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香侠44（↓）
姊妹书
易弱水沉吟片刻道：“这两种掌法源于铁砂掌，而又高于铁砂掌，毒辣邪异，精绝独到，只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不知其短在何处？”
“二者皆为绝命杀技，以杀伐果断、强势霸凌而见长，绝无后发制人、以柔克刚之说。想当年，武圣人在长夜无寐、仇恨炽盛之时，苦心研创而得‘五虎断魂掌’。此掌法有屠戮之功，无健体之用，拿来除暴安良、剿匪荡寇则善莫大焉，用以逞强斗狠、为非作歹则殆害无穷。故而若干年之后，武圣人萌生悔意——不该心存杀机耗时费力推出如此血腥杀技，欲废之。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大可不必——毕竟用以除恶，不失为一利，遂将其收录于《静庵歧要》之中，藏于秘处，很少示人。武圣人醉心武道，终生不辍。到晚年，将毕生所学所思所悟甄辨整理，留下两卷秘著，一为《碧月宝鉴》，二为《静庵歧要》。”
《碧月宝鉴》？！如此耳熟！——哦，原来此书为武圣人所著，怪不得博大精深、底蕴厚重、非同凡响呢！而今《碧月宝鉴》就在怀中，易弱水不由窃喜连连。
“……二者一正一邪，各自成篇，并无关联，是为姊妹书。没想到《静庵歧要》为倪天行窃取！得到《静庵歧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碧砂血影’练至第三瓴！”
易弱水道：“忧劳无益。既然《静庵歧要》落入贼手，他岂肯坐失良机，况且数年前其‘碧砂血影’已练至第一瓴，眼下兴许早已武功大成……”
随庵道长摇头道：“贤侄有所不知，‘五虎断魂掌’不同寻常武功，入门易臻化境难，能练至第二瓴便属凤毛麟角，练至化境掌生血霾除了武圣人再无二人。究其原因不外有二：一是其形分九段八重七十二行，变幻无穷，多有险峻奇着，形似易而神似难，倘若一味模仿，反倒邯郸学步，画虎不成反类犬。二是其魂法乎于内，意念气脉形神六行化一不可阙失。尤为苛刻的是修炼者须顺气逆脉，抑骨冼髓，五内阴阳互易，常人不悟要义，比葫芦画瓢，很难逾越第二瓴。倘若极功尽利一味强修，极易违乱天和，冲气断脉，走火入魔。轻者肌肉萎缩，全身麻痹，重则武功尽失，甚至筋断骨折，四肢离散。从老哥哥陈述的情状看，当年倪天行在凶水滩一场屠戮之后，之所以口吐鲜血，无以登萍渡水从容离去，而是跳入浑河，潜游而走，说明其内火升腾，魔性生发。此乃走火入魔之兆，倘若不知敛知止，任性而为，无异于自寻绝路。”
“此掌太过险烈，武圣人睿智，何以兵出奇门，如此弄险？”
“唉！一个人生受挫、爱恨纠缠、情绪低落的人，在极度苦闷伤感迷茫之时，做出一些超乎常人想象的事来，是断不了的。”随庵道长解读道。看来，世人皆有失意时，武圣人亦难免俗。
“既然‘碧砂血影’多有偏弊禁忌，武圣人又何以精准把握的呢？”
随庵道长满面含笑道：“这……你得去问武圣人。”
“难道没有别的法子破解诸多偏弊禁忌而功到自然成吗？”
“……目前未知。”随庵道长连连摇头道。
“前辈请看——”易弱水怀中取出《萤窗论羽》，翻至折页呈前道。
随庵道长不看则已，一观变色——因见载文曰：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有宝玉名曰燕玉含香具凉血败火疏肝明目润髓造血之效可纠异杂功法之偏弊免于走火入魔贻害自身……
揽卷在手，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书上虽未标明作者，随庵道长心细如发，仍能从笔迹上看出端倪，问道：“这是你师父生前所写？”易弱水点头认可。
随庵道长蹙眉道：“‘燕玉含香’……？！‘燕玉含香’竟有如此妙用？……易铁山素性严谨，这样写肯定是有道理的。倪天行得到《静庵歧要》，倘若再得到‘燕玉含香’，道术合一，功道至臻，那就太可怕了！……”
易弱水辗转无眠，思绪万千。
……生身父母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何以为仇家追杀？……萦萦绕绕，纷乱如麻，不得答案。
……“个儿不高，圆胖脸，耳朵上有个拴马橛儿”，只言片语无论如何勾画不出一个“父亲”来……思思念念，黯然神伤，禁不住潸然泪下。
