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请赴沧州
【经验增长……】
【经验增长……】
直至最后一个仓惶逃跑的玄冥教教众被横刀钉死在地上,萧砚脑中的提示音终于止歇。
【刀斩五十人·完成,经验值增长2500……】
远处的姬如雪抖掉剑身上的残血,抬起头。
长街中央,萧砚一把丢下血迹斑斑的外衫,继而将横刀上不断滴落的污血在手肘间轻轻拭去。
他的身后,是一路摞起来的尸体,粘稠的鲜血铺满迸溅了大半个街道。
稍有些遗憾的就是,黑白无常那两个鬼物不知道何时逃了。
老段牵着伏有小皇帝的马赶了过来,提醒道:
“该离城了。”
萧砚眸中的一抹炽红一闪而逝,他纵身一跃,便已翻身上马,将小皇帝护在怀中。
回过头,姬如雪与玄净天二女果然紧紧跟在他身边。
再往后望,则是乱糟糟的南城。
但已经有持着火把的禁军形成一条火龙,向着这边疾步奔来。
他目光如炬,深深的望了一眼东面,继而一夹马腹。
“我们走吧。”
————
此时此刻,洛阳城内紧要之地都有人在纵火,瓦房梁顶上不断有人影闪过,却是极其熟络的溶进了街巷的黑暗之中。
不断有禁军甲士仗着火把奔走于街巷间,呼喊声乱做一片,好似到处都有乱军,却又不知乱军到底在哪处。
城南东城墙,建春门。
此时城门大开,城墙上头有火把林立,不时便有伏在墙上的尸体被拖下去,原有岗位上再重新站上一位新面孔。
由上百骑护卫着的数辆马车从幽暗的环境中疾驰而出,继而飞快的碾过青石地板,毫不停留的在城门处十几个禁军的注视中闯出城去。
直到此时,早已大开多时的城门才轰然关闭,城上禁军也恪尽职守,将城门把守得严丝合缝。
马车奔驰极快,尽管车身抖动不止,车内的人却依然平静的可怕,同时还不断出声催促车夫。
车队周遭的百余精骑亦是四处环望,稍见有一处光亮,便如临大敌。
好在,他们已然脱离了洛阳的范围。
第二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王赞探出了半边身子,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周围的情形,继而沉声一叹。
也不知萧砚他们……
“吁——”
向前疾驶的马车却猛然急停,巨大的惯性险些让他扑了出去。
整个车队都霎时乱了,若不是有一定的车距保持,恐怕后边都要撞上来!
王赞撑着车壁才险些没有摔倒,但他身后车厢里的家眷却传来了惊呼声。
他顾不得去查看家人,当即抬头四望,只见周遭的山坡及树木后面,缓缓显露出了近百道人影。
夜色甚暗,车队内又仅有探路灯火,完全看不清他们的装扮模样。
能依稀看清的,只有那一顶顶戴在他们头上的斗笠。
王赞心下一惊,转而看向了车队两旁的护卫。
他们中间的部分人,同样佩戴有斗笠……
他们这些起事唐臣的手下,大多都暗地里遣出城负责接应天子了,这批护卫他们的人马,大多都是萧砚招募的可信义士。
也是因为他们方才临时传信,王赞等人才会改变计划,转而从建春门出城。
此时此刻,周遭的变乱忽起。
原属于王赞的护卫刚刚警惕的拔刀出鞘,在他旁边一个头戴斗笠的“义士”便将长刀搭在了他的颈上。
道路两侧或前方的人影,亦是围了上来。
一瞬间,所有属于裴枢、王赞亦或者其他官员的护卫都被挟制或制服。
王赞勃然大怒,看向那些头戴斗笠的护卫。
“尔等是为梁贼走狗乎!?”
其他的马车内,亦是发出了不小的怒喝或者骚动声。
在前边,有一道轻盈的女声由远及近。
“王侍郎说笑了,大家皆是忠于大唐的义士,如何肯为朱温走狗。”
王赞愤然抬起头,却见是此次萧砚推荐过来的护卫负责人。
一个名为“鱼幼姝”的女子。
他怒然,控制不住的站了起身,指着她大声喝斥:
“鱼娘子,汝等这是何意?这些拦路之人又是怎么回事!”
被称为“鱼娘子”的妙龄女子却只是轻笑一声,并未答话。
若有时常逛教坊的浪客在此,便能认出她是“云良阁”中那位常以轻纱裹身,手抚琵琶半遮面的鱼姓花魁。
但她此刻,只是一身劲装,腰佩长刀骑于马上。
调转马头,鱼幼姝停在了最前方载有裴枢的马车旁,嗓音里带着了些许恭敬。
“事有隐情,故先前未与裴仆射商议,还请勿怪。”
沉默许久,马车里才终于传出了裴枢略显苍老的声音。
“姑娘是萧中郎的人?”
