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秘密雨巷2
“她来了！！！”
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
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刺骨的寒风鱼贯而入。
一张冷峻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金珉大人。”众人尊敬地问候。
刚刚还在紧张与恐惧之中的巫师们都松了一口气。
“小叔。”金北见到金珉便上前接住他脱下的雨衣。
“自以为是，不要以为在学院学了点皮毛就拿出来耍大家玩。”
金珉冷眼一撇。
显然刚刚的一幕被金珉听到了。
金珉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任何人，他拿起桌上的牌，带着些许赞叹道：“这卡片画的倒是不错，是个当画家的料。”
金北在一旁，满脸幸灾乐祸。
晓婷一脸局促，把桌面的卡牌都收了起来。
“别忘记你们来是干什么的。”金珉有些严肃，他盯着嬉皮笑脸的金北，似乎是在给他警告：“你们都是星河书院的高级见习巫师，院长看中你们的能力才允许你们进入雨巷寻找预言碎片。别整天嬉皮笑脸的。”
“明白。”金北顿时收起嬉笑。
其余几个星河书院的见习巫师也点点头。
“金大人你可回来啦！”
一个瘦的出奇的店员听到声响便从楼梯上下来，他看到金珉便马上加快了脚步，以至于下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差点摔倒。
男生肩上搭着一张抹布，低头哈腰：“金大人，您说要换的房间已经给您整理好了，保证您满意”
“这边这边。”店员带头引路。
其他见习巫师见金珉上了楼，也纷纷散去。
刚刚还严肃的一楼大厅开始热闹起来。
“星河书院的见习巫师也来啦！”
“是呀，星河书院是皇家级书院，里面教授着整个大陆最全面最正统的巫术。无论是富商、皇室，还是一些草民巫师，只要入选了星河书院，以后就是为巫帝效力的人了，这不出来历练历练嘛。”
一些散开在各种桌子上喝茶吃点心的人们窃窃私语。
“一毕业就能享受编制，不愁吃穿，再不济也混个高级巫师的头衔。”一个坐在角落的人羡慕道。
“废什么话，找到预言碎片，你的后代也能进星河书院！”一个男人拍拍他的肩，向他鼓励道：“为了子孙后代而努力吧！”
“谁说进了星河书院就要为巫帝效力啦？”茉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她觉得这些人说的话太有问题了。
“哪里来的小毛孩？”叼着烟的男人喷了口烟。
“你才是小毛孩！我就是星河书院的巫师，可我是不会为巫帝效力的。”茉莉顺手在桌上拿了一块绿豆糕啃了起来，吃的很是满足。
“你？”男人怀疑，眼前这个小毛孩一幅便宜的样子，哪里像是星河书院的巫师。
“你不信，喏，给你看看。”茉莉念了个咒语，胸前的符号显现。
男人凑钱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个小孩，她身上穿着破旧的雨袍，衬得胸前的符号越发闪亮。
那是星河书院的徽章。
“星河书院怎么会有这么落魄的巫师。”
男人惊奇，这个女孩和刚刚那群星河书院的巫师完全不同。
“有什么稀奇的，有些皇家还不如我们隔壁村种土豆的农商呢。”另一个男人对他说。
“那可不是这么说……”男人正要反驳。
“大概是因为因为星河书院也会养废人咯。”茉莉讥笑一声，顺着他们的话回答，说完把剩下的糕点也拿了过来。
“这个……你们都不吃吧。”
桌上的男人们对茉莉的不见外有些无语，但更多的是同情。看样子，应该是权贵家里不被善待的女儿。
“小孩，你是星河书院的，这么说来你来这也是为了参与寻找预言碎片咯？”男人问到。
茉莉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她毫不在意的说。
“我是来找我朋友的，她被一个抓走了。”
茉莉嘴里依旧塞着满满的糕点，边吃边不停地称赞着，茉莉这幅天真无邪的样子倒是惹得他们哈哈大笑。
与旅馆一楼的沉闷和喧闹不同，越往上走，越安静。
而旅馆的顶楼更是静的可怕，窗外的雨飘进了那条漆黑的走廊，时不时的风吹得房间咿呀咿呀地响。
“金师长！金师长！”晓婷敲着金珉的房门。
房内无人应答。
“金师长，你得相信我，我的占卜是真的！那个妖女真的已经到了雨巷，或许就在这个旅馆之中。”
晓婷不甘心，自古以来占卜预言从未被放在巫师们的眼里。她明白，那是因为南海有最权威的神之预言让世人不屑于其他占卜预言。
普通巫师的预言在神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占卜预言这种巫术，只有被验证的时刻才最有价值。
只要她能占卜出预言碎片的位置，只要她能找到预言中的妖女，那么占卜师的价值会重新被大家看见。
“或许我可以把这个禀告给陛下，他一定可以判断我的卡牌占卜。”晓婷自言自语。
陛下？罗晓婷叫的挺顺口。
“无知的废物。”
