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1岁笔录
我们不接着聊小A和小W间的遗憾了，他们的缘分仅仅持续了四个礼拜。
11岁的小A初二在读，在此之前，小A曾有过短暂的几次暗恋，但无疾而终。小A将原因归结为自己并不漂亮以及性格嚣张跋扈。此外，和小W的接触、分离让小A瞬时间成长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当她不再需要利用小W的缺陷获得关注与价值，而是通过自己的能力便可实现蜕变的时候，小A身边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化，那个曾经依赖于合作价值的AW共合体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崩溃了。
受到了关注，便本能地认为偏爱和喜欢会降临在那段青春。小A并不知道，重新分座位的那天下午，当小W抛过来的纸球被当做玩笑一样扔进垃圾箱中时，她亲手埋葬了一段暗恋，这个秘密，我们暂且为小W守着吧。
后来，小A喜欢上了同班的另一位男生，也与小W的关系彻底画上了句号。11岁正是女孩子们喜欢拓展自己社交圈的年纪，尤其小A这样的女孩，没有家境，没有身材，没有颜值，那么内在就显得更为重要了。她执着于和各种各样的男生们谈笑风生，但沟通话术相较以前柔和了许多。同时，她盯紧所有与该男孩处于紧张关系的女孩们，严密地将所有排除计划安置在每个具有竞争力的女孩背后。
我们暂且给这个男孩一个名字——小C，因为在此后相当漫长的一学期里，小C成为小A世界的唯一核心。她决心要攻下这个男孩。
青春期的微妙关系，即使明确喜欢也不要过度暴露，适当保留，然后在不轻易间抖露出一点点芳心暗许的情愫，使男孩子们能够接受，又不至于因为太热情而传入老师的眼中。小A为什么会喜欢小C，连她自己都忘却了大概，但却没忘记那时的小C是班级男生中长相最突出的一个，不免有老师夸，有同学羡慕，有不少人追捧。也许那个时候小A对小C的偏心直接刺激了爱情的产生，想象力开始在脑中作祟，以至于未来的三个月里，与其他女孩争夺与小C单独说话的权利成为高于学习的第一要务。
小A白天在学校做白日梦，晚上躺在床上继续幻想。
“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小C吞吞吐吐地憋出来这句话，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压抑了一丝强迫。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呢？”小A高傲地看着周围，故意忽略眼前这个让自己呐喊无数次的男孩，以退为进，此时还不能妄下定论。对啊，我就是喜欢你了，就是想要做你的女朋友，就是想要跟你牵手，就是想要跟你接吻，我就是想要这样全心全意地占有你整个人啊！
“我觉得你很漂亮”，小C入神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孩儿。
是啊，她多么娇小玲珑，眼睛是多么好看，五官是多么和谐，高高翘起的马尾辫多么清爽，她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期待的女孩。
“嘿，体育老师找人啦，你们怎么在这儿？”小A和亲友刚结束一场游戏准备在学校大厅歇凉，余光轻易地捕捉到了大厅楼梯侧边的两个面对面站着的人影。越是强迫自己陌生的人物，在特定环境下就越清晰。小A转身拉走亲友，假装撞破了秘密后的看客：“哎，你带纸了没，我觉得肚子有点难受，快快快，咱俩去厕所！”
“啊——对对对，我俩要去卫生间呢。”亲友机灵着回应。
“你有没有纸，我擦擦汗，外面太热了”，小A努力地挤着一只眼睛。
“你怎么哭了？”亲友一脸诧异。
“你再看看呢，怎么叫哭了，那是我的汗流进眼睛里了。”小A继续装神弄鬼。
“那我去厕所，你在大厅等等我哦。”
小A并没有打算等亲友出来，她继续摆弄着手里被太阳烤热的纸巾，努力地将鬓角被汗水浸湿的部分推开，解开束缚着蓬松羊毛卷的发带，叼在嘴里，大摇大摆地再次原路返回。前期用跑步，越接近那个目的地越放慢脚步，在大概距离对方视角的十余步躲开障碍物。就是现在，只需要把头发轻轻抛起来然后散开，再稍作费力地用两个停顿假装绑好，就经过那里，正面窃取一下机密就好。小A所有的计划都如愿实现着。
“可是，我知道她也喜欢你。”一个温柔的女声征服了小A的耳朵。
