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火如荼
“上金汁、滚水，谁有胆子登城，先给他浇上一壶洗洗澡！”
对于一座城池而言，城门往往是最薄弱的部分，因此秦衡一早便让人用砖石将乾封县所有城门都封了起来。
如今城外山贼想要攻城，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攀墙而上，然而攀登城墙，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应该说，攻城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没有容易过。
按照《孙子兵法》“十则围之”的理论，面对城内的三千多名守军，城外的山贼起码得有三万左右的人马，才能有十足把握攻城，但眼下这帮山贼，并没有这么多人。
当然，山贼们之所以攻城不利，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经验不足。
这帮人从前在山中啸聚，干的不过是些抢掠商贾、剪径绑票的买卖，很少直接和官兵交战，哪里知道如何攻城。
作为守城一方，秦衡心里明白，这次要是碰上王仙芝、黄巢那种长期和官兵周旋的反贼，就凭自己这么点人，只怕根本不是对手。
“啊！！”
“俺嘞亲娘咧！快跑吧！！”
随着滚烫的开水和粪汁，被城头守军一一泼将下城，正在架梯登墙的山贼们，猝不及防下，立刻有不少人被烫得皮开肉绽。
不到片刻工夫，众人的士气便跌入了谷底，不待后方杨宝的命令，便一个个开始逃也似的向后撤退。
“废物，平日养你们何用？”
“不准退！谁退俺宰了谁！都给俺杀上城头！”
看到自己手下这么快便败下阵来，杨宝又惊又怒，当即拔出腰刀，砍死了几名企图逃跑的山贼，随后把心一横，竟亲自冒着箭雨，带头冲到了最前方。
对方不这么做也没办法，且不说一双儿女被困在城内，就说对方这回如此兴师动众地来到这里，倘若就这么灰溜溜地撤走，今后还有什么颜面统领兵马？
“跟着大当家，杀，杀啊！”
有了杨宝的身先士卒，原本已准备溃退的山贼们，霎时间大受鼓舞，居然有不少人又重新折返了回来，继续对着城头发起猛攻。
“嘶……退都退了，还能再杀回来，看来我真是小瞧了这帮家伙！”
城上的秦衡见状，心下顿时一沉。
眼下这帮山贼，再怎么说也有两万之众，而自己只有区区三千士兵，对方要是真的不计伤亡，铁了心跟自己死磕，那这座县城，自己多半是守不住的。
不过就算事态如此紧急，他依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面指挥周边士兵应战，一面不断鼓励大伙道：
“弟兄们，都坚持住，别看对面人多，其实都是些土鸡瓦狗，只不过趁着兖州的官兵主力不在，这才敢过来打打秋风，咱们能打退他们一次，就能打退第二次，第三次！”
“县令楚大人跟我说了，大伙最多只用坚守三天，三天之后，兖州那边的官兵便会过来支援，届时击退山贼，大伙每人都有赏钱拿，每杀一个山贼，赏大钱一贯！”
作为一个上位者，永远都要保持沉稳的心态，给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唯有如此，底下的人才会相信你，才愿意按你的命令行事。
这个道理，秦衡心里非常清楚。
重重地咽了口唾沫，他越说声音越大，语调也越高亢。
“大家伙不要放弃，有我陪着你们，山贼向来杀人不眨眼，要是让他们杀进来，我等哪还有命可活？”
“只有不怕死，才能活命！都握紧你们手中的刀枪，待会儿贼人冲上来，大家跟我一起，把他们斩尽杀绝！”
不得不说，他还真有几分做演说家的潜质，一番话说罢，很快便将城头众人的情绪稳定住了。
“对，杀！杀光他们！”
在韩随、张居言的带动下，众官兵士气高涨、双眼泛红，纷纷怒吼起来。
…
黄昏，薄暮，乾封城下的战事，已然持续了整整一天
“想不到这小小的乾封县城，竟是块如此难啃的硬骨头，这姓秦的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眼看城墙下，堆满了成百上千具自家弟兄的尸体，对面的城池却完全没有任何被攻破的迹象，狼虎谷谷主杨宝，心中顿时后悔不迭。
早知官兵如此难对付，自己当初就不该托大，跑过来自讨苦吃。
然而他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肯主动说撤兵的话，犹豫了一阵，只得故意咳嗽几声，暗示其他几个寨主道：
“咳咳……这天色不早，太阳都快落山了。”
众山贼头目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便领会了对方意图，然而却并没有任何人接话。
废话，大家伙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什么便宜也没捞着，这个时候谁若是提议撤退，将来只怕要被推出来背黑锅的。
“大当家，城里派了使者出来，说是有事要和咱们商议。”
就在众首领集体缄默，谁也不肯说话的时候，乾封城内的秦衡，却突然派出了使者，打算同众人讲和。
“你说什么？姓秦的准备放了俺家凤翔？作为俺们退兵的条件？”
得知此事后，杨宝先是目瞪口呆了半晌，随后心中大喜，赶忙向传信的手下询问：“那俺家闺女蕊珠呢，对方可说过何时放她？”
“回大当家的话，城里的使者说了，只要我们答应退兵，十日之后，他们一定把咱们小姐送回来。”
“嘶……要等十日？”
杨宝深深吸了口气，他已实在无心再战了，方才是拉下不面子，如今有了退兵的理由，当即开口对众人道：
“弟兄们，看样子那姓秦的小子，是被咱们打怕了，今日一场大战，弟兄们也都疲乏了，既然对方想同咱们讲和，俺看不如先假意答应，等明日再做计较，如何？”
“我等都听大哥安排。”
对方既然发话，其余山贼首领自然没有异议，当即各自招呼手下喽啰，陆续从乾封城城墙边退了下来。
而城内的官兵也十分守信，见众人撤兵，很快便将先前被俘的杨凤翔送出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