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失败与大成功
陆玖再次来的被作为祭台的房间,黑暗仿佛会蠕动的野兽般在他身边徘徊着……尤其是在知道黑暗里面真的有某个天外生物在虎视眈眈的时候,黑暗变成了实质性的恐惧,即使已经直面过一次,可是那扭曲畸形的身影却深刻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对于黑暗与未知的恐惧是人类生来就有的,哪怕陆玖对于这种叫做拜亚基的生物已经称不上未知,可是在他踏入黑暗中时还是感到全身因为紧张在不停的颤抖着。
不止是因为恐惧,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伤口失血,让他有些头重脚轻,他反握着短刀开始一步一步的走向黑暗之中,仄成为了他此时唯一的依靠。
他几乎全神贯注的盯着天花板,按照安德鲁的说法,拜亚基是一种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能量生物,但是当他降临到现实时,却变成了如今这副古怪憎人的模样。
黑暗中传来一阵羽翼扇动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只被困在房间里的鸟,但是无论是门后的安德鲁还是在黑暗中徘徊的陆玖都知道那来自于拜亚基。
陆玖看了一眼技能栏,“聆听”、“侦察”的次数都已经消耗殆尽,现在技能里还剩下不知道有何作用的“徒手格斗”与“闪避”。
即使陆玖并不确定眼前一切是否真实,不过眼下这是他敢于孤身深入黑暗的唯一依仗,很快他就摸到了献祭的石台,那冰冷而黏糊糊的触觉让他有股发自内心的反感。
就在这时,黑暗中的羽翼声突兀的变大,即使不发动技能陆玖同样听到了耳边一阵锋锐声划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脸上已经多出一道流血不止的伤口了。
“啊……”陆玖忍不住痛呼,下意识的伸手去捂住脸上的伤口,可就在这时脑后却是一发凉,这次陆玖反应了过来,并且下意识的发动了技能“闪避”。
“你骰出了‘19’(大失败)……你的闪避并没有成功。”
看着视网膜中刻在19上面的那张大嘴,陆玖内心有种不详的预感。
“噗通”
也不知道是地上的石子还是从后方袭来的拜亚基,陆玖站在原地时居然脚下一滑身形向前一扑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地上,更糟糕的是脖子后面被拜亚基死死的咬住,将他整个人按在地面上。
“救命!救命……我被那该死的怪物咬住了!”陆玖只感觉颈后一阵发凉,疼痛和无力感涌上心头,连他的呼救声都变得弱不禁风起来。
好在门后的安德鲁早已等候多时,直接破门而出肩膀上的光源照在趴在泥地的陆玖和覆盖了他上半身的拜亚基身上……
安德鲁的猜测不能说错,眼前这只半个成年人大小的拜亚基只是一只幼生种,成年的拜亚基体型足以媲美一头公牛,不过幼生种在此时倒也不见得是好事,幼年体的拜亚基虽然远不及成年的力量和能力,可是在嗜血程度上远超成年种。
安德鲁闯进来以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很快镇定下来……眼下他并没有伤害到这只异种的能力,只能大声念出驱逐咒。
陆玖只觉得头痛炸裂,由安德鲁念出的驱逐咒似乎不止对他身上死死缠住他不放的拜亚基有效,强烈的眩晕感让他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的伸手试图扯下在他后背吸血的异种。
“……晨星共土,大地化风。
我在此驱逐……风精灵……”
请神术已经步入尾声,陆玖堪称度过了人生最为漫长的十秒钟,前几秒他还能保持清醒的数数,后几秒他几乎是盯着仄看着属性栏的HP那一栏不停的减少……
终于在清零以前,陆玖感到肩膀上一松,后颈处的疼痛感消去,他以为是所谓的“请神术”成功时,却听到身后安德鲁惊慌失措的声音。
“快抓住它,它要逃跑了!”
陆玖几乎不经大脑思考的翻身过来,在黑暗中看到被光源照射的拜亚基身影已然开始变得模糊,但是在光源之外的身影却从模糊变得清晰。
抓住它!这是陆玖现在唯一的念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请神术到最后一环会失败,但是眼下无论是他还是安德鲁都无法承受得起这只异种的再次袭击。
“抓住它!”陆玖大脑不停的想着,眼角余光处却看到仄也在高速旋转着。
“战技申请成功‘徒手格斗’将成为战技发动消耗技能。”
“正在结算体型差异……”
“正在结算双方力量差异……”
“正在投掷骰子……”
“你骰出‘1’点(大成功)……你将无视双方体型、力量差异,成功抓取生物‘拜亚基’。”
一连串的数据陆玖来不及多看,更来不及思考,他只是双手伸出扣住拜亚基即将伸展开的翅膀,将它狠狠的拖到地面上。
安德鲁顺势将光源扩大,笼罩了拜亚基全身,随即念出最后一句关键祷文。
“Nebraska……”陆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在这句祷文以后,自己只能躺在泥地上徒劳的抓着双手,就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一般。
严重失血让他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意识中的最后一幕,是看着安德鲁推开献祭室的大门,迎面扑来的是一阵咸湿的海风。
“大海吗?”这是陆玖晕过去以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很舒服,这是陆玖的第一感受,很久很久……或者说是从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全身上下暖洋洋的,没有附骨之疽的饥饿,没有风餐露宿的寒冷,没有异国他乡的歧视,就好像他已经满足了所有的愿望,只想一心做个飞上天的圣人了。
他的愿望是什么呢?吃饱穿暖吗?还是说有一处容身之所……又或者是——回去?
回到哪里去呢?
对呀,他应该要回到哪里去呢?
他连从哪里来都不知道……他又能回到哪里去呢?
一念至此,饥饿又重新回到他身上,肚中似乎永远都在不停的抱怨着,寒冷又重新回到他身上,就像赤身裸体的走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在瑟瑟发抖之中,在饿得头皮发麻腹中倒转酸水之中,那些或是恶意或是善意的歧视,如同刀子般划开他的皮肤,仿佛在对着他的心脏不停的嘲笑着。
“你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异乡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