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秘密雨巷
艳阳当空，春寒料峭，满城的山楂树还是光秃秃的。
林家的祖屋坐落在星河城偏僻的区域，与星河城中心整日的热闹不同，那里野草肆意生长，人烟稀少，倒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一束斜阳正好落在祖屋的顶部，尖顶雕刻残缺花纹变得金灿灿。
林七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她便匆匆钻进了通往星河城主城区的小巷。
“逃出来了！”林七穿越一条条小巷，到了星河城主区。
这未免也有点太顺利了。
上元假期这几天，金珉都没有出现。
他作为星河书院的教授，平常的日子里也都在书院传授炼金术这门课。像这样的节假日，虽然他也一般待在林家祖屋的最高塔楼里整日不出来。
但林七从未关注过他行径。
想来他定是因为受了巫帝的神旨，前去寻找预言碎片。
正好。正好她也要去找。
林七想到符吉给他“飞鸽传书”的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预言碎片，她得抢先拿到。
她在传信中约好符吉在这家经常来的面食小店见面，可是却迟迟不见人。
店铺的牌匾上篆刻着“粉面世家”四个大字。
“算了，先吃个东西吧。”她实在是饿极了。
林七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面食小店内，这时候不少巫师们正在吃午饭。
屋内闹哄哄的，端菜的小二正因为上错菜被训斥，另一边一桌身穿素袍身挂大佛珠的佛陀僧人谈论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正仰天大笑。
林七还注意到几个从另外一个大陆来的巫师，他们桌上放着几根雕花的木棍，据说那是他们的法器。
“嗨，你要点些什么吗？”
她回过神，目光落在一位站在她面前的短发女孩。那位女孩朝她眨眨眼睛。
林七印象中没见过这个女孩。
“粉面世家”是一家百年老店，人员调动极少，这次看见个新鲜面孔林七也有些惊讶。
这是新来的店员么？
“还没想好吗？”
眼前那位短发女孩见她没出声，又提醒道。
“来碗牛肉面。”林七说。
“好的！请问要大碗还是小碗？”
“大碗。”
“好的。一共3银币。”短发女孩伸出手。
“这么贵？！”林七惊讶。
这涨价也太快了吧，这牛肉面是放了金子吗？
短发女孩似乎看出了林七的心思，她脸色瞬间变了，有些鄙视地看了林七一眼。
“这还贵？你看，这都爆满人了，整个星河城的面店就数咱这最正宗。你再晚来点，可都吃不着了。”
“可平时才十个铜币不到……”林七迟疑。
这店内古老的墙壁，石壁上被长久的烛灯熏的点点发黑。
这家祖传老牌子店，屋内简陋却也还算宽敞。陈列设施都有些年月，而林七屁股下坐的凳子也时不时发出木头松动的声音。
这样看，不过是一家吃面的破店而已。
“那收你两银币算了。”眼前的女孩没好气地说。
“那行吧。”
她也没这么舍不得钱，只是觉得奇怪便多问几句，况且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林七在身上拿出钱袋子，钱袋子的布料融合了金丝刺绣，从里面翻出两银币递给短发女孩。
短发女孩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钱袋子里，不禁眼睛冒起光芒。
果然。有钱人就是抠门。
“听说咱们这代巫师都要断子绝孙了。揣着那点钱干嘛呢，早这么爽快不就好了。”
短发女孩开心地收起钱币，一路蹦蹦跳跳绕过拥挤的过道，往后厨方向去。
只见那短发女孩来来回回招待了好几个客人，林七点的牛肉面还没有上，她拿起面前的小米茶一口下肚，这是她喝的第六杯。
“你们都听说了吧，预言碎片在雨巷，兄弟们有没有兴趣去找找？”旁边一桌坐着几个凶悍的大老爷，其中一个长满胡渣子的老头发话。
“咳！不去不去！雨巷那玩意不好去，况且那里湿的哒哒的，我要是去了这腿的老毛病准犯！”