“是。”
“转从建春门出城、替换护卫、在此拦路,可是他的授意?”
鱼幼姝依然恭敬,在马背上欠了欠身。
“是。”
“他,或者说你们,投靠了朱温,还是说哪路诸侯?”
“不是。”
车帘被猛然掀开,露出了裴枢尽显怒色的脸:“那老夫实在想不通,在今夜如此大事之前,他到底想做什么!”
鱼幼姝脸上犹有笑意。
“萧中郎说,天子今夜救不出来——起码现在救不出。”
裴枢嘴角边的胡须颤抖不止:“事情都到如此地步了,难道还有回头路不成?枉老夫如此器重于他,却看不出他是如此优柔寡断之人!”
鱼幼姝抬头看了眼洛阳方向,轻声念到。
“裴仆射以为,你们在洛阳城内的谋划,当真是天衣无缝吗。”
裴枢怒斥:“老夫事无巨细,焉能有所差池!”
前者淡然一笑,从怀中摸出一面手书来,继而展开,轻声念出。
“天佑元年二月初四,左仆射裴枢于宅中宴请前太保赵崇、兵部侍郎独孤损、司空裴贽,密谈内容如下……”
“天佑元年二月初九,左仆射裴枢于敬善寺密谋五人……”
“天佑元年二月十八,左仆射裴枢于清安居……”
“天佑元年……”
“够了!”
裴枢神色僵硬,他低声打断鱼幼姝的声音,继而颤声道:“这些,你是从何得来的?”
鱼幼姝垂下了眉:“这些,皆是萧中郎在玄冥教库房中得到的……自迁都洛阳以来,你们一应谋划,都在朱温的监视之内。”
马车后边,年过半百的王赞茫然瞪大了眼睛。
他们这些人策谋的时候,可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就连亲信之人都难以入室。
鱼幼姝继续出声:“从裴仆射去年寻到萧中郎开始,他就知道——这事成不了。”
裴枢无意识的张着嘴,呢喃道:“究竟是何时……”
“您府中,有十三人是朱温的人,其中有三人,深得您的信任。”
裴枢霎时愣住,默然不语。
但队伍中有人愤声怒道:“那他何不告诉裴相,何不告诉我们?安能坐视今日成事不足乎?还敢说尔等不是朱温逆党!”
鱼幼姝轻声一笑,继而抬起头,脸上却再无笑意。
她竖眉冷眸,身形固然娇柔,声音里却有金戈铁马之意。
“告诉你们?”
“萧中郎在你们眼中,难道不只是一把可有可无的刀剑?利则用之,钝则弃之,你们又何曾将他放在心上!”
“裴仆射,你呢?你当真器重萧中郎乎?”
看着裴枢明显噎了一下,她冷声一笑。
“我看未必!若非萧中郎得了那孙思较的赏识,你恐怕都不会高看他一眼!”
队伍中有人怒喝:“放肆,汝何等身份,安敢如此对裴相言语!”
但就在他出声的下一刻,周遭的斗笠身影却尽皆“当啷”出鞘,虎视眈眈的看着被挟持的马车众人。
鱼幼姝抬目向那皮肤白净,年约三四十的官员看去,声音低冷。
“诸位上官可知,为今夜之事,为你们能走到此地,为肃清诸位身边的细作,我们费了多少心思?”
场面骤然一静。
这两年来,他们时常聚在一起谋划对朱温不利的事情,若真是时时都被朱温监视着,他们恐怕早就被剁了喂狗了。
半响后,裴枢才哼笑一声。
“那他为何还会行今夜之事?之前确是老夫走了眼,倒没看出他有如此城府——老夫猜测,现下姑娘就要将我等重新押回洛阳,好让他借此在朱温身前得势吧?”
事到如今,他们倒是愈发笃定萧砚已经投靠朱温了。
鱼幼姝轻声一笑。
“洛阳?自然不是。”
“但今夜过后,诸位大人在洛阳便就是死人了。”
裴枢发出一声嗤笑。
死,他当然不惧。
只是可恨,那萧家小贼,有如此心机、如此手段,却还致圣上安危于不顾!
后边王赞瞪着大眼,愤声中夹着迷茫:“那你们今日,是要将我们带至何处?”
马车旁,鱼幼姝调转了马头,准备继续向前进发。
“萧中郎请诸位大人——”
“赴沧州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