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儿时心中的父亲
我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已四十四岁了。在我儿时的印象中,父亲粗中有细,忙中有爱,苦中有乐,蛮中有善,有时候对他的感情和态度摸不准,但父亲绝对是一个非常棒的好人。
父亲个子高大,四肢结实粗壮,胸背宽阔,肌肉发达跟蒜瓣一样,方头方脑,眉粗眼大,嘴唇薄,生着粗黑络腮胡须。说话声音粗犷,精气十足。
我年幼时,听父亲说,解放前,他十七岁那年,因家庭兄弟多,被乡村保长带人抓去当壮丁,加入了国民党军队,参加抗日,打仗四五年,衡阳抗日保卫战时,他所在团的团长意识到自己有牺牲的可能,团长了解到父亲是当地人,就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托付给父亲,叫父亲帮她们找个避战的地方躲起来,父亲执行了团长的任务,把团长的妻子儿子安顿在自己的过寄的姐姐家,然后返回部队向团长汇报,归队时,部队打没了,团长牺牲了,父亲返回姐姐家,想把消息告诉团长的夫人,结果团长的夫人带着儿女跑了,后来也没找着。
父亲没办法,就落到一座矿山,在那敲砂,从事钨砂开采工作。
村里人说,父亲那年从部队回来还带了枪,因在国民党部队呆了几年,兵痞十足。有一次,村里有一位老哥,说了父亲什么,父亲惹急了,拿起枪就说要毙了他,吓得那位老哥直打哆嗦。旁人都在拉住父亲,劝父亲消消气,极力去缓解父亲的情绪,父亲还是不依不饶,后来父亲的大哥赶来了,才喝止了父亲的行为。
父亲在钨矿敲砂干了几年,那矿山离家远,回家不方便,照顾不了家里的亲人的生活,解放后,家里分了些田地,需要耕作,父亲索性回到家,把工作证让给了邻村的一个人顶上矿山那份工作,安心在家务农几年。
后来父亲又在附近的矿山参加了工作,作了搬运工人。
父亲从事搬运工作,力大无穷。手搬铅锭,别人搬两块,气喘吁吁,父亲搬四块,身轻如燕。肩担块煤,从湘江河边担到冶炼厂,别人一路休息两三次,父亲一口气担到没停歇过,一个班比别人要多担好几倍。推鸡公车,运输冶炼砂罐,别人运几趟就脚打软,父亲却没疲劳的感觉。
父亲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经常帮助别人做好事和解决困难的事情。村里的凰叔,患有类风湿,四肢小关节肿胀得像鼓槌,下田劳动沾上水湿,就会加重病情,只能干岸上活。凰叔干的主活就是经常去集镇收集大粪作肥料,担在路上,时常因类风湿而踝关节疼痛,步履维艰。父亲见了,二话没说,接过凰叔肩上的担子,三步并作两步走,不一会儿就担到了生产队的粪池旁。法叔家建房子,从石头山用鸡公车运输石料打地基,累得没力气推上坡,父亲下班路上看到了,接过鸡公车,用力一推,车行如梭。父亲在路上热心帮助人太多了。
父亲身体硬朗,作事猛,别人叫他猛子。我在完小读书时,经常跑去父亲厂里食堂加歺。他的同事见我去了,就说猛子的崽又来了。我小时候,比较聪明,父亲的同事经常提些问题给我回答,我能让他们满脸堆笑。父亲常以我为荣。
父亲对家庭尽职尽责,每天下班后都在自留地里忙活着。
我散学回家,望到那块自留地,是父亲在面朝黄土背朝天,挥锄垦挖小麦田。望到那口山塘边,是父亲肩担水桶忙碌干,洒水菜地在抗旱。
早上厂里有父亲脚步,傍晚自留地有父亲背影,父亲是一个忙得不亦乐乎的老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