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客栈有疑
徽安门城门虚掩，墙上城下皆伏有死尸。在这之前，这里明显是有过一番激战。
但现在，此处却无一人看守。
有几个骑士奔马上前，准备将城门大打开。
姬如雪紧蹙柳眉，她环过头，却见一旁的萧砚神色淡然，似乎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整个洛阳好似都乱成了一锅粥，但此处，却静的实在吓人。
她心下莫名有些慌乱。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今夜，固然刺激惊险，却又实在有些太过顺利了些。
难道，真是因为有“朱温”在的原因吗？
她蹙起眉沉思，身边却传来了萧砚低沉的声音。
“走了——”
“记着，跟紧我。”
姬如雪抬起头，原来是城门已然被人推开。
外面，黑夜浓郁。
她看了眼萧砚的高大背影，将脑中的忧虑丢掉，跟了上去。
他们一行人疾驰而出，直到洛阳内的纷争声被彻底抛弃到后边。
队伍也挑起了火把，按照先前计划的方向奔驰过去。
————
马蹄声渐渐止住，停在了山坳间一座客栈之前。
门楼上有题字匾额。
“有间客栈”。
玄净天上前，遥指着客栈喜声道：“我们岐国的人就在这里了！”
按照计划，右仆射裴枢等一众人亦是要到此处来汇合，继而一同护着天子西迁凤翔。
此时，客栈周遭的护栏内外便随处可见负责警惕的人影。
夜色之中，这客栈仿若一座灯塔，矗立在黑暗之中。
萧砚点点头，夹着马腹，护着怀中的李柷当仁不让的上前。在他身后的一众着甲的骑士亦是跟上，伴在了左右。
姬如雪警惕的望了眼身后与四面，只见唯有夜色后，才跟了上去。
门楼并不宽敞，仅容两骑并排而入。
萧砚甫一进去，便有人大步上来，接过面色惨白却被锁了哑穴的小皇帝。
“参见校——将主。”
客栈外间的人并不少，多是裴枢等唐臣的手下，但其间却也混杂了不少头戴斗笠、身着青衫皮甲的身影。
有人来替萧砚牵马，后者却只是矫健的翻下去，扫了眼客栈内外严防死守的众人，沉声询问。
“裴仆射他们可至？”
“皆在将主的计划之中，诸位大人此时都在客栈内。”
萧砚点点头，按着腰间的刀柄，走到站在地面惊魂未定的李柷身前，先是给他解过穴道后，便单膝跪地。
“事出有因，末将方才对圣上出此下策，请圣上恕罪。”
小皇帝干笑一声，神色间犹自有些惊恐。
“无碍、无碍……”
他干巴巴说了这么一声后，便是有些畏缩的看了眼四周，傻站在原地。
见他这副样子，萧砚向手下的人点点头，小皇帝便被人带进了客栈。
这时候，他才转身看向后边过来的姬如雪与玄净天二女。
方才扮作护卫的老段等人，则是四散开去，化成客栈周边的护卫。
玄净天皱眉四视，呢喃道：“按照约定，妙成天她们理当是在此处接应的……”
姬如雪抱剑沉思。
她们两人，都没在客栈里看见有幻音坊及岐国的人手。
萧砚沉默不语，只是按着刀柄带她们走进客栈。
客栈内，有戴着斗笠的青衣人各自站在险要位置，有的人还靠在墙壁或者门栏上，无聊的打着呵欠。
直到萧砚带着二女走进来，他们才凝然正色。
“将主！”
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萧砚看向大堂内沉默而坐的裴枢等大唐官员。
几十人，都全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萧砚拱了拱手：“诸位上官，可已妥当？”
裴枢转面过来，看了眼萧砚，只是长长一叹，继而点点头。
那副样子，却比平日所见的裴仆射多了几分暮气。
玄净天此时还一脸沉思，衣角却被姬如雪轻轻拉了拉。
她转头过去，却见姬如雪向她打了个眼色。
