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武夫与妙成天
堂内。
气氛霎时变得静谧了起来。
老佘得意的仗着腰，斜视着四面客人亦或者各个女婢。
就是那美妇，此时都愕然的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握着腰间刀柄，一脸得色，道：“我家郎君这首词，可登楼否？”
不知晓的，还以为被抄录着送上阁楼的词，是他写出来的。
堂下众客议论纷纷，却是无人再动笔。
萧砚将笔丢开，审视着宣纸上的墨字，笑了笑。
他的字不能算丑，但也不至于多好看，不过只是中规中矩的模样。不过可能是由于他武夫的原因，这首尽是情意的词，却被他写得满是金戈铁马之意。
“便如此了。”他偏过头，看向姬如雪，道：“你以为如何？”
姬如雪早已被惊得咋舌，此时便不禁低声询问：“真是你写的？”
“方才都说了，是听别人念的。”萧砚一笑，又在她错愕的神情中补充道：“但如今，恐也只有我一人听过。”
“你抄别人的词？”
“读书人的事怎能说是抄，某这是给他扬名。”
姬如雪只当他在胡扯，皱着眉不语。
那边，美妇一脸讪笑，近了过来。
“萧郎君写的一手好词，我家娘子问，可是你亲手所作……”
“哦？怎么说？”
“我家娘子以为，这词确是绝好，但恐非是萧郎君为她所写……”
“确实不是。”萧砚点了点头，道：“但今夜不得已，便是代词主人赠给她又有何妨。”
“萧郎君是说，作词者另有其人？”
“然也。”
似乎是没想到萧砚会如此诚实，美妇愣了愣，道：“那萧郎君恐怕不能登楼了……”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一旁虎视眈眈的老佘便已暴起，将挂在腰上的短刃抽出了半边，怒道：“汝是要反悔乎？”
美妇却不惧他，用纱袖捂了嘴角，笑道：“方才大家也听到了，萧郎君亲口说了这首词非他所作。既然如此，如何还能登楼？”
“你！”
老佘气红了脸，狠狠用手指着美妇，却是看着萧砚等着他的命令。
一旁的姬如雪起初也有些不解，但马上就想明白了过来。
这词已然写的极好，加上又诞生在这环境之中，迅速传播出去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若真不是萧砚所作，他就算认下来，今后还遇上这种情况，便只会徒增笑料。
哪有作词的人，只会写不限题材的诗词？
但这时候，还未见到萧砚有什么动作，人群中却已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等等！”
却是李琚正好命随从抄完词，挤了出来。
他略胖的脸上挂着笑，对美妇道：“我可不这般认为——”
“这首词就算不是萧中郎所作，但赠给成娘子之人，却是他。以词给成娘子扬名的人也是他，为何不能登楼？”
美妇被哽住了，但还是辩解道：“那也应当寻作词之人。”
李琚背着手，来回踱步，道：“萧中郎说这首词非他所作，难道当真就不是他写的了吗？”
美妇有些急，她不明白这李琚发什么疯，怎的突然就开始给萧砚说起话来。
“萧中郎，我问你。你说这词非你所写，那作词之人该是谁，如今在哪，这词又是何时所作？”
萧砚笑道：“词人名为柳三变，现在某也不知在哪里，作词的时候，他该是在思念哪个美人吧。”
李琚却好似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大笑道：“我看这词分明就是萧中郎给某个心上人写的罢？我久在各名家门下求学，怎没听过这柳三变的名号？萧中郎莫要诓我！”
说罢，他便对着美妇一脸笃定，道：“这词不论是韵律、意境，还是这独具一格的佳句，我之前都闻所未闻，如何不是萧中郎写的？”
“李郎君莫要冤枉妾身。”美妇强笑了下，辩解道：“那我再去问问娘子……”
