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知不可为而为之
道癫小和尚倒也不跟陈康康客气，找个凳子坐下就吃。
边吃还边嘟囔着什么，隐约听来似乎是：
“想不到你年纪比我还小，但这境界却比我还高，简直比我师傅还要高出不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行的……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呀你……”
陈康康听的暗自皱眉，因为从面前这道癫小和尚，刚才于风雪之中，迈步进入小酒馆的举动来看，这道癫小和尚于刚才的论理讲禅中，已经算是承认自己败了……
“不过他说的话，还真是特码的难听啊……听起来实在是不像是在夸我……”
”还特码吃我的菜……那可是我的钱买的……我现在有些后悔布施你了……”
陈康康看着面前如同风卷残云般吃饭的小和尚，顿时明白他是真的饿了，并且对于那“些许的酒肉”也有了更为直观的理解……
只看见那筷子与碗接触的都有了残影，并且只听得那从碗中夹菜时筷子敲碗的急促声音，也逐渐连成了一片，几乎难分彼此……
十声，百声，原是一声……
不出一时半刻，那满满一桌子，陈康康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便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杯盘狼藉……
小和尚道癫揉了揉自己的大肚子，满意的笑了笑。
双手合十，又是一礼，接着轻声徐徐说到：
“知事不可为而强行为之，便如同手中无碗喝热粥。”
“粥热却无碗，无奈腹中饥饿，只得以手捧之。”
“粥未凉，手已伤，然粥尚未得饮……”
“苦苦支撑之下，终弃粥于地。”
“至此之时，方才觉到，粥洒手伤，一场徒劳……”
“小施主意既然欲为那不可为之之事，可是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
陈康康听到道癫小和尚说出那样的话，顿时也心里一惊。但很快又不动声色的按下心里的震荡与不安。
先是拿起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接着笑着开口说道：
“小和尚此话何意？还请再详细说来以解在下的疑惑。”
看着陈康康战术型喝水的经典操作，小和尚道癫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觉得已经没必要再说下去。
但是又一想，这个事情还是得说一说，不然可能以后就再没机会说了……
毕竟下次再见面，彼此很可能就是要在正面战场上为敌了……
于是道癫小和尚神色一肃，缓缓开口说到：
“我不懂何为冥王，也不懂何为昊天。但我却也知道即使是佛，那也有护道修罗，和大慈大悲的两面。”
“并且，当年我天擎宗的创始人佛祖想要消灭冥王的理念，其实我也不是很认同。”
“这世间有正就有邪，有黑暗也才有光明。”
“无论消灭哪一方，都算是打破了世界的平衡，这也很有可能会造成未知的大恐怖发生。”
“此外，最重要的是，人真的能战胜天吗？人应该对抗天吗？小僧道癫虽然也想借助众生信仰，修成那佛祖金身，拥有那不可思议之力。”
“但须知有的事情并不可为，一旦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难免遭天妒，进而可能就会遭天罚！”
“唐国书院夫子，堪称人间第一强者，但仍然有所顾忌，家师在世时曾言，即使是夫子每年也都需要出门躲避灾殃。”
“小施主你年龄比我还小，一身修为却强的可怕，小僧发现你刚才泄露的一丝气机就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剑，直插天穹。”
“但隐约之间，你额头也些黑气，恐怕小施主你再不收敛一下心思，就要不得不面对死劫了……”
“书院的柯浩然柯先生，天纵之姿，以一人之力拔剑向天，结果呢？死的不能再死……”
“死了的天才，那可不是天才……小僧劝你还是不要行那逆天之举……”
“当然，最好也不要再为难我天擎宗，不可知之地，悬空寺里，我那些师长和师兄弟们了……”
“哎…听施主你刚才的话语，这似乎又不太可能……”
“无论如何，小施主你布施于小僧酒肉的这因果，小僧算是以窥探得到的一丝天机了了。”
“还望小施主慎之，慎之，再慎之啊！那些学不会不三思而行的人，最后都死了……都死了……”
陈康康听完道癫小和尚的一番话后，心情有点复杂，又有点古怪。
复杂的是，道癫小和尚知道他要干什么，并且说的也大差不差。
他陈康康想要获得一界本源，那就得先直面伪天道昊天。
而直接直面伪天道昊天，那就很有可能会死。
毕竟虽然他得益于衍道罗盘器灵，获得了半道本源之气，跟昊天在神魂上也是平级的。
但力量方面他还是差的太远了，所以即使他如今已经在人间很强大了，可在伪天道昊天那里还是不太够看……
最多也就是个头大一点的蚂蚁……
所以他需要借助昊天分身时，昊天力量一分为二的机会，去各个击破。
也因此，他即使很想灭了天擎宗不可知之地悬空寺，但他也不能马上那么做。
并且即使他想现在就想杀了隆庆皇子，避免他以后对小陆晨伽不利。
但为了让隆庆皇子这个磨刀石，把宁缺推向夫子，推向强大的昊天，他也得只能是暂时忍耐。
可如果谁要敢阻止他陈康康获取本源，阻止他陈康康回家的大计，那么他陈康康一定会仁慈的送对方先回老家。
但这次就例外了……
毕竟一方面，道癫小和尚也全是一番好意。
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这道癫小和尚很对自己的胃口，觉得这道癫小和尚是个很有趣儿的妙人。
所以，陈康康最后也还是没有做出让道癫小和尚血溅当场的事情来。
陈康康再次战术性喝水，之后只是淡淡的回复到：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己者强。”
“我陈康康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并且我也敢做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事。”
“更愿意为之承担相应后果。”
“因此，也便不劳烦小师傅你苦口婆心的劝说于我了……”
一番话掷地有声，待说完之后，陈康康又是拿起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
而道癫小和尚刚才却觉得浑身一冷，他知道面前的小少年，应该是有一瞬间对自己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