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急雨骤
“马蹄裹布！”
应天门外，所有坐骑的四蹄皆已被裹上布巾，以防马蹄声阵阵，泄露踪迹。
有人让出坐骑，供萧砚等人骑上去。
“诸位，多多保重！”
将小皇帝放在自己身前，萧砚向着十余下马的兄弟拱手抱拳。
那些人亦是回礼，继而在萧砚等人的注视中，跳跃隐藏于夜色之中。
一拨缰绳，萧砚策马向着宫外闯出去。
姬如雪紧紧抿着嘴唇，与玄净天一同跟在他的身后，只觉头晕目眩，恰似一场梦境。
今夜至此，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了些。
若是此时进入宫城，便能望见路途所过之处，到处都是尸体……
端门这会又已经打开，有禁军士卒一脸激昂的向萧砚抱拳。
“将主！”
稍稍停马，萧砚用马鞭指向他们：“动乱将起，大家待会速回各自府中，动乱不平，勿要生事！”
“得令！”
这些禁军对小皇帝倒是没多大意思，反而是跟着萧砚干了这么一票，此时显得很是亢奋。
七十余骑继续向外奔去，这会却并未再上天津桥，而是向东疾驰。
徽安门所在，便是在皇城东侧。
裹着布巾的马蹄连成一片的敲击在地上，在夜色中仿若一道闷雷，滚滚席卷而去。
姬如雪在马背上弯着腰，单手持缰，另只手则紧紧握剑，身上的裙带不断随风向后飘摇。
一道霹雳的烟花，在她身后冲天而起。
她回过头，心下一惊。
“萧主将，前面有人来了。”
而在他们前方，那矮胖中年老段出声提醒。
“不管他们，冲过去。”
萧砚目光如炬，重重的一夹马腹。
对面的一伙巡城禁军，亦是被方才的烟花惊动，此刻急急的向那边奔去。
他们持着灯笼，在跑动间显得有些混乱，但实则却是很有秩序的。
若是猜的不错，基本上全城的巡夜禁军都会向梁王府那边聚集。
他们身上的兵刃与甲胄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动声。连成一片，竟有些说不出来的悦耳感。
但此时，萧砚他们也冲了过来。
自皇城出来，他们并未再掌灯，一行人直直的策马过来，隔着十来丈的距离这伙禁军才恰恰发现。
“来者快勒马！”
队头抽刀大喝。
“我快乐你麻痹！”
有一骑撞破夜色浓雾，手起刀落，将他枭首。
余下禁军并不客气，立即结阵，长枪如林，长刀出鞘。
“放肆！退下！”
萧砚随后而来，却是怒目大喝。
他旁边有人大声喝令：“梁王与圣上在此，汝等安敢阻拦？”
死了队头，这伙禁军便没了主心骨，队副不敢决定，只感觉心跳加快，汗流浃背，一时拿不出主意。
此时，萧砚却策马而出，安抚道：“城南有贼人生乱，本王故此携圣上暂避，尔等勿要多疑，平乱之后，本王便重重有赏！”
队副大喜，他也认不得这是不是梁王，亦或者是不是真天子，他只管要一个由头。
“请殿下、圣上安心！我等必誓死捍卫皇城！”
随即，他便向乱糟糟的梁王府那边一挥大手。
“为梁王平乱！”
所有禁军遂马上大步奔去。
姬如雪的长剑都半出鞘了，这会只觉荒唐，清冷的瓜子脸上有些恍惚。
在洛阳，单单是朱温的一张皮，居然就无人敢沾惹！
————
此时，洛阳城内四角都有火起。
姬如雪在马上回过头，暗暗作想：应当就是裴仆射他们留下的暗手在生乱了。
徽安门是洛阳北城二门之一，就与宫城相邻，是距离皇城最近的一道城门。
它的旁边，便是北城里坊，距离北市不过只有清化、思恭二坊，其间有都亭驿、左金吾卫、旅馆酒肆以及诸多豪宅，基本上住的都是达官显贵。
但此时，这些建筑都是一片黑暗，城内如此大的动静，也没有人敢探出头来。
世人皆知朱温喜杀人，没人敢去碰这种容易牵连到自身的事情。
稍有不慎，便是全家被诛。
姬如雪紧紧绷着神经，不住的向东面望去。
按照萧砚先前所说，他们现在与玄冥教总舵，基本上只有数墙之隔。
夜风呼啸而过，带来一丝血腥气味。
最前头的萧砚猛然勒马，在原地急急停住。
在他怀中的小皇帝，已经被颠的头昏脑胀，已然分不清南北。
“止步。”
微抬刀鞘，萧砚沉声而出。
姬如雪与玄净天二女跟在他身后，亦是纷纷勒住缰绳。
“吁——”
余下的其他人马，都已经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紧着小脸，姬如雪向徽安门那边遥遥望过去。
原本的计划，那里此时应有一人用火把画着圆圈的，但此时却只有黑暗。
她坐下的马儿这会好似有些不安，在原地不停的刨着蹄子。
只听萧砚冷冷一笑，大声道：“来者何人！安敢在本王面前装神弄鬼？”
几息过后，黑暗中便有一道娇笑声咯咯的传来。
“阁下真是说笑了，梁王殿下早已就寝。他老人家可是千金之躯，怎能在此与我们这等人周旋？”
须臾片刻，萧砚他们便看见有一道白色魅影，从夜色中显露出现。
这人浑身娇柔模样，身着露背低领白色短衣，下身仅一同色修身长裤，衬得前凸后翘的身形甚是火辣勾人。
亦是同时，另有一道溶于黑暗中的高瘦男子，出现在她的身旁，伸着猩红的舌头舔嘴一笑。
“宣灵可莫要多言，保不准呐——眼前这位，就是梁王呢。”
姬如雪柳眉倒竖，握着剑鞘的手指轻声作响。她马上策马上前，低声提醒萧砚：“小心，这两人就是玄冥教中的黑白无常。”
在后面的玄净天亦是眉目紧皱，把手指搭在了短弓上头。
“噌、噌、噌。”
看着黑暗中愈来愈多玄冥教的人显露出来，萧砚身后随行的甲士全部拔刀出鞘。
老段神色如常，颇为悠闲的坐在马鞍之上，这会不忘从怀中捻出一根草茎，叼在嘴中。
“两位姑娘竟也在此处，真乃惊喜。”
白无常常宣灵向萧砚身旁的姬如雪望去，先是思索片刻，继而捂嘴轻笑。
她娇躯微颤，甚是目中无人。
但下一刻，一道劲风便伴着凌冽杀气，直直的向她冲撞过去。
“宣灵小心！”
黑无常常昊灵惊呼一声，猛地拽过常宣灵的肩膀，让一柄刀鞘从她的脸颊边擦拭而过。
后面，响起了一个玄冥教教众的惨叫声。
萧砚骑在马上，左右歪了歪脖子，继而在一旁姬如雪有些愕然的注视下，浑身发出了一阵骨骼响动的声音。
几息过后，他的身形就霎时变得瘦削挺拔。
平举横刀，萧砚丢下了脸上的假面。同时，将有些宽大的长袖卷了起来。
他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这下，就可以好好打架了。”
那边，常宣灵摸着险些破相的面颊，怒不可遏。
她娇声嘶厉：“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