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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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能拯救他们的不是艾赫

看到这里时,艾赫的呼吸陡然一滞。

尽管索菲亚的话早已给自己打过了预防针,可真真切切地看到休伯特的记录时,还是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毫无疑问,日记所写的人正是自己。

艾赫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做好一番准备后,翻开了下一页。

【1673年2月13日,

我又一次碰到了他,并得知这个人叫做艾赫,他很奇怪,非同一般的奇怪。

一开始,我只是把他的话语当成无意义的幻想,他可能得了某种精神疾病,或是又一个被黑灾逼疯的可怜人。

这种人很常见,我做医生的这些年经常见到,每次我都会给他们开一些甘比超或者安眠药。

但是,艾赫和我过去见到的精神病人不太一样,他很清醒,说话条理清晰,而且并不排斥沟通与交流,面对驳斥,他往往会静静思考上一些时间。

他的话语和一般人不一样,像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一般的精神病人绝对做不了这一点,所以我怀疑…他是不一般的精神病人。】

看来这个时候,休伯特还没完全恢复记忆,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精神病人。

看上去五年前,自己和他交流还算不错,甚至可以说相谈甚欢,可为什么在不久之后,他就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艾赫的心里掩藏着深深的疑惑,继续看了下去。

【1673年2月16日,

这是个无光日,我下意识地在路灯熄灭之前,去车站寻找艾赫,他果然在那里,不知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充满怜悯。

一来到他面前,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今天会过来一样,服务员端上来了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是我的,当然,也可能他每天都点多一杯咖啡。

突然,他问我,是不是忘记了某些记忆。

我很惊愕,除了我的妻子外,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我失忆的事。

我匆匆喝完咖啡就走了。

事情有些诡异,他有点不一般。】

【1673年2月17日,

我回家后想了很久,又一次来到车站找他,决定跟他分享我的回忆。

我跟他一下聊了很多,从我记忆里模糊不清的普伊劳伦城,还有一些追随者的事都跟他聊了一遍,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关系亲密得难以想象,我把他当成了我的朋友,以及,我的病人。

这个过程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感觉到,他好像一直在诱导我的记忆,跟他交谈让我想起了更多。】

艾赫微微错愕了一下。

原来,失忆的瘟疫医生之所以逐渐回忆起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引导。

啧…要杀我的人,原来是我自己培养出来的…

艾赫感觉到有些讽刺。

这样想着,艾赫直接翻开了下一页。

然而,下一页的纸业直接被撕走了,笔记上还有撕开如犬牙般的裂痕,不仅下一页,下下一页也同样消失不见了。

是休伯特做的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想要故意隐瞒什么?

【1673年6月17日,

在艾赫的帮助下,我…我逐渐记起了更多,该死…该死的记忆,我…我看到了很多触手,我看到了普伊劳伦城,那是一场惨剧…可怕的悲剧…而我竟然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1659年,那座城市毁灭了.......

我不能接受,我无法接受,这记忆一定是假的!

我在图书馆里查过了资料,普伊劳伦城明明是因市民暴动而毁灭的,有很多幸存者都可以作证。】

在这一个记录后,中间又缺失了一个月的篇幅。

【1673年7月10日,

我不该去探索那些虚妄的记忆,可是,记忆缠上了我,更多的景象浮现了出来,我…我是图利乌斯家族的成员,这个家族出自于格拉达帝国,我的祖先曾世世代代担任皇帝的御医,一直到黑灾到来,我的祖先们…看到了月亮。

那是令人着迷的、无比神圣的、毫无亵渎的红月,它瑰丽而一尘不染,悬挂在我的家族上空,自第一次黑灾起,便成为了我们家族的族徽。

而也是自那时起,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研习黑灾的瘟疫医生。】

【1673年7月11日,

我关于家族最后的记忆,是一场圣洁的仪式,我的族人们在呼唤红月,而在如血般鲜红的月亮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除了我以外的族人们,都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在这之后,我离开了故乡,并改姓西莫纳。

这些…诡异奇怪的记忆难道都是真的吗?!

如果真有愿望女巫,我必须要许愿忘掉这记忆!】

艾赫来到这世界这么久,还从来没看到过月亮。

想来也是,月亮本身并不发光,而是折射太阳,黑灾之后,几乎一切日光都泯灭了。

这时,艾赫深入一想,不由地泛起一丝鸡皮疙瘩。

月亮不可能独自发光,可休伯特的图利乌斯家族却看到了红月。

恐怕那不是月亮,而是某种未知的、不可探寻的存在。

日记里关于休伯特家族的故事就记载到了这里,因为后面的日记又缺失了一部分。

随着日记的记录越来越接近尾声,日记本上缺失的记录就越来越多。

紧接着,艾赫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1691年?”

日记上的日期,突然变了。

【1691年9月6日,

我逐渐在失控、在腐败,却好像…渐渐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蚀日、蚀日…有一个无形的、荒谬得不可思议的存在…匍匐在烈日上,太阳所发出的光,全都化作了冰冷的黑暗。

大地上,那些满是蒸汽与齿轮的城市,我们自以为是世人最后的领土,实际上,不过是祂的牧场。

原来在普伊劳伦城时,我当时在努力、我在努力…努力尝试着,目视祂的真体,只要看见祂隐藏在无形下的真体,我就可以…我就可以……解决这场蔓延全世界的瘟疫!】

【1691年9月7日,

当年我失败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为了目视祂的真体,我需要、需要借助艾赫的力量,不、不行,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病人,别对他下手,休伯特!】

看到这里,艾赫总算捋清了一些事。

随着休伯特的回忆越多,他就越发逼近疯狂,朝着失控腐败的悬崖不断接近。

“不、不应该啊,这个时候,我在做什么?”

艾赫感觉到一丝端倪,

“我难道什么都没做吗?我难道…不会在他跌下悬崖时接住他吗?”

一时间,艾赫陷入到困惑之中,以自己的性格,这是必然会做的事。

除非,那时候的自己看到了更多!

日记又缺了几页。

【1691年10月9日,

又是一个无光日。

有六位监控者,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牺牲了,我会铭记他们的死。

想让他们相信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所幸,我做到了。

要知道,这些监控者们…可是在这一年里,把艾赫当作神一样崇拜!】

原来,十六位牺牲的监控者里,有六位竟是被瘟疫医生牺牲的?!

而且,自己之前的猜想没错,监控者们跟瘟疫医生果然存在着某种合作。

【1691年10月11日,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祭品的数量不够,完全不足以完成这场仪式。

剩下的监控者们已经开始怀疑我居心叵测,该死,难道他们不知道,能拯救他们的只有我,而不是艾赫!】

日记的记录,写到这里就停下了。

艾赫估计在这之后,休伯特决定杀死自己,并且引发了一场深青级事故。

这本日记,给予了他极多的线索与极大的震撼。

翻完最后的记录,艾赫神色严肃地,正准备阖上笔记本,眼睛突然捕捉到了异样,阖上笔记的手刹时止住。

笔记仍然老旧,只是,微微泛黄的书页上,在最新记录的下面,突然多出了一行字迹!

【1678年10月16日,艾赫,是你吗?】

字迹新鲜,泛着墨色。

仿佛有某人,在隔着极其遥远的时空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