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命空
原来是个算命的大仙儿。
韩封心下了然。
这个世界光怪陆离,只讲唯物显然是行不通的,对方没准儿真有些能耐,既然有缘遇上……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大概有一两左右:“老先生道行精深,小子不久前确实去过福德庙,不知先生可有良言相告?”
老者咧嘴一笑,伸出宽大的手掌,五指张开摆了摆,却不说话。
韩封挑眉,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与之前的合起来大概五两,正对应了对方的手指数。
老者道了句“无量天尊”,将手伸出来,意味不言自明。
韩封强忍着扒开对方眼睑看看是不是真瞎的冲动,将银子放入老者的手中。
银锭坠落的刹那,老者忽然握拳,五指瞬间并拢,指尖如同拨弦一般依次划过韩封的掌纹。
韩封呼吸一滞,只觉自己身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弹动,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再也捕捉不到。
他心下凛然,情知自己托大了,面上却维持平静,缓缓收回手臂。
老者依旧将手悬在半空,微微偏头,像是在听什么,片刻后他眉头大皱,自语道:“无质无痕无象,竟是空音?怎么会……”
他想了想,仰头道:“换另一只手。”
韩封依言将左臂伸出,眼中有淡蓝光芒窜动。
【名称:箴命三弦】
【种类:术法】
【属性:无】
【品质:七星】
【特性:绕梁:以掌纹为弦,据回音为实,借以叩问命脉走势,无有不准】
【说明:此法传自春秋奇人鬼谷子,为手相之祖,施术者与受术者之间命脉差距越大,测算结果越精确细微】
系统及时破译了这道术法,得知对方没有害人之意后,韩封这才坦然起来。
老者又在他左掌上轻轻一拂,随即侧耳倾听。
韩封盯着老者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发觉对方时而皱眉时而舒展,面色变幻不定。
“奇哉怪也……”
半晌后,老者叹了口气,斟酌着道:“你的命数非同常人,老夫却是推衍不得,不过……”
他吸了吸鼻子,左手在半空虚点,语调断然:“你一身檀气涓缕不绝,纵使血煞亦不能掩,这是做不得假的,由此推之,小兄弟与释教定有些关联,南朝四百八十寺,总有你的机缘。”
韩封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大概就是:“你的业务在我们这儿查无此人,得去其他地方看看,至于具体哪个单位,烦请你自个儿打听。”
不知为何,他脑中忽然浮现起关于李宽出生时的传闻,以及怀中揣着的那枚送子观音玉坠儿。
江州吗……?
韩封心下一凛。
灶台里的火焰忽明忽暗,跳跃不定,他隐约间感觉自己周围像是影影绰绰地潜伏着什么,但却朦胧虚幻,难以捉摸。
他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看到了片鳞只爪,但下一刻,这些似有似无的逻辑与画面便又如水中倒影般化为涟漪,凌乱散开。
“哗嚓!”
“吱吱!”
陡然间,房梁上黑影一闪,东南角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随即传来一阵“吱吱”惨叫。
不过屋内两人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怔怔出神,谁都没去理会。
片刻后,那边有“唏嗦”声响起,随即探出一节拳头大小、形若三角的蛇头。
蛇嘴边犹露着半截鼠尾,显然是饱餐了一顿。
它扭动着黑黄相间的躯体,朝远离灶台的方向游弋过去——蛇喜阴暗潮湿的地方,而两人附近显然不符合它的要求。
老者先回过神,似是感觉火小了,伸手往灶坑里添柴。
而韩封也从那种一瞬间的莫名情绪中挣脱出来,向对方道谢:“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老者摆了摆手:“收人钱财,测人吉凶,不过是桩买卖罢了,何来谢字?”
说完,这人摸索着靠在了墙边,脑袋一歪,竟打起盹来。
韩封后续的疑问顿时憋在了嘴里——对方明显是不想再唠了,他眼神闪烁,随即也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别的不说,老者出手就是七星级别的【箴命三弦】,其来历绝非等闲,按系统分析,或可追溯到春秋时期的鬼谷子,以韩封下山所见,只有风梧道人所在的秋榕山一脉最高道法【独木成林】可堪比对。
这样的一个人,却被自己随随便便地在荒野木屋里偶遇了,若说是巧合,那也只能说自家的运气太好了。
有个来历不明的高人在侧,韩封自是无法修炼,索性放松心神,好好休息了一晚。
那条土虺蛇老老实实地爬回了房梁,蜷缩消食,再没发出半点声响。
一夜无话。
隔天卯时方过,韩封就已睁开眼,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身上的剑伤不疼不痒,毫无感觉,他扒开领口一看,上面结的血痂呈现紫黑色,随时都可能脱落。
这【三重楼】果真有点门道!
目前来看,这套功法集杀伤、侦察、煅体、恢复、抵抗、跑路等功效于一身,而且绝不是样样通样样松,反而每一项都有可圈可点之处,无愧于六爻级别。
韩封满足地叹了口气,侧头瞥去,果不其然,老者早已不见踪影,以韩封的五感,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也不理会,自顾自地把灶台下的火重新点燃,胡乱煮了一锅杂烩。
吃饱喝足后,韩封再度启程,沿着官道一路向北,途中修炼自是不必多说。
十五日后,寿州南侧通淝门。
韩封身着玄色圆领短袍,望着眼前在门洞中川流的人群,一时竟有些恍惚。
寿州,即古之寿春、淮南,汉末时期“冢中枯骨”袁公路的大本营,号称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此城依山傍水,襟江带湖,有青黛列屏,淝水绕郭,周围小西湖、东淝桥、珍珠泉……胜景无数,堪称人杰地灵。
韩封定了定神,随着人流步入瓮城中。
寿州南市是全城最繁华富庶的地方,街边店铺林立,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路上衣袖如云,摩肩擦踵。
而李氏夫妇所经营的药铺就在这里。
韩封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三转两拐来到了一处巷口,而前方十余丈外,自家店铺的匾额已遥遥在望。
他心下一喜,快步走近,刚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大概是哭声与叫骂声交叠在一起,显得有些混乱。
“你放屁!我爹他前几日还好好的,自打吃了你家开的药就浑身燥热,我昨日还来问过,你们坐馆大夫亲口说的无碍,这才一天……人说没就没了呀……”
“呜呜呜……”
“今日若没个说法,爷们儿就不走了!”
“…………”
韩封听得分明,皱了皱眉,毕竟是自家的铺子,刚要进去瞧瞧,就听屋里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恁个刁民胆敢在老子的地盘闹事!来人!都给我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