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下大局
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牦牛种，越西（四川西昌地区）羌是也；或为白马种，广汉（四川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甘肃武都）羌是也。忍及弟午独留湟中，并多娶妻妇，忍生九子为九种，午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羌之兴盛从此起矣。”
“及忍子研立，时秦孝公雄强，威服羌戎，孝公使太子驷率戎狄九十二国朝周显王。研至豪健，故羌中号其后为研种，及秦始皇时，务并六国，以诸侯为事，兵不西行，故种人得以繁息。”
到了此时西羌子孙支系分成了一百五十多种，这其中河湟诸羌就占了八十多种。
如今诸羌中最强大的就是“钟种”，又称先零羌。
实际上这黑水部也是先零羌的一支。
诸羌也有过一段生活比较富足的时期，那就是汉初之时。
因为月氏被匈奴击败，被迫西迁，匈奴人口有限，并不能尽占河西，因此允许诸羌在河西地区自由耕种放牧。
条件就是必须依附于匈奴，得随同匈奴作战。
但霍去病河西之战后一切都改变了，河西的匈奴人投降的投降，西迁的西迁，整个河西都落入大汉之手。
初时大汉因为西羌亦是炎帝之后，对羌人部落还是颇为优待，但做别人的手下哪有自己当老大爽。
自认为实力强大的先零羌不服，联合牢姐羌、封养羌解仇结盟，与匈奴通，合兵10余万，共攻汉令居等地，欲占领整个河西建立一个羌人的国家。
结果惹得皇帝震怒，以李息为将，发十万大军击羌，羌人大败，非但没能夺取河西，就连河湟和陇西的老家都丢了。
战败的诸羌只能向西迁移流窜，而湟水一带就成了汉境。
如此一来，诸羌的生存空间就更加狭小，适合他们刀耕火种的地方，就只剩下有数的一些小河谷。
其中最大的是被称为大小榆谷的小河谷。
但这两个河谷顶了天也就能养活数万人。
打不赢大汉的诸羌，为了能够生活的好一些，只能相互攻伐争夺大小榆谷的控制权。
这种为了生存导致的战争，让诸羌之间的矛盾甚至比与大汉的矛盾更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近几年有许多羌人部落，主动投靠了大汉，服从大汉的统治。
这些愿意服从大汉的部落，方得以重返河湟谷地。
但河湟谷的地的面积依然有限，因此长安方才会把一部分羌人打散之后，迁徙至朔方、五原等地安置。
了解过西羌人的具体情况后，韩奉认为完全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仇怨，让羌人相互攻伐，然后再各个击破。
随后再把投降的西羌人打散安置于河南地、西域甚至辽东地区。
只要教化跟上三代之后，这些西羌人就将如同齐人、中山人一样重新融入诸夏。
这一次韩奉前来此地，就是希望能够分化瓦解叛乱羌人那松散的联盟。
休息的时候，韩奉、韩江等人与若葛本聊起了家常。
若葛本言：“黑水部原本在湟谷一带驻牧，原本都好好的，可三年前，先零羌开始重返湟水……”
“我黑水部原本也是先零羌的一支，只是我父反对与大汉开战……大战之后，我部方得李息将军同意留在了湟谷……”
“我部生活虽不如汉人，但比起其他羌部却是好上许多，先零羌与我本为一部，因此先零羌返回后，某亦多有接济，谁曾想那先零羌竟然是狼子野心……”
刘刚闻言叹息一声道：“升米恩，斗米愁，正是因为你黑水部接济先零羌才给自己带来了杀生之祸……”
“升米恩，斗米愁！”若葛本嘴里嘟喃着，随后他看向韩奉，“难道做好人还有错吗？”
韩奉道：“做好人没有错，错就错在没有实力还要做好人……如此尔这好人就成了别人眼中的肥肉，这就如同小儿持金于闹市之中……”
韩奉说着话，心中不禁想到了后世的赵宋。
刘刚这时出言道：“黑水部既然已经臣服于我大汉，那前任护羌校尉，为何放任那先零羌如此行事？”
韩江闻言冷笑一声，“这不过是流官的通病罢了，只要自己任期内不出事就可以了……”
“以天下大局为重。”韩奉突然在心中想到了这句话。
只要先零羌不直接攻击汉军在湟峡以东的县邑障塞，地方官员就当做没看见。
至于黑水部的灭亡也无所谓，反正境外诸羌相攻是寻常事，哪管得过来。
更何况，先零羌学聪明了，改变了先前的对抗姿态，每次都将攻灭的部落牲畜人口送一部分至金城，让地方官吏默许他们的行为。
先零羌得到了他们需要的土地，朝河湟故地慢慢渗透；小吏得到了畜类贿赂生活有了补贴；金城主官得到了可以作为功绩的捕虏人口，免去与先零羌的冲突。
长安收到的奏疏上，只写着边塞一片安宁，国泰民安，羌汉和睦。在官员们看来如此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啊。
只是让金城地方官员没有想到的是先零羌的胃口和野心比他们想象的更大，而且这其中还夹杂着其他势力，导致羌地彻底失去控制。
“不过这背后支援先零羌武器粮草的到底是哪一方势力呢，谁又会支持一场明显会失败的叛乱呢？”
一路上韩奉一直在进行思索，“除非这背后之人是故意在转移朝廷和皇帝的视线！”
韩奉此时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郭达之死，以及自己被调任云阳县担任县尉之事。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也就打住了，皇帝既然没有告诉自己缘由，自己也没有必要主动深入其中。
有多大碗吃多少饭，这背后的博弈不是自己这一小小的别部司马可以参与的。
还是尽快平定羌乱，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紧要的。
韩奉此时还是希望能够加入即将开始的开拓西域的行动。
在他看来这才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事情。
一路向西，韩奉一行并没有受到叛羌的袭击。
两日后一座城邑遥遥在望，那便是允吾城，也是未来金城郡的治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