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去姑姑家

姑姑是她子妹中的唯一女性，她三个哥，一个弟，小时候的她是家中掌上明珠，父母溺爱，哥哥们宠爱，尽管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即一九三零年至一九三九年，吃尽人间苦头，但她心里还是满足的，因为有关爱，觉得挺幸福的。

由于家境贫寒，姑姑年少时就进入了婆家。开始了她那孝敬公婆，相夫教子的世俗生活。

姑姑个子高，块头大，身体强健，撑起了整个家庭一片天。

逢年过节，生日喜庆，我们堂兄堂弟都会合伙结群去姑姑家做客。

姑姑家离我们家有两公里远。我们出门行走一条石板铺就小路，沿曾家溪河边步行半里路，过石板桥，再沿山边走一两百米，上山坡，爬山五十米，再下山坡，踏着石板小路，直往姑姑家。

姑姑所在的村庄，前面有一口水塘，侧面不远处有一个远近闻名的水井，叫荷家冲井，村庄三面环山，但山体不高，可以轻易爬到山顶。姑姑家住在村庄的后面靠山墈处。房子是土砖砌的，二层楼，用单人木梯上下楼。

我们堂兄堂弟们去了姑姑家，姑姑喜出望外，笑逐颜开。拿着一大盘子的糖糕子，豆油饼，葵瓜子，油炸红薯片，花生糖粒子，放到我们面前，让我们吃。用酒壶滔来米酒放到火炉旁的蕴坛里汤热，倒给我们喝。下碗面条，里面放着煎的鸡蛋端给我们享受。姑姑给我们酷爱，使我们跟姑姑特别亲近。

姑姑生育了六个儿子三个女儿，老大是人民教师，其他几人都没成年。姑父在百里开外的矿山务工，很少在家，家里农活全靠姑姑一人。

有一次，我与堂二哥去了姑姑家，明显见了姑姑黑了瘦了，眼胞有些肿，面容憔悴，看得出来是在强打精神，支撑着家庭。姑姑见我与堂二哥来了，就问我们吃了早餐吗，我抢先回答，我们已经吃了早餐，堂二哥也不便吱声了。其实我们没有吃早餐，我为什么要说已经吃了早餐呢，原因是姑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也太累了，再来招呼我们，给我们做早餐吃，让姑姑增加了不少的麻烦和负担。姑姑的那双做事的手，非常粗糙，就像一把锉子，手掌裂着血痕。姑姑哈欠不断，明显就是累得不行了，没休息好，产生的状态，这样的情况，还能让姑姑在累苦累劳中为我们增加疲乏吗？

堂二哥因我的一句话，没吃上早餐，饿着肚皮，憋了一肚子气，嘴角扬得老高，说以后再也不与我走亲戚了，跟我走亲戚，那就是饿肚皮的场合。后来，堂二哥说到做到，很少与我一块儿去姑姑家了。

我去姑姑家主要是为了好玩，图热闹，三表哥喜欢给我讲少林武术，我跟他站桩打拳跨坐凳。四表弟带我去村后山山坡砂地滑橇橇板，滚铁环，揪螺陀。二表哥就带我去抓泥鳅捉黄鳝。玩到天黑了，就在姑姑家二楼与表哥表弟睡在稻草铺的楼板上。

每次我从姑姑家回自家时，姑姑都要把我送出她那村庄的巷道。她站在巷道口，一直目送我过了田埂，走出塘边，上了山坡，转了山坳，直到见不到我的背影，她才转身回到家中。

姑姑家后山的另一面，有一条长长的卵石铺的公路，有几十公里，是通往县城的主要干道，那里有几辆汽车跑来跑去。我从没见过汽车，不知道汽车是什么款式，很好奇，很想去看汽车，姑姑不让我去，担心汽车撞着，我拉着二表哥，苦苦怏求，偷偷地爬上后山，到另一边，坐在水渠上，等待汽车过往。等了足足两个小时，终于有一台车子经过，是解放牌货车，后来我就知道了汽车有四个轮子，前面是驾驶室，后面是货箱。

去姑姑家，我闻过山坳坳里飘荡的稻香，见过藕塘里诱人的粉红色的莲花，扑打过塘边枣树上的鲜红的红枣，摘过后山脆甜可口的桃子，感受过亲人般的真挚和温馨的关爱，这些在我骨子里已经被烙上了深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