“要是能找到碎片交给巫帝，你就是拯救整个神九州的大功臣！巫帝说不定要晋升你为皇室巫师，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你还愁什么犯病不犯病呀，成神经病我也乐意！”
说罢，一桌人哈哈大笑起来。
“追踪预言碎片是皇室的责任，我们有什么能耐操心呀！”
一位稍年轻一点的男人又嘻嘻笑道，“不过……那巫帝下颁的旨意确实诱人，要是真能找到碎片，娶老婆不用愁了。”
“预言不出几天，以皇室各族的能力就能找齐。咱们就别想这么多了。而那个预言中要毁灭这个巫师的女妖，到时候就能知道了。”
一位老者语重心长说到，他谈到皇室的时候似乎眼里泛着光芒。
“少在这抬举那些皇室。他们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些啃老的虫子。不就是找个破预言么，这也分三六九等？”
另外一桌的女子听到这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话。她千里迢迢从南海赶来帝都，正是为了寻预言碎片。
“出言不逊！”
那女子骄傲地仰头坐下，内心唾弃：一群皇室的走狗。
林七正看着这一幕，全然不知牛肉面已上桌。
“看来，整个九州的人都赶来帝都了。”刚刚那位还在招呼着客人的短发女孩坐在林七的对面，深深地打了个哈欠，一幅懒洋洋的样子。
这突然间冒出一句话，把林七吓了一跳。
林七扫了一眼对面的短发女孩，没有理会她，夹起面吃起来。
四周吵吵嚷嚷的，刚刚那一桌的谈话被一个女人打断，便结束了。
而林七身后那一桌又谈论了起来。
似乎周边的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也正常，这是神九州大陆近千年来最轰动的大事了。他们谈论着预言碎片遗落的地方就在尊贵之地，这不便来到了星河城帝都。
也有人说预言碎片遗落的地方无迹可寻，只能靠运气，极少部分人认为预言不存在。
他们都在谈论着神之预言碎片遗落的去向，却很少有人关心预言中毁灭巫师文明的异族女人。
林七若有所思。
看来找这预言碎片也没那么简单，预言不知道被碎成几片，也不知道散落在何处。
也算是件好事，这一来大家都找不到最好。
“预言碎片是不会出现在都城的。”短发女孩对林七说，她嘴里嚼着半根油条。
“那会在哪？”
“大概是会出现在雨巷，或者是在号称佛国的遥远西边，又或者是南海的地下水城，总之不在帝都就对了。”
这不是等于没说嘛……林七内心吐槽。
“你怎么知道？”林七又夹起面前的面条，敷衍问到。
“这，当然是因为我相信呀。我是预言派的，我多希望预言灵验阿。你知道的，占卜预言自古以来都不被重视，就连世上伟大的预言师都被世人沦为无用的笑柄，这要是灵验了该是多么伟大的时刻……”
“预言派？除了预言派还有什么派？”林七听了一头雾水，她只是被锁在家了两天，消息都这么滞后了。
“当然还有毁灭派和自然派。毁灭派绝大多数都是些皇室，巫帝可下了旨要毁灭预言的，况且他们当然不希望自己断子绝孙啦！”短发女孩把油条塞到嘴里满满当当地，她滔滔不绝说着。
“还有自然派，那就是都行。无论结果怎么样都行，那样的人真够无趣的。”她摇摇头。
原来如此。就算有这些派系存在，大多数人还是倾向毁灭派吧。
预言应验之前大地会发生超自然灾害，世上任何一种力量都无法预知和预测，所有人都想早早结束这预言时代。
而不是被迫等待。
对面的短发女孩饶兴致又说了什么，林七完全没听进去。
她仔细看着每个来往的人，可依旧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面都吃完了，符吉还没出现。
要进雨巷，可不是随便就能进的。否则她也不会干坐着耗时间等符吉带她进去。
短发女孩似乎看穿了林七的心思，她凑近林七向她眨眨眼睛。
“我带你去。”
“去哪？”
“你不是在等一个能带你去雨巷的人嘛。我就能带你去。”
“你是谁？”林七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噢！我叫茉莉。雨巷居民。”茉莉笑起来。
“不过……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你是什么派？”