“何须多问，在场之内，何人再能压的过萧中郎，他不登楼谁登楼！”
李琚哈哈一笑，伸手欲要去揽萧砚的肩膀，却因身高不大够，便只能拍拍他的肩，向他低声道：“这娘们几次不赏我的脸，萧兄上去替我好好收拾收拾她。待破了她的身，我看她下次还有什么说辞。”
一旁的姬如雪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当即就顿感恶心，在不掩厌恶之余，还向远处撤了几步。
萧砚本还有方法，却不料李琚这番助攻，当下只觉意外，便笑道：“会的。”
其他的客人虽多有嫉妒之意，但毕竟一时掏不出压的住的诗词，加上这成娘子确实是罕是露面，便索性也一同起哄。
美妇见已拖不住，还要再去阁楼问问，萧砚却已带着姬如雪登上楼梯了。
老佘一脸狞笑，他按刀守在楼梯口，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那美妇，大有要让她血溅当场的冲动。
无可奈何，美妇遂只能作罢。
…………
阁楼上，已有两个小婢迎着。
“受成娘子相邀，某登楼与她一见。”
听萧砚这番话，两个小婢面面相觑，但终究只是躬身行礼：“萧郎君这边请。”
姬如雪跟在后边，却被其中一小婢拦住。
后者看着萧砚，解释道：“娘子只愿见萧郎君一人，女伴可另安排卧房留宿。”
这话一出，气氛好似都瞬间冷了几分。
姬如雪抿着嘴唇，盯着萧砚的脸不语。
小婢倒好似不过随口一言，只是站在旁边躬身侍立。
“哦，那带她去吧。”不料萧砚只是扫了眼姬如雪，随口吩咐道：“莫要乱跑。”
说罢，他便跟着另一小婢去了阁楼深处。
姬如雪便错愕了下。
在她眼中，萧砚可不是这种为了美色而失去理性的人。
有古怪……
她跟着小婢去房间，却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萧砚的背影愈来愈远，却始终未回头。
…………
推开房门，起初便见有一帘子。
室内应是燃有熏香，能闻见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中。
帘子后边，是正常的女子闺房布局，但其间有屏风作为格挡，让人看不真切。
此时，里内有轻轻的琴声响起。
从屏风上的倒影来看，是一位女子在弹奏。
小婢先进了门，轻唤了声：“娘子，萧郎君到了。”
曲声很悦耳，女子的声音也格外温柔。
“你先下去吧。”
小婢便屈身而出，在离开之际还不忘带上了门。
室内，现下就只剩下了两人。
萧砚单手负在身后，饶有兴致的掀开了帘子：“这琴曲，倒是新鲜。”
琴声遂止住，屏风后的女子柔声问道：“萧郎君除了诗词，还懂音律？”
“不懂，不过是在教坊司混迹久了，没听过这曲子罢了。”
屏风后的人先是一愣，继而轻笑：“萧郎君好会说笑话。”
萧砚此时已走到了屏风边上，笑道：“今夜这词，还是连姑娘面都见不到？”
“郎君所赠绝作，妾身自当回报。但如今天色亦尚早，郎君要不先烫个脚解解乏，听妾身弹琴作曲……”
“也可。”
萧砚应了一声，便要往回走。
隔着屏风见他的身影离远了些，女子轻声一笑，道：“听闻郎君是一武人，妾身还以为……”
“确实是你那般想的。”
屏风边，萧砚的身影去而又返，继而径直绕了过来。
女子虽戴了面纱，但那双露出来的美眸却霎时瞪大了。
看着她的眼睛，萧砚笑了笑，随口道：“这曲子，我听不惯。”
“妾身可以换。”
“某是武夫，就不喜这些吱吱呀呀的声音。”
女子便羞怯的低下了头，柔声道：“郎君若想行酒令……”
“啧——”
“我都说过了，就是想看看你的脸。”
萧砚拿过一张木凳，坐下，问道：“这次，岐王总不至于再遣个小姑娘来见某。”
面纱后，妙成天的脸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