这么冷不伶仃一声，在眨眼之间，金珉便出现在罗晓婷面前。
“跪下。”
他呵斥道。
面前的女孩一声跪下，没敢抬头。
“凤老对你的看重可没那么值钱。占卜课第一名也没什么好骄傲的。要知道，那种没用的占卜是会把自己害死的。”
金珉说完一愣，思量起曾经。
元日七年。民间繁花盛开，春和景明。
人们修缮庙宇，清洗雕像。那时民间还存在着不少先知的生祠。
家家户户祭祀献花，不论男女老少人人皆叩问先知以求得人生轨迹。
好不热闹。
年纪尚小的他也被这种和乐融融的氛围迷住。
“到了今日，占卜再无用处。”金珉张嘴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金珉转身，把门关上，门关之际他还不忘讽刺一句：“占卜这种低等的巫术就不该出现在星河书院的课程里。”
晓婷满脸不服输。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窗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旅馆顶楼屋内同样跪着一名女孩。
林七不安分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房间是由黑石堆砌，但地面由灰白色的皮草铺盖而阻隔了寒气。
一面硕大的烛墙立在整个房间的中间，使房间变为两个区域。林七歪着头，完全看不到对面是什么情形，大概金珉是像往常在家中一样坐案台前翻着笔记。
这样认真安静的金珉与她印象中的冷漠的模样到有些不同。
林七唉声叹气。
出门就倒霉。连雨巷长什么样子都没好好看清楚变被金珉抓住了。
她就不该听茉莉的话来这家旅馆。也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眨眼就逃了。
“你怎么出来了？”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像一摊死水般低沉。
林七打了个冷颤。
“什么？”
林七没听清，只听金珉又低估地说了些什么，语气之中带着询问。
林七发觉大概是因为两个人的距离太远，又或者是窗外的雨下得越发的大，以至于屋内安静却无法听清传声。
一连串说话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听不清，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她耳朵里。
过了一会儿，说话声便消失不见了。
林七不解，此时她的膝盖也酸痛起来。她决定用这个机会结束这种惩罚。
林七缓缓站起来，揉了揉膝盖，一瘸一拐地向金珉靠近。四周的环境很是新鲜，跟帝都的大多数摆设都不不一样。
突然啪嗒一声，她感觉好像踩碎了什么东西，正弯腰查看。
在动作一停一顿之间，齐刷刷的一众眼神朝她射过来。林七警觉抬头，倒吸一口冷气。
“大家好。”林七咧嘴微笑，不过这个微笑被这场面吓傻了，稍纵即逝谁也没看见。
好个头......几位星河书院的师长和学生都正襟危坐，有的手拿书卷似是准备要汇报什么，场面好不威严。
林七心道：早知道这里这么多人，她跳窗逃了完事，反正金珉日理万机也顾不上管她。
这会，所有人看着她，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干脆就地挖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所有人都扭头看着她，他们眼中神情复杂，对林七突然的出现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罗晓婷正经站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突然出现，打断她发言的人。
看着这年岁和模样，应该就是林七吧。
众人都知道金珉是林家唯一后人林七的监护人，但看见林七从房间里面出来还是有些错愕。
这关系，还确实不一般啊。罗晓婷一撇，眼神有些敌意，这是罗晓婷第一次看见林七。
和金氏家族一样乌黑的发色，没有表情的面孔显得有些冷酷，可依旧能看出外表下的神情慌张。
这个养在金珉手下的林七不过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中级见习巫师而已，跟普通的见习巫师比没什么特别的。
想到这，罗晓婷倒是有些看不起她了。
而林七一眼认出来了站在首位的罗晓婷。
罗晓婷的名字在她的记忆里浮现，罗晓婷崇拜占卜术，也是星河书院凤老看中的学生，她常常因为这个骄傲，到处宣扬自己的占卜术多准。
而卡牌占卜，是罗晓婷最拿手的占卜之一，但占卜这种东西多数无法验证。
时间太长，变数太多。
作为预言中的主角，林七不得不承认，罗晓婷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占卜师。
刚刚罗晓婷的占卜，林七在屋外的窗户中观看了全程。罗晓婷的卡牌占卜确实应验了，她占卜时所说的“那个妖女正往这里进来”，那时她确实要往那进去......
