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理砂的表演
尾村理砂选的是滨崎步的一首《My All》。这是一首对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很多人来说意义非凡的一首歌。里面传达的对于生命的乐观向上态度和对于未来满怀的希冀热爱，都能够在困境中激发起人的斗争力量。就连喜欢古典音乐的牧野旬也不得不承认，流行音乐有时候给人带来的特殊意义和感情也是伟大的。你有你的贝多芬莫扎特，他有他喜欢的音乐明星。虽说大家的苦难程度不同，但对于人类而言，苦难并不是以多少论的；苦难中能够产生的情绪也是相似的。重要的是如何感染到他人，并成为支撑别人站起来的支柱。
如果只有这一首当然是不尽兴的。聪明的尾村理砂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带来了一整个少女团体。在被她嘹亮的歌声感染之后，更加活力四射的音乐开始了前奏。正在大家觉得舞台有些空旷的时候，她拍一拍小手，背后的会议准备室里出来了一行打扮卡通的少女。她们全员穿着成套的打歌服，蓬蓬的裙摆和高跟鞋中间捧着白白瘦瘦的腿。妆容有些夸张；不过无关紧要。动作有些小儿科，但也无关紧要了。在这种长期的低迷中，会议室出现了一群精灵！这是什么样的享受呢？
“别人想要这个待遇，恐怕是没有吧。”山口翔介呆呆地说。
“好！！”大家被一声呼喊吓到，不约而同地看向最后一排坐着的老头东田诚一郎。老头若不是这些年在工位里坐得骨质疏松，现在搞不好还要拿着应援棒起来挥舞。说起东田，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女性主义者。虽然美原伢子对这一点冷嘲热讽。但是这并不能改变老头狂热的追求，谁都知道他是如此地热爱西蒙娜·波伏娃和她的书；但其实大家也知道，他对三岛由纪夫书中那种女性也爱得疯狂。至于他有没有真的做些什么，大家不得而知。无可置喙的是，他确实是个理论的狂热者。至于牧野旬他们，并不感兴趣他读的那些，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去验证的动力。
“谢谢大家愿意看我们的演出~”主唱极富有感染力的嗓音响起来，似乎是经过特殊训练，她的每一个咬字都让人在感觉奇怪之余有种内心悸动的感觉。
“请记住我们喵~”主舞姐姐是个身材火辣的小猫咪人设。别说翔介了，连牧野旬都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认识她们的冲动。人不怕困难，困境扛一扛总是能够过去的。但人最怕困境里面的靡菲斯特，她满足你，给你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最后拿走你的青春和积蓄，翘一翘尾巴跟着别人跑了。就像现在一样，就像现在！她们什么都没留下，就晃着手和腰要走了，这时候你知道妄图用什么留她们下来都是无济于事——因为你身上一无所有。你用什么留住她们？用你恶念翕张的双眼，还是用你最平凡的躯干，抑或是空空的双手......大家意犹未尽地看着那条小尾巴转身走出会议室的门，轻轻地合上它。
那句“请记住我们喵”却仿佛还回荡在空气里。沉默在高声地叫嚣着：我要记住你，我会永远记住你，你这只可爱的小猫咪。就算是为你献出我的所有也毫不足惜。请再一次对我展露微笑，请再一次垂怜我，请再一次降临到我的身边，用你的舞蹈温暖我，让我暂时忘记我身边这一切。
“得想个办法。”大家不约而同地想。
至于这办法，自然就是求理砂姐了。
牧野旬意外地抵抗住了这种诱惑，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意志力很强。虽然他意识到这群小妖精就是靡菲斯特的化身，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也难免觉得可爱。要说真正的原因，那也只能是他面前有更大的诱惑。弥生遥还一个眼神没有给他，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更何况弥生遥要是刚刚瞟他一眼，他就会全程忍着不看完的。
“你觉得刚刚的节目怎么样？”牧野旬有意无意地陪着弥生遥走出会议室的门。这一点被全单位的人看在眼里，但大家对这种事情心照不宣。
“不知道。这种无聊的东西也只有无聊到快要进坟墓的人才会爱看吧。”弥生遥的回答像个置身事外的人。
“好吧，这确实像你的风格。你从来不爱参与活动。”
“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想吗？”
“遥，可以这么叫你吗？遥总是有很多事情要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并不喜欢被这样称呼。”
“好啦，别这样。你忘记你昨天跟我说什么了吗？”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还有，别再用这种无聊的搭讪方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离我远点吧，诅咒君。我可不想挂在吊钟上。”
“你这是在说些什么啊？！”
“你忘了吗？那么她们还真是可怜啊。我来提醒你一下吧，十年前的灾难。”
弥生遥转头进了洗手间，牧野旬就不好意思继续说自己顺路了。几句话下来，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吹着口哨自己一路去往餐厅。
到底发生过什么呢?诅咒君，和......挂在吊钟上的人。
弥生遥说的事情在他脑子里有个隐隐约约的印象，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隐隐地感到了一丝模糊的悲伤。打了个冷战，他加快了脚步，甩脱了这一切。
自从那场会议后，理砂的私人邀约就多了不少。虽然大多数是为认识那位园田千枝子而来的，但是作为一个受益的中间人，理砂自然不会不喜闻乐见这样的效果。她才不是什么带来光明与希望的小天使。更何况她知道那位主舞也不是——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园田千枝子。千枝子小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她们两个人一起在大道上疯跑。
“千枝子你呀，怎么会忍心一直拒绝他们呢？他们对你那么殷勤。”
“切，你以为呢。便宜了这帮毛头小子，谁还给我上贡好吃的好玩的。只要对哪个人点头答应，他立马就会膨胀的。不信你试试。”
“你不怕他们喜欢上我？”理砂手里轻轻捏着一朵花转了两转。
千枝子听到这话伸出舌头作呕吐的声音：“那你就等着被他们骑在头上吧。”
千枝子从来不喜欢求别人，但这次来公司展演是千枝子第一次来求她。千枝子的经济公司签不到好的资源，她们现在不下地应酬就是面临解散的大量债务。作为一个原来的化妆师，千枝子也迫不得已加入了歌舞应酬的团队了。理砂并不清楚千枝子她们到底为这种喜爱付出了多少，但她到底是心疼这姑娘的。然而她现在只用做一个背后的女人，在暗地里悄悄地牵起不为人所知的线，静静地享受她的那一份微薄报酬。但令理砂感到为难的其实是，这些公司，尤其是她在的这个纸媒漫画公司——已经在靠着以前的红利度日了，到底还能给她们多少东西呢？冷笑一声，理砂摇了摇头继续面对自己的工作了。
有一个来自外国的竞聘者引起了理砂的注意。她的简历看起来和工作毫不相干。但鉴于理砂心里有一个不成形的计划，她还是决定要给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竞聘者一次机会。
“南宫月。”理砂不无别扭地用平假名注释拼出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