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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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识敬翔,又得善本

旭日初升,坊内的公鸡仿佛比赛一般,竞相打起鸣来。

秦承认床,穿越已数日,还是睡不踏实,早早就被鸡鸣吵醒。

他也只能闻鸡起舞,在院子里锻炼起身体来。家中侍卫教的剑法当真了得,打完三圈,秦承只觉浑身通泰。

他这几日大门未出,让秦书调查同州内的物价、士农工商的收入等信息。

不学诗,无以言。自己则加紧时间学习书法、温习经典、读时下流行的传奇(唐代小说),避免与人交往露马脚。

向父母问完安,再洗漱穿戴,他便带着秦书去街上闲逛。

来到这个世界数日,终于能一睹唐代风华。

同州乃河东、河北往来长安的必经之处,往来商贾众多。“诸州调物,每岁河南自潼关,河北自蒲坂,输长安者相属于路,昼夜不绝者数月。”往来商人,多于冯翊修整,城中因而繁华无比。

天虽蒙蒙亮,可这东市门口却已是人声鼎沸。年关将近,商人、游子纷纷踏上返乡之路。

街道之上,各种肤色的人穿着汉家衣冠往来如梭。

此时天色尚早,街上多为贩卖吃食的摊贩。胡饼、羊汤、冷淘(凉面)等诸色饮食散发出茫茫香气,像是凝成了线,笼罩住秦承。他踌躇许久,还是选了羊汤就胡饼,冬天就属此物最为滋补。

汤极鲜美,胡饼也是酥脆可口,两者结合便成了绝世佳肴,秦承用罢便不由自主地打着饱嗝,他斜靠椅背,享受着穿越以来难得的惬意。

“郎君,在街口替人抄写书信的书生,便是您的同窗敬翔。”

“什么?”秦承冷不丁被呛了一下,忙站起问道:“那敬翔可是平阳郡王敬晖之后?”

“他们家是这么说的。”

没法怪秦书不提前提醒,毕竟自己也没给他一本特殊人才名单。

“自己”以前怎么也没帮补下同窗,这敬翔数九寒冬还得大早上就出门赚钱补贴家里,当真是君子之交淡若水。

眼前这位穷酸书生,支起摊子,挂起“代人修书”的杏黄旗。怎么也不像未来的朱温谋主,与大梁共存亡的国之重臣。

自己既然占了近水楼台的位置,那说什么也要把他纳入彀中,截一把朱三(温)的胡。

“不知写一封信需多少钱?”

“含纸墨,一页五十文......”敬翔抬头才发现是秦承调笑自己,快步趋上前一把抱住,“二郎,在京城做了一番大事,回来便调戏我。”

他抬起手臂,却露出衣襟处的破洞,成了名副其实的“捉襟见肘”。秦承先面露惊愕,二人相视一笑。

“这些金子还望子振兄收下。”唐时常用铜钱或锦帛,但十分占面积,秦承便让秦书取了三条各重一两的金铤相赠。

“二郎客气了,君子固穷。箪食瓢饮,翔不改其乐也。”

“可朋友也有通财之义,且某也有事相求。”

“嗯?”

“族学里学生日增,说不定哪天还需子振援手,这些便权当束脩了。”

秦承说罢,只见敬翔低头垂目,不知是他纠结于是否该收下,还是惊讶自己这位同窗转了性子。

“何苦让旁人看了笑话?”秦承硬将金铤塞进敬翔夹袋内。

“二郎若有驱策,翔定当竭力。”

秦承见敬翔偏过头去,面露羞色。也没多言语,只是拍了拍他肩膀。自己前世也是穷过来的,理解他这种自尊与自卑并存的心态。

二人闲聊一阵,也没人光顾敬翔生意。眼见商铺都开了门,三人便起身去逛逛。

宣宗以后,各地坊市结构被不同程度打破。人们打破院墙,沿街建起商铺。

孔庙在城北,书肆、文玩铺等场所大多围其坐落。

街上有一书肆名叫“三清书屋”,开张未久,地上废弃的爆竹烟花都没散去。

此时距会昌灭佛已有三十余年,佛教再度兴盛,道教式微。街上竟又开了新的道教书肆,三人起了兴趣,推门便入。

卖的果然是修道之书,多为怪力乱神之事,也有几本什么双修之术。秦敬瞄了几眼春宫图,转了一圈便要走,大庭广众之下看这些还是有些羞涩。

道教之所以在和佛教的竞争中落败,一则是没能构筑好坚实有力的基层组织发展信众,二则是没有回答好“什么是世界的本源”这一问题,三则是弄一些怪力乱神、下流烂俗的作品,难登大雅之堂。

后世看来,所谓心动幡动、菩提明镜之类佛家偈语不过是口舌之利。但在当时,这些玄而又玄的说辞很是对了儒家士大夫的胃口,以至许多得道高僧炙手可热,成了大儒们的座上宾。

“且慢!”里间走出一位翩翩公子,此人丰神俊朗,神采英拔,端的一副好皮囊!便是秦承,亦颇有自惭形秽之感。

“嗯?”

“本店初开张,筹备不周,那些东西自然入不了二位眼。某刚收了一本后(北)魏崔浩手书的《道德经》,且送与郎君结个善缘。”

“无功岂能受禄?”言语未尽,李简径直将那卷书塞了进来,秦承怕毁了书,只好接下。

好俊的一手魏碑大字,秦承一看就松不了手。

此书传承近五百年,历经名家收藏,书章俱全,谱系清晰。如此宝物竟也典当?

“那在下便当一回马骨了。”秦承是真的喜欢。

李简闻言大笑,伸出双手紧紧握着秦承便向里屋带。

秦承拿人手软,只好跟着进去,众人便在院里小聊了。

那李简自称长安人,祖上乃赵郡李氏旁支。因他是妾生子,被迫出外谋路子。此人谈吐非凡,不像普通商人。

“简在地方也有闻二郎在长安的壮举,生民涂炭,朝堂诸公却蝇营狗苟,不禁让人忧惧天下归属。”

秦承眉毛嗖地一下就立了起来,警惕地望了他一眼,淡淡回道:“圣君在上,自会察纳雅言,亲贤远近。黄巢不过癣疥之疾罢了。”

“那也得朝廷重用如二位这般俊杰才行。”李简笑道。

“这茶不错,李郎君料来倾注了不少心血,将来未必不能超越陆羽。”这话题转的生硬,但秦承历来厌倦交浅言深。

众人相视一笑便过去了,后品了品茶,便各奔东西。

“二郎,那人说的是正论,你怎么还替朝廷说话?”敬翔一出门便发问。

秦承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敬翔,淡淡道:“我不想再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