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们的爱情
我躺在床上，设想了种种情况。迫不及待想把田雨叫进来对峙，又怕打草惊蛇。
田雨在外面好像坐了很久。他是不是在删除聊天记录？我不得而知。我在脑海里飞速掠过盘问他的方法，只等他进屋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快要按捺不住了，终于听到他关了外面的灯，进来了。他以为我睡着了，准备直接躺下。“把你的合同拿来。”我冷冷的、狠狠的。
他好像吃了一惊，没想到我没睡着，然后迅速起身去拿了。原本就说好晚上回来给我看合同的。他拿过来，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问了他几个问题。其实我现在并不关心这个了，工作的问题他跟我大致都说过了，合同只是个凭证而已。我默默还给他，又努力地很自然地说出那句话：“把你的手机给我。”
他知道我要查验手机，自从出事后我表明了态度，会时常怀疑他，他也接受，于是把手机递给我。我没有察觉到有遮掩的意思。我快速看了几个聊天框，然后打开他与章显的记录。什么都没有，距离上一次查验，只多了今天晚上他回家后章显的问候：“田总您到家了吗？”
“刚到家，早点休息。”
没看出什么不妥。但是我有点疑问，于是问了句：“你是聚完餐就回来了，还是加了会儿班回来的？”
“吃完就回来了。吃完都十点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对上了，怪不得田雨前脚刚到家，章显后脚就给我发信息。我看不出端倪，但又觉得奇怪，于是不言语了。田雨看我没有睡觉，又主动看合同，来了兴致，喋喋不休跟我说他的工作和收入。我悲从中来，心想：“若是没有破产，现在这样好好工作该多好啊。”是我太贪了，如果没有破产，田雨便不会去做这个工作。我已经复盘了很多次，这次就好像特地有一个陷阱，只等我们跳进去，逃无可逃。突然，田雨抱住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陪我苦三年，不是我不愿意放你走，是我真得舍不得你离开我，我没有办法想象你再嫁给别人。”
我好心酸，又开始哭，整个眼睛都被眼泪包住，什么都看不见，我闭上眼睛，眼泪哗地流湿大片枕头。头天早上我跟他吵架的时候，骂他不成熟，整天儿女情长，我跟他说：“你什么时候能主动放我走了，那才是真得成熟了！”
“好，我下午请个假，咱去登记离婚，我放你走。”
“不必急于这一时。”我心想，我会陪你还完钱，然后我们肯定是过不下去了。
如今听他这样说，我心都碎了。我不爱表达感情，田雨敏感、不自信，总觉得我没那么爱他。事实上，他跟我谈努力挣钱还债的时候，我一直担心他的身体，每天他回来那么晚我也担心，婆婆偏心女儿我也为他委屈。我不爱表达肉麻的感情，可我的每一个行动都表露出我对他的爱，他就是不懂。
而田雨相反，他的爱是赤裸的，也许这也让田云和他妈妈心生不满，因为太宠我了。刚谈恋爱的时候，有半年时间我被派往外地培训，田雨给我成箱成箱地买零食。他想我，就每周都飞过去看我。那个时候他的工作很忙，经常加班，周五的晚上坐着飞机过来，到了都夜里了，能看到他脸上的憔悴。但是他见了我很开心，周六就陪我吃喝玩乐一整天，周日要走的时候总是抱着我亲吻我不肯放手。后来他跟我说，每次回程的路上，他都情绪低落，难过极了。就这样过了半年，等我回来后我们就住在了一起他给我租了一个很温馨的房子，那时候整个社会欣欣向荣，房价也高，而所有的生活费用都是他来承担，从不跟我计较。我能感受到他把一切真心都给了我。
我会给他做饭、买衣服。他说他妈做饭太难吃了，就这样吃了二十几年，现在遇到我，我竟连一碗面条也能做得与众不同。我嫌他的衣服都太难看了，他就全部交给我打理，我挑的他都说好看。后来结了婚，他也每每怀念我们租住在一间屋子里的日子，有着爱情的滋润，青春又美好。
