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四史号称信史 观大略书藏龙虎
既然讲到了前四史,我就再做一些普及工作。说到中国最权威的史书,大家都知道二十四史,从《史记》到《明史》一共二十四部史书。另外,还有一个特定称谓叫“前四史”,即《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再现《宋史》之前的历史,也非常了不起。《史记》《资治通鉴》被称为“史学双璧”。
其实还有一部《左传》,我越来越发现它的史学价值和文学价值,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可是它没有被列入二十四史中,因为按照经、史、子、集的分类,《左传》作为儒家的经典,被列入了经部。
下面用一个简表,列出这些名著大致的记述范围,不展开,如有需要,可通过其他渠道深入了解。
话题再转回来。汉武帝时代的司马迁写《史记》中的西汉史部分,东汉的班固写记录西汉史的《汉书》,三国、西晋时代的陈寿创作《三国志》,都是作者创作记录同时代或者相近时代史实的作品,比较接近“历史的真实”。
大家不要嫌烦,如果想考证“历史的真实”,只能做这样的推理和说明。一个优秀的考古学家,完全具有法官判案和侦探循迹的素质,这可不是高抬。通过这样的论证,也可以让读者有一个深入研究历史的方法和路径。
什么是“性格的真实”和“人性的真实”呢?
也举一个例子来说明。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巡游天下,目的是弹压地方,考察政务,也显示大皇帝至高无上的尊严。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引起轰动,全天下人可能都想一睹秦始皇的风范,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打得六国毫无还手之力。当时刘邦是亭长,很可能在欢迎队伍中;项羽身负国仇家恨,更想看看秦始皇是何许人。当然,以他们当时的地位,不可能见到始皇帝真容,但看仪仗队还是可能的。这时,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此也”,项羽说“彼可取而代也”。当时司马迁也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他怎么知道两个人说过这样的话?不可能。但是两个人可能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这符合两个人的身份和性格。刘邦是世故、世俗、圆滑,充满羡慕,这话没有毛病,而项羽说的就直白、露骨、提气,但是非常危险,如果被人听见了,这就是反叛分子。我们不能因为司马迁记载了这样两句话,就说《史记》不靠谱。把两个人的话调换一下,才是真正的不靠谱。
这就叫“性格的真实”。
一般来说,历史如果突显“性格的真实”,则有血有肉,有传奇色彩,故事性强,为人所喜闻乐见,而“历史的真实”往往是揭示规律性、本质性的史实,这样的历史庞杂、理性、抽象。最佳的状态就是“性格的真实”与“历史的真实”兼具,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就要根据个人的情况进行选择,非专业研究者可以偏重“性格的真实”,专业研究者更会在乎“历史的真实”,唯一不能提出无理要求的是,非要偏重“性格的真实”的作品一定还要有“历史的真实”,非要偏重“历史的真实”的作品也要有血有肉、有故事性。当然,能做到二者兼顾,就像《史记》一样,必定是上乘之作,可是,能达到《史记》这个量级的作品,从古至今又有多少呢?不是每一个历史研究者都是历史学家,尤其是可以名垂青史的历史学家,如果这个称号像大白菜一样普遍,那么历史学家就都是“廉价”的代名词了。能称得起“家”的,不论是原创,还是再创作,一定要有巨大的价值。比如,《史记》的本纪、世家、列传、八书、十表的体例,是司马迁的原创,为后世所效法,对司马迁来说,“伟大历史学家”的称号当之无愧,而《资治通鉴》就是在史书基础上的再创作,可是司马光同样当得起“伟大历史学家”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