心下虽然疑惑，但她还是跟着后者走了出去。
客栈内外随处都能见到有巡视的人，姬如雪带她走到一个幽暗的地界儿后，方才止步。
“雪儿，我们这是？”
姬如雪抱着剑，一脸凝重：“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玄净天皱起了眉：“你是说妙成天她们不在这里？”
“不止这一处，客栈内的裴仆射等人，明显不对劲。还有——”
姬如雪顿了顿，用手给玄净天指引。
“那里、那里、还有那处地方，明显是有过打斗的痕迹，只是被人掩盖过了。”
玄净天陷入沉思：“你的意思是——”
姬如雪握紧了剑柄，毫不犹豫的说出了结论：“这里，是陷阱。”
此话一出，周围的环境好似都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玄净天马上警惕的扫了眼四周，继而沉吟道：“妙成天她们没按计划在这里等候，本就有些可疑。现下经你分析，此处确实是有些古怪——我们赶紧去提醒萧中郎，让他……”
姬如雪却突然打断她，一脸凝重：“我怀疑，他什么都知道。”
玄净天瞳孔微缩：“你是怀疑萧中郎——”
她当即沉默。
她无法把这些时日里，那个谋略得当、稳重可靠的萧中郎，与朱温的走狗联系在一起。
姬如雪蹙起柳眉：“我只是猜测，也并无实据……但总而言之，这里现在只有我们是岐王的人，其他人已经再无可靠之处——”
玄净天紧着眉目，她其实有些不明白，为何姬如雪会把眼前这大好局面想的那般复杂。
马上，他们就会带着天子与裴仆射一行人往岐地而去，到了岐国，难不成还能出什么意外？
————
二女疑云满腹，各自揣着不同的心思，重新折回了客栈。
不管是谁有别样心思，只要能按计划离开了朱温的势力范围，就万事皆有可操作的余地。
但还未至客栈内，她们便听到远处有马蹄阵阵的声音隐隐传来。
客栈的厚重门帘随即被掀开，面无表情的萧砚走了出来。
有头戴斗笠的青衣人从高处跃了下来。
“将主，他们来了。”
玄净天讶然失措：“萧中郎，莫不是追兵来了？”
但她身旁的姬如雪却已经按住剑柄，目光警惕的看向萧砚：“姐姐，你看——”
玄净天顺着姬如雪手指的方向看去，面色就瞬间大变。
她分明看见——
萧砚的脚下，有血迹缓缓淌了出来。
姬如雪看了眼萧砚淡淡的神色，大步走过去，一把扯开门帘。
下一刻，二女的瞳孔猛缩。
只见客栈之内，无数桌椅已经被打成了粉碎，染血的刀剑随处可见，地上死尸遍地，血流成注！
里内分明是有过一场激战！
而地上那些瘫倒的死尸，不正是裴枢等人？
三十余位大唐官员，及他们一应的随身护卫——尽数被杀！
姬如雪瞬间爆退，手中长剑当即出鞘，继而剑指萧砚，沉声发问：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杀害裴仆射等人！”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一应斗笠青衣的人聚了上来，将二女围住。
老段嘴里叼着根草茎，在远处一脸无所谓的斜靠在木桩上。
萧砚轻笑一声：“早就说了，让你们不要跟着我——”
继而，他径直从脸色惨白的玄净天身旁走过去。
不过随即，他又回过头，笑道：“不过——你们若是现在走，也还来得及。”
但下一刻，就有一抹寒光自他脸颊边迅速擦过。
萧砚虽敏捷的侧身闪过，但那一剑又迅速折过来，直向他心口刺去。
“噌——”
剑尖在距离萧砚心口一寸之际，才被他以两根手指轻轻夹住。
手持长剑的姬如雪顿时大惊。
“雪儿！”
玄净天焦急万分，她没想到姬如雪会突然暴起。
但她也当即拈弓搭箭，指向萧砚，绷紧脸色咬牙道：
“萧中郎，你得给我们、给岐王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