当然也有争吵，经常吵架。也是吵架后他的表现让我觉得，他对于我的感情不仅是爱情本身，还有强烈的占有欲。每次吵架，我都不爱理他，他见我不理他就十分痛苦，痛苦到身体不舒服，我见他不舒服，便赶紧去看，他就趁机跟我讲话、和解。后来几次这样，我发现他大概是装出来的，我就一直不再管他，他一直强装，我不敢跟他堵，就还是去看他，然后又和好。后来我烦了，我跟他说这是精神家暴，他便发誓不再这样，只希望以后吵架我能够不要冷战。他做到了，我是次次没做到。有时候他被气得离家出走，过一会儿我开门一瞧，他就在门口蹲着。总的来说，每次不管谁对谁错，都是我给他台阶，他来道歉。吵架过后总是你侬我侬，但我也总是想，他这样的占有欲任谁也有受不了的时候，哪对情侣会不吵架呢？
可是对我好是真实的，我的家人也都看在眼里，他们也觉得这孩子踏实肯干，觉得我嫁对了人。而我从未想过，嫁给他会有这样的遭遇，会过上这样的日子，还要连累我的孩子。可是这个错又是谁的呢？倒霉罢了。
如今听到他说这些，怎叫我不难过？我听到他的话，听出他的难过，我也随着难过。他越是这样真情流露，我越是觉得我们可怜，于是更悲痛。但我什么也说不出。
他几次靠近搂我，我都把他推开，他还是过来搂我。他亲了亲我的脑袋，跟我说：“就陪我苦三年，好不好，就三年。”
我心里难受极了，我只是痛恨这样的命运、这样的日子而已。哎，曾经我们多幸福，如今我们多可怜啊。
我转过来，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以往他总是熬夜，昼夜颠倒，身上早早弥漫了一股中年男人的臭味，我综述抗拒他靠近我。现在他的身上没有了以往作息不健康导致的难闻气息，让我想起那个时候租住在小屋里每次埋进他怀里他散发出的好闻的男性荷尔蒙味道。他的肩膀宽厚，我埋进去，狠狠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暖气。
他抱紧我，使劲亲我。瘦弱的、本要破碎的自己就这样被他全部包裹住，我如何离得开他呢？我也不想离开他，我们本就要白头偕老的。我只想他就这样永远抱着我，用他宽厚、温暖的身体保护着我。
章显的事我大概是多虑了吧，但无论如何我要吸取过去的教训，得留个心眼。
周末早上，一家三口一齐醒来，玩了一会儿。我拿陪孩子当借口拒绝了章显她一直没回复，我也没再放在心上。
收拾了一下，我们准备出门吃早饭，这时田雨拿出一罐开心果给田橙：“给你吃，爸爸同事送给爸爸开始上班的礼物。”
我瞥了一眼，总觉得那个牌子很眼熟。出了门，进了电梯，田橙问：“你的同事叫什么呀？”
“你问这个干嘛？”田雨突然有点不愿意回答。我心里咯噔一下。田橙紧追不舍：“你说呀你说呀。”
田雨说出了那个我心里已有的名字，章显。他说出来，但是很不自然，好像在偷偷看我的脸色，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一家三口好好吃了顿早饭，已经很久没这样吃早饭了，虽然我依旧没什么精神。最近的天气太寒冷了，我们匆匆回了家。我一眼看到那盒开心果，想了想我还是决定问出口：“这是我们上次说要买的那个牌子吗？”
“应该是。”他好像也在回想电梯里的话。
“她哪里买的？”
“我不知道，等上班了我问问。”
“问这干嘛。”我怕他坏事，赶忙说。
“那不问了。”
我不言语了。晚上做饭的时候，我一直走神，炒的菜差点糊锅。我打发田雨出去买点馒头，然后还是心神不宁地给我姐打了电话，说了一下章显的事。
“她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她们这些年轻人就这样的处事风格还是怎样。”
“我明天给田雨打电话。”
“你别，我不想打草惊蛇，这样我就得不到消息了。”
“行，不然哪天把她叫家里来看看？”
“也行。”
又炒了一个菜，终于是糊锅了。田雨回来了，我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