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性别认同障碍:为什么有人想变性
马伊玲是我妹妹的小学同学,她长相清秀,性格温和,住在离我家不足一百米的地方。小时候,她常来找我妹妹玩,后来,我常年在外,很多年没见过她。
再见到马伊玲,是我妹妹结婚的前几天,她从广州回来看我妹妹。我几乎认不出她,板寸头,白衬衫,黑西装,锃亮的黑皮鞋,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帅小伙。她身边站着一个长发飘飘,身材凹凸有致的漂亮女孩。马伊玲毫不掩饰自己的拉拉身份,这是我第一次离同性恋者这么近。
马伊玲对我妹妹说的一番话,让我大跌眼镜。她说,你干嘛要结婚?结婚多不好,结了婚就要生孩子,生孩子多痛苦,生完孩子还得带孩子,还得伺候老公,多累啊,万一老公不好,还要挨老公打,多受罪。你看我现在多好,不结婚,不生孩子,不用伺候人,还有人对我好,逍遥又自在。说完,马伊玲扭过头看向一旁的长发女孩,那女孩始终笑盈盈看着马伊玲。
马伊玲走后,我感到惊讶,在农村,明目张胆地把同性恋人带回来可不多见,更不明白小时候好好的一个小女孩,为何成为拉拉,又为何如此排斥结婚。
父亲为我揭开了谜底。原来,马伊玲生活在一个不幸的家庭,她爸爸脾气暴躁,嫌弃老婆只生了一个女儿,动不动就打老婆,懦弱的妈妈无力反抗,一边辛苦操劳一边受虐,马伊玲从小看着妈妈受苦受罪,于是对为人妻、为人母产生深深的恐惧和厌恶,加上后来在大城市见了世面,就抛弃了自己的女性身份,成为拉拉中的男性角色,她觉得这样可以不用像母亲那样受罪。虽然马伊玲没有真正实施变性手术,但在她自己心里,已经完成了由“她”变成“他”。
心理学中有一个词叫性别认同障碍,指一个人对自己的性别不认同,认知、行为和自身性别相矛盾,即女人的身体里装着一颗男人的心,或者男人的身体里装着一颗女人的心。性别认同障碍不等同于同性恋,却是造成同性恋的原因之一。
性别认同障碍常常表现为不喜欢自身的性特征,比如女人不喜欢自己的乳房,男人不喜欢自己的胡子;他们喜欢穿异性服装,做出和异性相似的举动,对同性产生情愫。比如有的女人从来不穿裙子,喜欢穿男性常穿的夹克,从来不留长发,常年像男人一样留着短发;有的男人喜欢穿女性的裙子、丝袜、高跟鞋等。很多性别认同障碍者都有一个终极梦想:变性。
荣格说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女性意象,叫阿尼玛;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男性意象,叫阿尼姆斯。每个人身上同时具备男人和女人的特质,就像即使张飞那样的猛将,也有女人般的细心。这意味着男人有成为女人,女人有成为男人的潜质。虽然一个人的生理性别从一出生就确定了,但是心理性别仍有发生改变的可能。
性别认同障碍成因复杂,有先天原因,也有后天因素。不过,我认为后天是主因。马伊玲长期目睹妈妈受苦受罪,从未意识到是父亲的问题,她错误地认为是妈妈的女性身份带来灾难,从而对自己的性别产生排斥,不愿再做一个女人,不愿像女人一样结婚生子,这样就可以不用像妈妈一样受苦。
有的家庭缺少女孩,把其中一个男孩当女孩养,给他穿花裙子、玩洋娃娃;有的家庭缺少男孩,就把女孩当男孩养,柴静在《看见》一书中提到采访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用“儿子”称呼自己的女儿,我觉得很不妥;
生活在特别重男轻女家庭中的女孩,在家庭中经常遭遇不公正待遇,她们意识不到是父母的养育态度有问题,反而觉得女孩本来就该低人一等,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此外,从小生活在女人堆里的男孩,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女孩等,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中对周围异性深度认同,从心里萌发出变成和对方一样的意识,和自己的生理性别形成矛盾。据说著名舞蹈家金星就是因为从小和女舞伴在一起太多,萌生了成为女人的念头,并最终成功变性。
性别认同障碍一旦发生,常常使人陷入痛苦。这种痛苦包括对自己性别的厌恶,对变性愿望的渴望而不可得,以及变性后面对社会异样的眼光和议论等等。抛开变性需要高额的手术费和手术风险不谈,即使变性成功,身边人和社会的非议也让人难以承受。金星从十几岁时就产生了变性的念头,却直到28岁才真正做了变性手术,她说,只有我成功了,人们才会接受我的变性。
身心统一是幸福的基础,人的性别是一个基本事实,认同并喜欢自己天生的性别,让自己的言行举止符合自身的性别特征,既能达到身心统一,又符合大众审美。女人就应该有女人柔美的样子,没有几个人喜欢凶神恶煞般的女汉子;男人也该有男人刚强的样子,变成“吃桃桃”的娘娘腔,只会让人厌恶。
人们也许无法从基因层面杜绝性别认同障碍发生,但在后天教养中,把男孩当男孩养,把女孩当女孩养,给他们平等的爱,让每个人发现自己性别的优势,而不是被某种性别劣势带来的伤害吓坏,就能很大程度上避免在性别认同这件事上感到烦恼和焦虑。不过,仅仅不太喜欢自己的性别,偶尔觉得自己的性别在个别方面没有优势,这是正常现象,只要没有强烈到持续有变性的想法,就谈不上病态,也不需要为此过度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