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故技重施
“公子，俺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放了那姓杨的，弟兄们拼命厮杀，好不容易击退了城外的贼人，你这么做，叫大家伙心里作何感想？”
乾封城，秦府正堂。
夜幕渐至，领兵在城头激战了一整天的张居言，在得知秦衡把杨凤翔给放走后，顿觉愤愤不平，当即丢下城防，亲自到秦府质问。
此刻韩随也在一旁，他虽不敢像张居言一般无礼，心中却也十分不解，小声道：
“公子，你既然决定放了此人，当初又何必设法将他捉住？若是畏惧城外山贼，实在不必，今日一战，对方的伤亡明显比我们高得多。”
厅堂之内，秦衡头戴幞巾，身穿一件青绫单衫，斜坐在正中央的鸡翅木圈椅上。听着韩随和张居言对自己的埋怨，不由得眯了眯双眼，将二人瞟了一阵，直看得两人浑身不自在。
“哈哈哈……”
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放声大笑了一阵，随后反问道：“你们两个，难不成还真以为我打算和山贼讲和么？”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不打算讲和？”张居言听了这话，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韩随却是瞬间便听出了言外之意，顿时双眼大睁，试探着问道：“公子，你的意思，莫非是……”
“没错。”
见这属下每次都是这样聪明，一点就透，秦衡忍不住起身走到对方身畔，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过头，见张居言还在发懵，于是缓缓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张居言听罢，沉默了好一阵，方由衷感叹道：“公子真是深谋远虑，在下这等莽夫，实在自愧不如啊。”
…
不觉夜又五更，离天色放明还有一段时辰。
乾封城外，稀星点点，明月依稀。阵阵刺骨的寒风，接二连三地刮过山贼们栖息的营帐。
感觉到冷意，尚在睡梦中的狼虎谷山贼，纷纷将身上单薄的被褥用力裹紧。
由于众人平日里散漫惯了，白天作战又过度劳累，因而大营之外，居然连几个守夜的哨岗也不曾设下。
“很好，果然不出我所料。”
乾封城东。
秦衡手握长刀，身穿铠甲，胯下骑一匹裹了蹄的白马，此刻已亲率二千士兵，悄悄摸出城外。
“听令！一切照计划进行，待会儿本公子留在后方策应。韩随带人从正面冲锋，四面纵火，吸引贼军注意。张大哥率一支奇兵，趁乱劫营，务必要生擒贼首杨宝，不可让对方跑了！”
“得令！！”
原来，秦衡先前派使者与山贼讲和，甚至不惜将已经捉住的杨凤翔放走，全都是假象。
之所以那么做，为的就是迷惑住山贼们，叫对方放下戒备，相信自己的确是诚心求和，然后自己便能像上次在徂徕山一样，夜袭敌营。
这一招，叫做故技重施。
…
“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
“外头，外头全是官兵，官兵杀过来了！”
山贼军营。
狼虎谷谷主杨宝正在帐下酣睡，鼾声震天，却见几个手下，慌慌张张地闯进门外，边走边大叫道。
“官兵？”
闻听此言的杨宝，顿时从睡梦中惊醒。
对方并不是什么蠢人，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不由得咬牙切齿道:
“姓秦的臭小子，好生奸诈！好生奸诈啊！”
恨恨地说罢，杨宝赶忙匆匆穿戴好披挂，操起兵器走出营门，打算组织麾下山贼反击。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官兵人少，咱们人多，咱们可是来了两万人呢，怕什么？”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大当家！咱们没有那么多人，其他几位寨主，已带着各自的弟兄跑了！您也快跑吧！”
“什么？”
听到与自己同来的几家山寨首领，居然如此不讲义气，连通知自己一声都没有就跑了，杨宝先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后两眼一黑，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
“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听到外面一阵混乱，杨凤翔这时也从营帐里跑了出来，眼看形势不利，急忙向父亲询问。
杨宝自然也没有其他办法，犹豫了片刻，只得咬牙道：“撤！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俺姐她，还在那姓韩的手里，咱们若就这么走了，万一她受欺负怎么办？”杨凤翔有些犹豫道。
杨宝瞥了自家儿子一眼，没好气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俺们就是留下来，也救不了她！你放心，城里那姓秦的小子，要是敢对你姐乱来，将来俺一定亲手宰了他！”
本来，这父子二人若是不耽误时间，立刻骑上马逃跑，说不定什么事也没有，结果就因为多说了几句话，再想逃跑时却来不及了。
“呔！兀那贼寇，俺家公子有令，放下兵器，饶你们不死！若敢抵抗，格杀勿论！”
张居言奉了秦衡之命，手持马槊一骑当先，率领五百骑兵突驰，已然杀到了杨宝和杨凤翔跟前，将二人团团包围。
“呵，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挡得住俺姓杨的？凤翔，你们先走，俺留下来殿后！”
杨宝见状，不慌不忙地冷笑了两声，一面命人护卫儿子杨凤翔从侧方突围，一面翻身上马，手持一杆八环长柄大刀，与几名忠心耿耿的亲信一起，挡在追兵正前。
“老贼休狂！”
发现对方如此嚣张，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张居言大怒，立刻纵马冲锋，挥起长槊便和对方厮杀起来。
那杨宝能坐上狼虎谷的头把交椅，不得不说，身上武艺相当之不俗。
只短短几个回合，便将张居言打得左支右绌，甚至几次差点将对方斩杀。
眼看自己不是对手，张居言也不恋战，草草招架了一阵，故意卖了个破绽，迅速纵马狂奔，向后撤退。
“小兔崽子，再来，再来！老夫让你一只手又如何！”
杨宝见状，只道对方怕了自己，忍不住得意忘形道。
孰料张居言后退了一段距离，突然调转马头，将身一转，竟朝着不远处的杨凤翔杀去。
“爹，救命！”
杨凤翔年纪尚轻，武艺稀松平常，哪里是张居言的对手，猝不及防之下，很快被对方的马槊刺中手臂，疼得大叫一声，滚下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