嗯，是个危险人物。
“金大人，我的卡牌占卜显示风铃预言碎片正是在雨巷之中。只是不知为什么，我们来到雨巷之后，却找不到碎片的痕迹。”
罗晓婷把眼神转了回来，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把刚刚被打断的话讲完。
众人也继续端正了神态，没有理会林七的突然出现。
林七霎时间松了口气，接着面色从容，理所当然的站在一旁，好像是从一开始就站那似的。
“我猜......一定是那个妖女已经把碎片拿走了。”罗晓婷声音逐渐变小，这个结论说出来怕是不妥。
一众人马前来雨巷寻找含有妖女信息的预言碎片，却被捷足先登。
没用。
可笑。
丢人。
“猜?”金珉挑眉，他把注意力从林七身上移开，抬眸看着前人。“你是来玩游戏吗，九州大陆的希望全都寄托于我们皇室一族，你不拿出实际的证据，要猜到什么时候？”
“别再装神弄鬼敷衍我了。”
金珉显然是不喜欢她占卜那一套。
罗晓婷喉咙一紧，憋出两个字：“不敢。”
一旁坐着的凤长老责怪道：“晓婷啊，怎可如此含糊。你有什么实质的发现，尽管说就好。”凤长老作为占卜世家，族里出过好几位赫赫有名的先知，他自认为对罗晓婷的教导是非常成功的。
占卜之术，绝不空穴来风。
罗晓婷顺着凤老的话道：“凤长老，虽然预言碎片的痕迹消失了。但是我问过卡牌妖女的去向，占卜显示......”她抛出一组卡牌，卡牌成弧线排列在半空之中，金色的粉尘绕在它们之间转动，卡牌不停地变幻着画面，又变幻出不同的排列组合。
最终停留在一个画面----没有画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看不懂的林七。
“卡牌显、显示那个妖女就在......”罗晓婷有些颤抖，她不相信自己的占卜术会出现这么绝对的错误。
那妖女就在
此时！此地！此刻！？
众人哗然。
“胡言乱语！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自己说出来你信吗。要是能直接占出来，预言碎片怎么就占不出来？！你说！你是不是想陷害谁？！”
林七一惊，没等所有人反应，她自己先应激了把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出来。
“我没有！”罗晓婷连连后退，像是被污蔑了一番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生硬地蹦出几个字。
罗晓婷有些怀疑人生，她雷厉风行地把卡牌洗了又洗，几番翻来覆去的操作依旧是这个结果。
“那你技术不过关，劝你回炉重造。”林七往墙上一靠，讥讽笑道。
“荒唐。”金珉忍着一口气，不知是在说谁。
“既然罗晓婷的占卜显示那预言所讲的妖女在此刻此地，那你能否问问你的牌灵该女妖是谁呢？”一人在僵持中说道，发声的是金北。
金珉手撑在案台上，似乎也在等待。
“你且问问。”凤长老抬了抬拐杖，示意罗晓婷。
凤长老让罗晓婷问的是牌灵。
牌面显示的只是基础信息，而牌灵是占卜的媒介与主人心脉相连衍生的灵，占卜解读除了看牌面，还靠这位灵。
等占卜人的占卜法术炉火纯青到不需要占卜媒介，牌灵完全融入占卜人的心脉时，一位先知便诞生了。凤长老很相信罗晓婷的才能，她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刚刚林七这么一搅和，纵使罗晓婷真的指出一个人，别人也会觉得是有意陷害。
罗晓婷点点头，几秒的沉默之后。
“是她。”罗晓婷蓦然抬手，跟鬼上身一样，直直地指着林七。
“你陷害我。”
林七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罗晓婷，其实背后早已发凉。
好好好。罗晓婷，胆敢陷害我。
林七咬牙切齿，不断给自己暗示与否认。
几位师长和学生错愕，有的还站了起来。
“你有什么证据。就凭你那三瓜两枣不成器的鬼画符？别装了，你真的有牌灵吗！？
“风铃神出世，其预言无人比拟。在几千年就已经收回了天下的预言之力，你还妄想当先知呢，已经赶不上趟了，好一个不自量力。”
林七紧跟实事，正正好戳中了罗晓婷的肋骨。她顾不上其他，只管给自己开脱，这开局没过半呢，哪有这么早就被抓住的。
罗晓婷被呛的得发抖。
“我和你从未相识，我为什么要陷害你！”罗晓婷生气道。
