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数个莉莉丝
科尔顿伯爵那纠结的纷乱的无法抑制的思绪，终于在这片刻清醒了过来。
他并没有指望斯宾塞大公会回信，更没有指望会以这样的速度回信。
但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两头要如今已经不可能，他该做出自己的决定。
他回头看着众人，笑着：“抱歉，我这儿有点儿事，失陪片刻。”
他退出房间，让管家去找科尔顿夫人。
书房里，科尔顿夫人来得很快，他坐下没多久就出现了。
此时，科尔顿伯爵已经看完了斯宾塞大公传来的信件，他抬手交给科尔顿夫人。
科尔顿夫人一边听，一边听科尔顿伯爵说不久前在会客厅发生的事情。
科尔顿夫人将手中的小礼盒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气得在桌子前走了几圈，忍不住撑着桌子，对科尔顿伯爵骂了起来：“查克，我想过你愚蠢，没想过你这么愚蠢。即便斯宾塞子爵再不受宠，被她的哥哥们赶到这里，但她是斯宾赛家族的一员，这一点不会改变！你给她难堪，就是给斯宾塞家族难堪。”
她简直要被这个男人的愚蠢给气晕过去了：“你还想更进一步了！要是斯宾塞子爵告到斯宾塞大公那里，到时候即便是咱们两个家族加起来，能不能够保住你现在的城主之位都不一定！”
白皙的胸脯剧烈的起伏，在被怒火冲昏头脑前，她努力的平静下来，却还是忍不住为科尔顿伯爵的愚蠢震惊。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骂醒这个蠢货了：“你是第一天当城主吗！莫雅子爵他们算什么！你总是这样，目光短浅。”
科尔顿伯爵想要说话，为自己的行为辩驳。
然而科尔顿夫人压根不打算听，打断道：“不要和我说你们那些什么谋算什么计划。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让她面对个难堪场面，好打压控制，因为你们觉得她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只要她一旦在最初的见面中被你们吓住。在之后，她就会不断的退让，被你们轻易掌控，你们就可以借助她搭上斯宾塞家族的车轮。”
说到后面，科尔顿夫人几乎都要平静下来了，然而语句一转，她又用一种足够尖锐的声音说道：“但是你们愚蠢的脑子忘了让你们去查探清楚，斯宾塞子爵可不是普通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你们那些手段，拿捏不了她。查克，迟早有一天你的傲慢会毁了你。”
她在胸前比划了个祈祷的姿势：“光明神在上，光明神保佑。”
科尔顿伯爵被她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心里不可能不生气，他厉声道：“够了！事到如今你指责我已经没有用。想一想吧，想一想要如何讨好这位骄矜的子爵。”
科尔顿夫人将她之前拍在桌子上的小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十分古朴，藤蔓和星辰交错，带着一种岁月的痕迹。
科尔顿夫人也曾在纳尔城生活过一段时间，还是认得出这是什么。
她将礼盒推到科尔顿伯爵面前。
“你看看。”
“这是？”科尔顿伯爵看向她。
科尔顿夫人苦笑了一下：“这是候选圣女的身份象征，即便未能选上，但只要持有该信物，便可以向光明神殿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
科尔顿夫人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查克……恐怕我们要大出血了。”
科尔顿伯爵沉默片刻，还是和科尔顿夫人商议起来，该准备怎样的一份礼单表达歉意。
另一边，同样的对话在进行。
在回斯宾塞庄园的路上了，萨麦尔问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他是指，在会客厅里，众人只给莉莉丝留下了一个十分角落的位置。
“不不不，萨麦尔动动你的脑子吧。人世间的一切都有迹可循。”莉莉丝慢悠悠道，“宴会无非两种，要么对我有利，要么对我有害。”
“如果既不对你有利，也不对你有害？”
“那我为什么要花费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无意义的社交上。”莉莉丝打了个哈欠，她困了。
“所以，你将戒指作为礼物送上。如果对你有利，这是你的投名状。如果对你有害，也可以让他们多考虑考虑。”萨麦尔顺着她的思路去想，却又问道，“你就不怕他们认不出来戒指的来历吗？”
“那就足以证明他们是目光短浅的蠢货，而蠢货总是好拿捏的。到时候只需要设一两个计划，便足以控制引导他们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倦意，就仿佛她说的这些完全引起不了她的任何兴趣。
萨麦尔听着，不得不承认，她或许不是他所选择的“天选者”里，最聪明的那位，也不是最谨慎的那位。但她或许能够比其他“天选者”走得更远。
她是天生的“玩家”。
萨麦尔平稳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他心中所想：“你就不担心他们杀上心头，让你遭遇上一个“莉莉丝”所遭遇的事。”
是的，上一个。
莉莉丝并不是第一位“天选者”，同样的，也不是萨麦尔所选的第一位“天选者”。
在莉莉丝之前，还有无数个“莉莉丝”。
而上一位“莉莉丝”死于家族争斗和光明圣女之位争斗的失败，被刺客暗杀于来塞斯维滨城的荒野上。
当上一位“莉莉丝”死去的瞬间，萨麦尔收走了她的灵魂，从无数宇宙中重新选择了新的“莉莉丝”。
不论她之前是谁，叫什么。在她从这具身体里醒来的那一瞬间，她只会是“莉莉丝.斯宾塞”——斯宾塞家族的不受宠幼女，光明圣女争夺者的失败者。
莉莉丝打开车门，和萨麦尔肩并肩的坐在一起，看着萨麦尔驾车，雪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化，和黄土混在一起，便是一片泥泞地。
她说：“我当然怕，没有人想死。”
她看着泥泞地：“所以我才用我一生所能得到的所有东西和必然会让你品尝的智慧飨宴，换取了你在一定规则内庇护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