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馋是禅来,饥是机
陈康康见那道癫小和尚终于是吃了那碗扣肉,微微一笑之间,便也开始了发功。
“既然小和尚你说你能一眼看穿本质,而不落表面虚空,那你这又是修的什么佛?参的什么禅呢?”
“照小和尚你刚才所言,天地万物,不知凡几的众生下,众生就是众生,佛也就是佛,并不需要借助所谓的名字,形象去识别。”
“那么,你们天擎宗不可知之地的悬空寺,为何又要行骗世人?!”
“既然世人都不需要借助那佛寺众僧,和那些泥胎塑像就可见佛,你们天擎宗在月轮国,在那悬空寺底部的天坑中的所作所为,又做何解释?”
“难道杀人剥皮,挫骨放血,让万千生民不得温饱,让千百家庭妻离子散,竟然也是你们天擎宗度化世人,帮助世人见佛的方式不成?!”
“难道你们天擎宗不可知之地悬空寺里的高僧大德本相都是些吃人的魔鬼不成?!”
陈康康的意思很明显,既然你道癫小和尚说万事万物不可执着于表面形象,那你们这些口口声声如此说的天擎宗佛门第子们,却又为何干那以泥胎塑像骗取世人信仰之力的行径?
你道癫小和尚一方面说着要看透本质,一方面你的师门又做着以名字形象迫害月轮国百姓,和悬空寺底部天坑里百万生民之事,那你们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到底是谁着了相?是我陈康康,还是你们这些所谓看透了名字形象的,天擎宗佛门大德?
或者说,你们确实看透了本质,只是你们是单纯的坏,纯粹的视众生如香火奴隶而已?
以上无论是哪一种,再结合月轮内曾经天擎宗白塔,以及其下众佛寺内,那一众僧人的所做所为。
说一句除瓦山烂柯寺外,月轮国其余佛寺众僧尽皆骗子土匪,尽皆流氓强盗,却也不为过。
或许眼前这位道癫小和尚并未如此做过,陈康康刚见到他化缘时的所言,对他道癫小和尚可能也不适用。
但他道癫小和尚的那些远在天擎宗,不可知之地悬空寺内的,师长和师兄弟们却也并不无辜!
因此,若他道癫小和尚真是有正等觉性,真是有无上大慈悲之人的话,接下来他就不应该再强行护短,不肯直面事实真相。
毕竟你道癫小和尚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那月轮佛国和悬空寺底部天坑内,死气沉沉,妻离子散,忍饥挨饿的万千生民的无边惨状。
连自我都欺骗的人,那又怎么可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又如何可能达到空无所空的境界?
因此,只要他道癫小和尚在以后还想要于心境上有所进境,那么他今日便不能够欺骗自己,便不能够欺心。
欺心,则心难免有缺,或许平日里自以为道心清净圆融,但真到了大境界的问心之关时,却再也不能够掩饰内心那明显的缺口。
所以,某种程度上,他道癫小和尚连自己也是骗不了的。更别说还要骗别人了,那更加是难上加难。
前世陈康康自己的世界里也有佛家小故事曾说明了这个道理,故事是说:
在慈悲之海的岸边生长着一颗小小的神树,有一个小沙弥每天负责用那慈悲之海里的水给那棵小神树浇水。
佛告诉他说:当那棵小树苗长成通天神木,也就是他小沙弥的成佛之时。
可那棵小神树,即使是小沙弥天天辛勤劳动,日夜不辍的浇灌,也还是不曾见其长大分毫。
偶然之间他发现,每次用小刀划过小神树,小神树有了伤口之后再用慈悲之海里的水浇灌,那神树就成长的特别特别快。
并且神树上,那被刀划过的伤口也会消失不见。
于是从那以后,小沙弥每天都在那神树上划一刀,接着还是辛勤劳动,日夜不辍的浇水给神树。
终于慈悲之海的岸边有了一颗通天巨木,小和尚很高兴,因为他觉得他自己成佛的时候到了。
一夜之间,大风刮过,慈悲之海岸边的通天神木悄然间倒下。
醒来后的小沙弥很是不解,自己日以继夜,辛辛苦苦浇灌的神树怎么会是如此的弱不禁风?
这是他开始顺着倒下的通天神木向前走去,从树的根部一路审视到树的顶部。
他终于发现了,以往他贪图神树的生长速度,神树上凡是他用小刀划过的地方都生了虫子,所以风一吹,那通天神树自然也就倒下了……
伤口一直都在,究竟是你看不见?还是不愿意看见?
伤口就伤口,你装作看不见,你不肯承认受了伤,有了缺口,那你也就不可能去治疗。
既然不可能治疗,那伤口或者缺失就还是伤口或者缺失。
欺骗他人的人可恶,欺骗自己的人可悲可叹却不可怜。
因为他明知道那是伤口,那是缺陷,但却一直装作不知。
那自然,最后一场徒劳,一场空的结果,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故事里的小沙弥成不了佛,就如同这天擎宗不可知之地的悬空寺也并非极乐世界一样。
道癫小和尚还在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扣肉,只是观他的神情,似乎却也并不是真的能沉浸于口腹之欲,而两耳不闻陈康康的声声民怨之声。
道癫小和尚终于吃完了那碗扣肉,又将碗舔的洁净如新,才缓缓将那碗放在自己身前。
接着,又是朝着陈康康郑重行了一礼,缓缓说到:
“小施主真是心有大慈悲之人,怜那万千生民的疾苦。小僧佩服!”
“小施主说的对,纵使小僧我佛法无边,那也敌不过这腹内空空。娘的,饥饿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原来饿的狠了,禅便是馋来,机也就是饥了……”
“只是,小僧不明白,如若小僧刚才不吃小施主这碗扣肉,不知小施主又准备如何度小僧?”
“那自然是吃有吃的度法,不吃有不吃的度法。”陈康康双眸微寒,冷漠出声到。
陈康康虽然不滥杀无辜,可毕竟也没有站着不动让人打的嗜好不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从来中来,到去中去,阿弥陀佛,去他妈的!”
“哈!哈!哈!哈!”
道癫小和尚大笑之间,端碗起身,惊起一阵风雪之间,迈步进如了小酒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