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阶下囚
姬如雪以手肘抵在门栏上，脸色还犹有些苍白，不过却并不妨碍她的强硬气势。
她连嘴都未张，一声“国贼”就从鼻息间哼了出来。
萧砚有些惊讶，继而笑道：“雪儿姑娘何出此言？某不过命人杀了一大理寺狱丞，怎担得上国贼这一骂名。那狱丞替朱温杀的人可比某多得多。”
“狗咬狗罢了。”姬如雪嗤笑一声，道：“你亲手杀了裴仆射一众人，为虎作伥，怎的就不算国贼？”
萧砚面不改色，淡淡道：“雪儿姑娘说笑了，若真让天子落入你们岐王手中，未必然真能比天子当下的处境好些了？”
“自然比那朱贼视天子为傀儡要好！”
“可笑，你们岐王不过拥岐地数十州，也妄想做那曹操？汝当真以为朱温独霸中原多年，凭的是那一嗜杀的名声？”
姬如雪不回话了，只是用美眸死死瞪着萧砚。
萧砚发出一声轻笑，眼睛却看向回廊那边走过来的老佘。
后者并不避讳还在现场的姬如雪，走过来压低了声音。
“校尉，那狱丞已被溺死了。”
萧砚点了点头，接着询问道：“幼娘那边消息如何？”
“一切安好，已与那边的人接应上。”
“听说她怒斥了……”萧砚止住声，偏头看了眼姬如雪，用内力隔绝了周遭。
瞬间，姬如雪便失去了两人的声音。
她本可以凭借二人的唇语看出他们的谈话，但萧砚径直搂住老佘的肩膀，继而一同折身背对着她。
这下，她便只能干瞪着眼。
半响后，就见老佘点了点头，匆匆的大步离去。
姬如雪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皱眉望向萧砚。
“你又让他去做什么坏事？”
“雪儿姑娘莫不是对某带了偏见，如何不能是好事？”
“我看你就不像好人。”
萧砚一笑，继而挑了挑眉：“这句话倒是没错。”
姬如雪被呛住了，下意识环着胸口，瞪着他。
那边院中的人已经收拾好了，厨娘做好了午饭，正遣人来请家主。
府中的人不知道萧砚到底做了什么，能够一夜间就得了梁王的赏识，不过对他却愈发恭敬了些。
这几年来，小郎君便逐渐有了主事人的模样。
萧砚从姬如雪身旁走过去，见她还犹自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便伸出了两根手指，隔空虚点了下眼睛。
“再瞪，某便给你挖出来！”
“最好挖出来！”姬如雪一脸凶状，道：“不然我会一直盯着你！永远盯着你！”
…………
午后，天色便愈加阴沉了些，浓云压城之下，室内都不得不升起了蜡烛。
由于是新搬迁进来的，萧伯拿着一本账册，正跪坐在一旁给萧砚介绍。
萧砚原有的财产只有那么多，但萧家一口气新添了二十七口人，加上新宅需要的一应开支，不禁让萧伯有些发愁了，他建议革除一些人的奴籍，将他们放离萧家。
萧砚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道：“无妨，这些人先留着观察几日，把脾性不错的、守规矩的留下。宅子变大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小门小户的，什么事还需要萧叔你动动手……”
萧伯有些受宠若惊：“郎君不必替我忧心，都是老奴该做的。”
“你和柳婶都是我的家人，不要说这些话。”萧砚笑道：“后面留下来的人，在原本的基础上都涨一倍赏钱，既然要用他们，便不要吝啬。用度方面只管支出便是，钱财之事我有法子。”
在一旁抱着胸旁观的姬如雪不屑一笑。
萧伯一愣，他虽知道萧砚这些年来长了不少本事，但如今连钱财之事都有了门路了？
他不禁有些担心，自家郎君该不会在外面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那府中是否要募一些护院？平素也能听郎君调遣。”
“不必，这方面我已有人选。这种能在府中舞刀弄枪的，还需信得过的人为好。”
“郎君说的有理。”
萧伯应声过后，目光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姬如雪，心下有些纳闷。
前些日子，萧砚身旁便有了两位一直形影不离的女子。但前两日过后，另一位紫衣女子便失了踪影，独留这一位蓝衫姑娘还伴在郎君身侧，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要按他的眼光来看，那位紫衣姑娘要更适合郎君一些。
不过现今郎君的身份已然不同，恐怕也只能做妾了……
说起来，这姓姬的姑娘倒是对郎君的态度不大一样，总有种监视的意味在里面。
他一介管事，想这些其实倒有些多余，不过萧砚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思虑间便不自主的带了些长辈的忧虑在里面。
这时候，外间传来了脚步声，引得几人一同望过去。
便见门口闪出了老佘的身影，他看了眼姬如雪，拱手道：“郎君，柳相的人来了。”
萧伯还在思索这柳相是谁，萧砚就已经起身。
他道：“没请人进来？”
“来人架了马车，便在门外等候。”
“那好。”萧砚向外面走，但又折身看向不知所措的萧伯：“萧叔，你费些心，咱们虽初来乍到，但也要把下面的人管好，不守规矩的直接赶出去就是。有何事便吩咐那大眼睛的汉子，他知道怎么做。”
话毕，他就向外走了出去。
但走到回廊后，他便止住脚步，偏头吩咐老佘。
“我独自去即可，你留下来，看紧她。”
老佘点点头，立即回身伸手，拦住了欲要跟上去的姬如雪。
他面无表情，沉声道：“姬姑娘，莫要忘了你阶下囚的身份。”
姬如雪脚下一顿，脸上有些倔强。
但她只是看了眼萧砚的背影，便折身返了回去。
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说什么狠话。
老佘跟在后边，直到她进了自己的偏房。
他便抱着胸，一丝不苟的站在门外廊下。
这下子，倒真有些像阶下囚了。
姬如雪站在门侧，透过门缝看着外间，发现老佘那里正好环视整个院子。
她皱了皱眉，走入卧房内。
室中央，摆着一张圆案，上面放有茶具。
抬头向上看去，正是房梁。
她的眼中，便闪过了一缕狡黠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