林七想都不想。
“预言派。”
“还有一个前提……带你去可以，你得给钱。”
“……”
雨巷果然跟史书记载的一样。
等林七感受到雨滴落在她的身上，她才突然意识到已经到达了雨巷。至于是怎么来的，谁也说不清楚。
这座古老的城池被遗落在时间的缝隙之中，脱离天地之外，不属于任何人的领地，这里常年隐匿着各种法外之人。
踏入雨巷，便是永夜。
林七站在高处望着笼罩在黑暗中的城市，城市中亮着的一盏盏烛光仅能照亮墙壁的一角。
此时纵横的小巷中还有许多移动的光点，那是人们手提着烛灯在行走。
“已经到了！”茉莉开心。
茉莉把烛火递给她，“走吧，去看看。”
林七带上帽子，雨滴噼里啪啦砸下来。
“你不去吗？”林七回头问。
“不去。雨巷我都呆烦了，况且……我还得回去工作呢！”茉莉嫌弃地拍自己身上的雨水。
“可是关于预言碎片，我要怎么找呢？”
她毫无头绪，这几天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思考人生”屏蔽了外界所有消息。
“哎呀，现在雨巷满大街都是找碎片的人，跟着他们找不就行了！”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找。”
虽然跟茉莉素不相识，但好歹也有个伴。这雨巷人生地不熟地，万一有个好歹，还能拉上个垫背……
说完林七挎着茉莉的手，在茉莉的拒绝声中向前走去。
拥挤的小巷，人来人往。
一间亮着灯的旅馆内，里面的人都围着一张桌子。
“噢！什么？！你是说那个妖女在雨巷是吗？”
“从牌面上看，是这样没错。”一位穿着破旧雨袍的女人正在说话，她在桌前的正中央，雨袍上的水滴落在地板上。
桌面上排着几张卡牌，她拿起一张，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准确来说，她正朝我们这边来！”
众人哗然。
“晓婷，你这准不准啊？”
“准！”晓婷笃定地回答。虽然她如此笃定，但她内心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她的占卜从未失误过。
这怎么可能呢，那预言中说到的妖女居然就在这。
“亲爱的占卜师晓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请问那妖女是在座的哪位呢？”一个长着一头黑色卷发的男人阴阳怪气。
晓婷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心里是恨的牙痒痒。
“怎么，你的牌没告诉你吗？看来，是失灵了嘛。”
“你⋯⋯！”
“那妖女不会就是你自己吧！”金北又开始调侃起来。
“金北！”晓婷粗狂的嗓门大叫，“我知道我占卜课年年考第一，你也不用这么嫉妒我吧！”
“呸！”金北唾弃一声。
“谁嫉妒了？占卜算个屁，谁知道真的假的，也真不知道那些师长是依据什么打分的。”
“死卷毛！”
“大肥妞！”金北嘻嘻笑着。
“噢！原来是在闹着玩呢！”
“散了散了，回去睡觉。”
刚刚还围着在桌面看占卜的巫师们因为这一闹而没了兴致，纷纷散开。
哎！别走啊！
晓婷要气死了，她可不是什么小孩子在玩闹。她是真正的卡牌占卜师，在星河书院高年级里占卜这类课程里可常年霸榜第一。
不，她的占卜不会错。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晓婷突然严肃起来，她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扇门，“她正朝我们这边来。”
屋内的气氛突然凝结，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盯向那扇木门。
木门咿呀咿呀被风吹响，能听到外面的雨声此起彼伏地下着。
“你……你别吓人啊。”晓婷身旁一位女孩直哆嗦。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那刻，空气里安静得可怕。
就在那一瞬间，寒风直灌而入。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