，恨恨说道。
他被贬出京，就是因为在和太平、奇氏、朴不花的权力斗争中失利，而刚才朱文正所说的悲惨事情，更让佛家奴对奇氏等高丽人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