“对，我知道她喜欢我......”声音呈模糊状，随着小A的步伐越来越浅了，“所以他知道我喜欢他，而且他也喜欢我，因此，他准备拒绝她了，一定是这样的！”小A雀跃的心脏跑了起来，她冲回了那个许多个女孩畏惧的游戏战场，继续和周围的男孩子嬉笑着，不时地责备天气的温度影响了自己的发挥，她和那些男孩儿玩得很好，并不止单方面精通男孩们的游戏，她更擅长游走于特定几位样貌普通，能力特别的男孩之间，抓住他们的某样把柄以增加接触。他们并不会奉承她，但是会喝彩她的每次成功。被选中的男孩们都有一项特殊的魅力——他们都是C的朋友圈核心。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小A脑中反复浮现着这句话，小C一定会对那个女生这么说的。确实啊，他和她就应该只做朋友，因为自己才是他心仪的女孩，是要和他恋爱到结婚的女孩。
“是的，我愿意嫁给你，无论平庸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我依然只会选择你。”小A甜美的声音被幸福晕染出了红晕，亮闪闪的婚纱碎片反射着舞台的灯光，将幸福和快乐均匀撒在她的脸上，只有她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女孩，因为她嫁给了自己最心爱的男人。
“是的，我也愿意娶你，无论平庸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我会永远爱你。”对面的声音冷静稳重，轻柔地将小A包裹在怀里，幸福的眼泪夺眶而出，一颗砰砰跃动的心脏努力刺激着另一颗被激情压抑着的心脏，一颗充满着感性与期待，另一颗像是黑洞般吞噬着所有的幸福。
从那时后，小A明确了自己在小C心中的位置，于是便大踏步激进地引导着计划中的情节前进，自然而然会有故事的新番外，会有新奇的彩蛋出现。所有的一切与一切都已经在小A的脑中构建出了轮廓，只需要他的配合与他们恰到好处的推动，以及自己腼腆的接受，如此轻易的成功，全部都能预见到。至于老师们，也许他们会告诉家长我们的行踪，不过只要嘴硬不承认，就像表面平静实则汹涌翻滚的岩浆一样，隐蔽的感情更加炽热，也更容易使得年少的人在心花怒放的同时嗅得到若隐若现的风险。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呢？”事情回转到了某天下午，自习课小C扔过来的纸团里这样写着。
“他可真是的，明明喜欢我，还要这么问”，小A压抑住了嘴角的假动作，换了一只新鲜颜色的笔在剩余的间隙上写着：我不知道啊，没有人跟我说过我喜欢你的事情诶。
“那你喜欢谁啊？”对方焦急地问。
“我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难不成你喜欢我啊。”小A很熟练地背默着经典台词。
“确实跟我没关系啊，但是我要确定一下，免得有人最后伤心。”
“确实，但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小A胸有成竹地继续写道。
对啊，你喜欢不喜欢我，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你喜欢的出发者是你，我喜欢的出发者是我，你喜欢谁是由你来决定的，我喜欢谁是由我来决定的，因此，你喜不喜欢我并不是“我”来确定的，要靠“你”来定，也就是要靠“小C”来定。道理就是这样的啊，为什么小C还要用一张揉皱出团的破纸来试探自己呢？他一定是想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他，不过，我怎么可能告诉他呀，这种事情要他看出来才对。小A想了又想，总觉得自己这句话别扭，但也足够霸气。
“我觉得你很漂亮，你比她强，她太暴力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
“可是，我知道她也喜欢你，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你会怎么办呢？”
“那就拒绝她呗，我就给她传张纸条上面写表达好我的想法。”
“所以，你觉得她会接受？”
“那就不管啦，又不是我让她喜欢我的。”
期末考的前一天小A收到了一张没有被揉皱的纸条，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亲手撕碎了那场盛大的婚礼。
“我也只能记得这些放大我全身敏感的细节了，而且，每当我回忆起来，所有自作自爱的甜蜜都隐形般消失了。我当然希望他喜欢的是我呀，直到最后一次我还是没看清楚为什么他总是对我那么好，看起来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他确实爱着另一个女孩。我确实用了些技巧让他偏心于我，只要他偏心于我，我就有足够的信心让他爱上我。可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