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离间计突围

蒙元与高丽“舅甥之好”关系，由来己久。

元朝视高丽为“驸马之国”，在对其政策上往往给予特殊的优待，在高丽的请求与磋商下，元朝一直没有将海东行省实体化。

到了元顺帝时期，因为年少时被流放高丽的缘故，其对高丽人很是恩宠，就连第三任皇后，选的也是高丽贡女奇氏。

至正年间，丞相脱脱、皇后奇氏之间发生激烈权力争斗，至正十五年（1356年），脱脱被中书平章政事哈麻矫诏饮鸩自尽，终年四十二岁。

脱脱一死，元朝最后一根顶梁柱坍塌，红巾烽起云涌，马可波罗笔下强盛一时的王朝，也随之摇摇欲坠。

佛家奴这个蒙元纯正贵裔，每每想到名相脱脱之死，想到强盛无比的大元衰落下来，都是痛彻心靡。

要是脱脱还在朝堂为相，他怎么可能被奇氏、太平等奸贼所欺，最后不得不跑到辽东来剿贼。

“佛大夫想要重振朝纲，安定天下，我等想要太平盛世，好好的过日子，这两者并不矛盾，所以，我们之间有合作的基础。”

“若是世家宝死了，懿州城又被佛大夫顺利拿下，试问，谁敢质疑大夫的功绩，高家奴吗？这人就是墙头草，我相信，只要大夫小施手段，就能让此人顺命听从。”

“佛大夫可以不信我，但是我做的事情，都是为大夫好，要不然，周小娘子施虐之时，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朱文正见佛家奴神情犹豫，继续循循相劝，态度诚恳的就像一个后辈子侄，在请教佛家奴疑难问题。

他的这一番说辞，并不是无的放矢。

当下懿州的情形，城外元军正兵加辅兵共有一万余众，还不包括周边各路、州、县的人马。

红巾这边，朱文正部还有八百将士，周子盛的香军余部，有二千二百人，再加上其他不入流的杂系人马，总共加起为不到三千人。

敌我悬殊，硬拼肯定是不行的。

而要想破局，就必须先分化瓦解元军内部，这个契机，就从佛家奴开始。

两军交战，被敌所俘，这对佛家奴来说，是奇耻大辱。

眼下，朱文正给了佛家奴一个洗脱失利污名的机会，就看他抓不抓得住了。

“朱千户不用说了，老夫答应就是，不过，这一切都要等老夫出城见到董昂霄之后，才能施为，要不然，纵算老夫有心，也无法指挥城外的部下。”

佛家奴眼珠子一转，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朱文正话里话外，虽然是为他佛家奴考虑，但要是这么轻易信了，那他佛家奴岂不是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出城，佛大夫说笑了，你只要写一封亲笔书信，送至城外董千户那里即可，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若是佛大夫觉得，写信麻烦，那就不用多想了，明日天亮，等攻城之时，吾将大夫绑到城门上面，悬首示众。”

朱文正摇头，眼神中厉色一闪。

佛家奴得寸进尺，让他很是鄙夷。

这鞑将心里想的，肯定是出城之后，立即翻脸领兵来攻。

一个阶下囚，将死的老货。

还要讨价还价，也不知佛家奴哪来的底气。

“悬首，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佛家奴脸色大变，连连摆手。

刚才朱文正态度谦和，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其长辈，这会儿听到威胁之语，他才醒悟过来，自己还没有脱离虎口。

接下来，朱文正与佛家奴密谈的细节，外人不得而知。

最后的结果就是，佛家奴听话的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亲笔书信，并附上象征身份地位的玉印、官绶等信物。

有这些东西佐证，朱文正不担心董昂霄不相信。

果不其然，董昂霄在见到佛家奴书信之后，痛哭流涕，这些日子，佛家奴不在，他被世家宝、高家奴两人欺负惨了。

“还请回报朱千户，只要能保证御史大夫安全，我董昂霄就算豁出了这条命，也要去取了世家宝的首级。”

董昂霄拍着胸膛向信使保证。

背后没靠山，就是干得再多，最后也是炮灰。

兄长董抟霄立的功不计其数，最后却因友军坐视不救，惨死在南皮，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懿州一场危机，在朱文正的攻心策略下，演变了元军内部的争斗。

董昂霄在领了佛家奴之命后，很快就寻觅到了对付世家宝的机会，为了一击必中，他亲自领着六百余死士，趁夜突入世家宝军中。

措不及防的世家宝，在睡梦中被砍了脖子，首级也被董昂霄拎在手里，然后扔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懿州城楼上。

被绑着的佛家奴目睹元军军营火光四起，听到喊杀声震天，神情复杂。

与朱文正一场交易，让他成为元军失利的祸首，要是消息传出去，元顺帝必定大怒，他的性命也将不保。

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佛家奴别无选择。

就在佛家奴患得患失之时，董昂霄终于浑身浴血的从世家宝营中出来，然后，忠心耿耿的带着部属来到城下。

在见到董昂霄的一刻，佛家奴泪流满面.....。

终于获救了。

接下来，就是将他被俘的事情隐瞒下去，然后向朝廷报送懿州大捷，斩首红巾乱贼过万的战报。

想到这一次死里逃生，佛家奴不由得感慨万千。

而朱文正信守承诺，也让他颇是欣慰，这一支红巾乱贼中，也有能人。

若是有可能，佛家奴还想和朱文正再合作一把，为自己的功劳薄上，再添上几笔。

......

就在元军火拼的同时，朱文正已是天高任鸟飞，带着部众从懿州突围而出，踏上前往高丽的道路。

经过了懿州当一回断后的炮灰后，朱文正不想再被关铎、沙刘二、潘诚等人利用。

从关铎等人攻打辽阳城的情形来看，他们是准备在辽阳行省建立基业，这个想法在朱文正看来并不实际。

辽阳行省的总户口，约在10万户左右，人口包括老弱在内，约有50万到70万人，其中以北地汉人、熟女真、生女真、高丽人、其他狩猎民族等组成。

这些人里面，北地汉人虽然是可依靠的对象，但从五代十国开始，生活在辽阳一带的汉人，先后被辽国、金国统治，早就与南方汉人没有什么关联。

红巾驱胡灭元的口号，在辽阳没有市场，关铎等人无有兵源，最后的结局只能是败亡一途。

既然红巾军主力早晚要被元军逼入高丽，那他还不如提前去往婆娑府，早早为跨过鸭绿江入朝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