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兵劫

以覆灭神权的战火在悄然中燃起，转瞬已成燎原之势。

第一个明确举起反旗的身影并非出现在地狱，当然也不是天堂，而是这里，人间。受困于神明的“博爱”，人们已无法忍受，当呼吸空气都能被认定是罪之时，寄托于孩子们的希望之种也已经被扼杀之时，跪伏于地放弃尊严都无法改变命运之时，那么，除了反抗或许再无其他办法。

得知了发生在圣城的惨剧之后，人们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混乱，但已经抵到眼前的深冷刃光没有给他们犹豫的奢侈，人们终于放弃了妥协。

大部分的魔神因为契约之戒的破碎，不得已退回了永夜之城，这是恶魔勉力在人世维持的最后一处据点。整座城池都被奇妙的魔力覆盖，不见一丝光明，那仿如夜幕的黑色罩布可以抵御神明力量的侵染。这是由王在老师的协助下，花费十数年时光筑成。

菲尼克斯为了强行滞留人世，凭借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摧，彻底摧毁了一名圣者的信仰，掘了隐匿于他灵魂深处的力天使，随后吞噬了他的灵魂并顺利夺取了他的躯体。这些所谓的最忠诚信徒远不如他们表现出的那般正直，面具掩盖之下的罪恶，足令他这恶名昭彰的不洁者都只能叹一句自愧不如。

因为圣城的惨剧，配上菲尼克斯软硬兼施的诱惑和恐吓。无数的男人披上了战甲，半大的孩子也开始被教授使用刀剑，他们也需要熟悉厮杀，高举十字的那些圣徒才不会管他们是否尚且年幼。无法再自欺欺人，所有人都已经明了，“博爱”的天主想要给予他们的才不是救赎，而是最彻底的毁灭。

白日里，菲尼克斯如往常一般，依靠伪装的身份，游弋于那些愚蠢的眷属周围，打听消息，却也并未过分接近明显有高阶天使伴身的圣徒，以防打草惊蛇。在他袭杀了几名落单的圣徒后，这些家伙明显更为谨慎了，以至于近几天他再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机会，配合他发起偷袭的几名部署反倒丢了性命。因为受肉时间尚短，大多数连回收灵魂都没能做到，算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最终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攻击大队敌人的想法，至少在聚集足够的部署前。偶尔的，他也会再次化身成那个游走在圣城各处的游吟诗人，去为士气不振的反抗者吟唱些逝去故事。听着那对抗耶和华的无畏的英雄史诗，人们黯淡的眼光似乎还是亮了一些，当然，主要还是尚未真正理解这一切的孩子们。

夜之女神的马车划过天幕，光明逐渐被黑暗取代。菲尼克斯的力量在失去了光明的压抑后，重新慢慢变的汹涌。不久后，十几名衣袍各异的身影逐渐聚集到了他的身边。因为受肉进行的很急，其中几名部署，灵魂与肉体并未达到完全契合，让他们的外形呈现出一种人魔之间的异形，周身灵魂之火隐隐颤动。

视线的尽头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圣堂，周围零星的十数座大型军帐。

借着夜色的遮蔽，菲尼克斯再次准备带着他的军队去袭击降临人间的天使和那些拥有奇异力量的光明祭祀，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比往日更麻烦一些。

“动手。”

十几道身影于命令下达几乎同时，如利箭般朝着远处的建筑激射而去。菲尼克斯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而是在先行破开周遭布置的迷障，选择优先去处理几座军帐中的凡人士兵。

这里虽然处于圣徒势力范围的边缘，但如今圣徒的势力已经远非力量无以为继的恶魔军团所能比拟。他们早已假设起了完备的魔力回路，即使是处于实控区域最边缘的地区，支援也能顷刻而至。加之以往进行的袭扰均是针对外出的搜剿小队，敢于直袭据点的行为从未发生过，以至于他们被打了给措手不及。又因为大多数圣徒还在外出执行任务，仅留下了一名圣徒和三名护卫的光明祭祀，配合百多名普通兵士和略显简陋的防御。战事远比想象中更为顺遂，只用了不多时间，战斗就已经结束。

几名光明祭祀几乎只来得及发出一次攻击，耀目的光辉蕴含着和恶魔相异却属于另一个极端的存粹力量，但只能一闪而逝就被生生掐灭。菲尼克斯御下的众恶魔配合默契，在对方试图再次做出反抗时，他们已经对那几名敌人完成了围杀，并暴虐的将几个倒霉蛋儿撕成了碎片。

圣徒体内的那名力天使无疑比几名光明祭祀要强大的多，即使是菲尼克斯亲自动手，如不能抢占先机怕也总需费些功夫。但作为载体的圣徒却实在不堪大用，在看见护卫的光明祭祀被撕碎后，居然因为惊惧而忘了立刻唤醒自己的庇护者。而失去先机的天使，虽说勇猛，但终究没能掀起多大的浪花。凭借残存的力量，虽然击伤了最先冲向他的几名部署，可在失去载体后，终究被很快剿杀。而这时，那些军帐中沉睡的凡人士兵，也同样再也不会从梦中醒来。