房门“吱嗡”一声，却是易小叛进门。易小叛察出异样，轻声问道：“弱水哥，你、你想什么呢？”易弱水悄然拭泪，若无其事道：“没想什么。小妹，你怎么还没歇息呢？”“睡不着，想陪你聊聊。”“嗯，坐吧。”易小叛坐坑沿上，忽灵灵的大眼睛直瞅，发现“弱水哥”心有所思，意兴阑珊。
枯坐良久，易小叛道：“弱水哥，俺问你个事，你可得说实话？”
“啥事？说吧。”
“我问你，俺跟云箩、水蝴蝶三个谁最可爱？”
“平白无故你咋问起这事？”
“俺就想问。”
“恁仨都可爱。”
“不对！云箩、水蝴蝶可爱，你喜欢她俩——你当我看不出来！”
“怎么会呢？”
“哼！”易小叛小嘴一撅道，“俺可不是傻子！你跟她俩天天黏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跟我怎么就没话呢？老是待答不理的，以前可不是这样。她俩一个贵为公主，一个貌比天仙，我觉得你变心了。”
“小叛，别瞎说！”易弱水面呈愠色道。
“不是么？我才不会屈说人呢。云箩虽说贵为公主、权势薰天，可风水轮流转，万一哪一天倒了台，成王败寇，拔毛的凤凰不如鸡。水蝴蝶虽说貌美如花，可性情乖张，野蛮任性，没有一丁点儿女人味，那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咱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对你才是最最真心的。你娶了我，那才是最大的福气呢……”
“小叛，哪有女孩子厚着脸皮倒找男人的？！再说，你一个大家闺秀……”
“不！我就这样！这才叫纯真无邪、表里如一呢，不像有些人明一套暗一套，嘴上甜言蜜语，背地里下绊子、动刀子。”
“小叛，现在哪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倪天行的‘碧砂血影’大功告成，随时都有可能血洗易家大院，随时都有可能在江湖上掀起滔天巨浪。当年在凶水滩，因为一件小事、几句口角，他残忍诛杀东盛镖局一百多条人命，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狂魔，什么事做不出来？小叛你、你别糊涂啦，醒醒吧！”
“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我管不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就不替小翀、小翞想想……”
此言显然戳及痛处，易小叛一时语塞。两相默然。片刻，易弱水温言道：“小叛妹妹，感情的事先放一放，眼下情势生死攸关，你怎么能想起一出是一出呢？”
易小叛愈加无语。易弱水蓦然想起一事，问道：“小叛，我问你，那天你得中风之前，可有异样感觉？”
“除了犯困，想瞌睡，没有别的感觉啊！”
“真的！除此之外，你有没有头疼、眩晕、视物模糊、手脚麻木、肢体无力的感觉？”易弱水格外吃重问道。
“……”易小叛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
“你只是犯困，真没别的感觉？”
“就是啊！”
易弱水霍然起身，喃喃自语道：“信封？……信瓤？……星星莎？……莫非那些星星莎的花瓣……？”思量许久问，“小叛，我问你，舒彤识字么？”
“识字呀！他还捉刀代笔给别人写过信呢！”
易弱水一拍大腿道：“对了！这就对了！好个狡猾的老狐狸！……”
易小叛莫名其妙道：“弱水哥，你说什么？老狐狸，谁是老狐狸？”
易弱水似有重重心事压在眉头，沉缓道：“小叛，你……回家吧！”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撵我走？我哪儿惹你了？”
“不是的。你在这儿做不了什么，小翀、小翞才最需要你。”
“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明白，潜藏在易家大院的卧底内奸是不会放过小翀、小翞的，眼下只有你才能提醒他俩。”
“是哦？你说的那个卧底内奸是谁？”
“这个人不是旁人，就是易家最信任的人——管家舒彤！”
欲知何出此言，且看下回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