“我哪知道。”林七故作轻松一笑，“难不成......你喜欢金珉？你吃醋了，要杀我好占为己有。”
“再要不然就是你急功近利，好把功劳全都捞在自己身上。”
她乱扯一通，差点把自己逗笑了。原本她就是个社恐，要是以前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不可能。
她想通了。
丢点面子，总比丢了命好。
“我稀罕什么功劳？我本就是皇室，还要什么功劳？我可不像谁，捡了件皇室的外衣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
罗晓婷明显是兜个弯子在说林七。
林氏本是赐姓皇族，享有一切荣华富贵。
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林家犯事惹怒巫帝，林家先辈自请远离帝都。
历史更迭，朝堂大洗牌。
到了这代只剩林七跟独苗，早就和皇室沾不上边。
要不是金珉慈悲为怀，收留了她。
林姓再不可能重现帝都。
“放肆！“凤长老扶着拐杖站了起来，他指着林七又指着罗晓婷，这么指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出言不逊。”
“是你们让我问的，我的牌灵就是这么回答的。答案不满意却说我污蔑！”罗晓婷生气地把半空中的卡牌收起。
“不是答案不满意，是你这有点离谱。”金北忍不住道。
“林七是皇家血脉，就算世世代代血脉经过稀释，那也是有皇家血脉，有根有据。”
要是罗晓婷这么说，难不成风铃神的预言还错了不是？
“别再闹了。”金珉打断了他们说话。
他瞥了一眼林七，显然对她不满。
“要想知道预言的详细内容得找到所有的碎片。”
“在此之前莫要妄下定论。”金珉手指敲了敲桌面又道：“神之预言流传千年如今碎片散落九州各地，民间也有攀权富贵之人前往寻找，这是件好事。不过诸位切莫被有心人利用。诸位得到什么消息，都必须一一向我汇报。”
“切勿隐瞒......要是敢隐瞒，那可就是欺君了。”金珉说起话来不带感情，一字一句都令人生畏。
欺君嘛，不可能。在座的皇室长老们可都是在巫帝闭关前，在巫帝面前发过死誓的。
林七轻哼一声，心道：金珉这位大人实在是难伺候。无论什么消息都得告诉他，这消息还得确保是真的。这天下消息一顿胡乱飞，谁能保证是真是假？
到此为止，刚刚的“混战”算是不明不白的结束了。
接着大家都开始各自的进言。
巫帝闭关，金珉就像是替代了巫帝似的，一副“这天下都是他的”样子。
林七心想，要不是巫帝的权利与地位由神赐，金珉铁定要谋权夺位。
不知多了多久，林七便站不动了。她一会抠墙上掉的皮，一会给自己扇风，一会站着一会儿蹲着，就差躺在地上了。
金珉“啧”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烦的头疼。
“要是不想呆着，就滚出去。”
金珉轻飘飘的话在林七耳边响起，她停止了手中抠墙的动作。眼看其他人没有什么反应，林七愣住。
她发现他的声音只有她听得见，不知道是什么邪术。
“滚回家行吗？”林七轻声道。
“不行。”金珉冷冷道。
“为什么！我得回去关禁闭呢！”林七轻声质问。这里有罗晓婷这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与其在这等着爆炸，还不如自己先去找找线索。
反正，跟有罗晓婷的地方，她得逃。
刚刚罗晓婷当众指正她，把她吓的够呛。
“读书读傻了吗？”
声音又在林七的耳边飘起。
“回不去。雨巷夜里无归路，人尽皆知，怎么，忘了？”明显，金珉有些疑惑。
哦，她想起来了。
雨巷是永夜，无论外界的时间是白天晴天刮风还是下雨，雨巷都是一如既往的黑。
明明她刚刚来的时候才是中午，这怎么不到一会儿就晚上了，她好像晚饭还没吃。
她的记忆一直断断续续的，好像要触发一下才能真正的记起来。
“你就在此地待着，不准跑远了。”
“知道了。我饿了，先滚下去吃东西。”
总行了吧。
林七端端正正行礼告别，金珉没再理她。
在一众旁人看来，林七莫名其妙出现插几句嘴，然后跟金珉大人叨叨咕咕说了一番悄悄话，又跟金珉抱怨肚子饿了。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人群，消失在门口。
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