菲尼克斯原是怕会有圣徒混在普通士兵之间，一但对方以信徒的灵魂为烛，可以短时间内极大幅提升本身的能力，倒是难免走脱风声。虽说，以他们的高傲大抵不会与他们眼中不入流的凡人同榻而眠。

上一次袭杀过后，瓦沙克不顾危险，又分数次为他带来了几十名忠诚的部下，甚至包括一名仅次于我等的最上位大恶魔。而得到了这新受肉的数十名生力军作为补充后，菲尼克斯手下总算聚集了一支人数相对可观的队伍。他的胃口也逐渐大了起来，开始频繁突袭防备较为薄弱的据点。有时甚至夜幕尚未降下，就堂而皇之的发起侵攻。

数十名天使和光明祭祀被剿灭证明了，事态渐渐失控，再不是什么严防死守便能解决。我和我的军队的存在也终于引起了那“万能的天主”的注意。被誉为全知全能的“唯一真神”，我们的小动作当然逃不出他的双眼。但在以往，他眼中的我或许和一只蝼蚁没有多大的区别，所以不愿多分一丝心力，如今这群小小的蚂蚁脱出掌控是不是让他产生了少许意外。

企图掐灭我们这小小意外的是降临人间的梅塔特隆，同时也带来了大批真正的高阶天使，名为“捕猎”的行动悄然展开。

白日里菲尼克斯依旧忙于搜集情报，而得到的信息也依旧不涉及关键，但是圣徒们气急败坏的恶言恶语倒是让他的心情愉悦了许多。看着他们勉力维持那庄严正直的假面，但抑不住眼角的阵阵抽动，他的心情更愉悦了。

“这些无耻的恶魔，居然会使用那种手段去侵蚀忠诚的信徒，实属十恶不赦。”

菲尼克斯知道正在高谈阔论的伪君子不敢直说的手段，几名年轻的恶魔玩的羞耻游戏，却也不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能想出来的。但另说，按圣徒们一直以来的宣传，和“正义”的天主眷属不同，恶魔当然不会是“正义”的，也想当然不会和天主的信徒去讲什么骑士精神。

“冕下，兄弟们连日征战，需要休息。”

又一晚，菲尼克斯的军队在例行整备之时，被菲尼克斯临时任命为副官的那名上位恶魔走到了他的身边，略作沉吟后，还是出口提醒。他穿着圣殿骑士统领的精致衣铠，动作规整，声音冷厉，单从外形来说，几乎无可挑剔。

他们今晚伪装成了圣徒军中精锐的圣殿骑士，人马俱是雄壮，盔明甲亮，旗帜鲜明。，菲尼克斯还搞了一身红衣主教的衣袍，配合遮蔽气息的魔法，倒也和真货有了那么七八分的相似。为了尽可能以假乱真，军中还有两名被暂时封锁意识，变成牵线木偶的光明祭祀。凭他们现有的能力，实在是无法控制圣徒，算是菲尼克斯稍有不满的地方。

看着如今已经越发像样的同伴们，又回忆到被沙利叶追的抱头鼠窜的往昔，菲尼克斯心中渐生豪情。

“为天主的荣耀，行军。”

忍住想吐的冲动，菲尼克斯还是决定演戏就要全套，今晚他想要搞个大的，借用导师留下的后手，潜入敌后，焚毁作为圣教军粮食中转的一座中型军镇——白鱼镇。他本不该行动如此仓促，但部下拼死带来了消息，为了能尽快了解麻烦，乌列尔也已经在数日前降临，他此时尚且不知梅塔特隆也已经作为暗线同时降临。

两名神子的合力之下，君王设置的禁制终是被一一破开，圣教军对圣城和周边的扫荡月内应该就可以完成。届时，对他们这些讨逆的判神者的剿杀就再不会是如今的小打小闹。但如果能焚毁圣教军转运的粮草，圣教军的就必然要被推迟，天使又不可能长时间远离凭依者独自行动。

虽然恶魔的受肉进程一直在加速进行中，愿意成为受体的凡人也从来不缺，但是圣城一战。恶魔军团的兵源实在损失惨重，别说力量，即便是数量回复到曾经的模样都远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达成的。时间，无疑是菲尼克斯最为短缺之物。

行动初始进行的颇为顺利，他的运气还是一贯的让人羡慕，天赋能力超级幸运。路程中也偶遇了几只小规模的巡逻队，却并没有碰上有高阶天使伴生的圣徒，那些半吊子的家伙面对外形上近乎无可挑剔，气息也被鸦曈扭曲的“圣殿骑士骑兵队”，倒是无一人发现什么端倪，甚至有一名圣徒还面带谄媚笑容的主动跑到菲尼克斯见礼。

“那什么天主选择圣徒时是不考虑脑子的么？”菲尼克斯心中腹诽的同时，却也面带着温和笑容淡然回礼，并以任务为由推脱了对方的继续攀谈。

可是，似乎他今天份的好运气已然用尽，在离白鱼镇不过十公里时，他发现了另一只盔甲、旗帜完全相同的另一只圣殿骑士骑兵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