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反派皇帝当质子的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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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玉椀冰寒滴露华(二)

陆昭和的肩膀打了个颤,她心里呼了一口气,又缓缓地走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嬷嬷跟前,凭借记忆,陆昭和知道这是慎刑司的主事嬷嬷秋霜。

“为何打他。”陆昭和沉声说道。

秋霜面上闪过一丝疑色,却仍然恭敬道:“回殿下的话,奴婢今晨得知姜质子偷盗淑妃娘娘的簪子。按照宫规,理应杖责三十大板作为惩戒,即便是姜国质子也不例外。”

陆昭和看了眼江玦鲜血淋淋的腰部,冷笑道:“可按着规矩,你也不该让人打在他的腰上,你这么打下去,三十大板还没打完,他就已经没命了。”

秋霜听到这话,又疑惑着看向了赶过来的海棠。

海棠也冲着她摇了摇头。她也摸不透殿下是怎么回事,居然还维护起来了姜国质子来了。

秋霜连忙跪下来,“奴婢知错,还请殿下降罪。”

陆昭和冲她扯了扯唇,又吩咐宫人将江玦送进去,却听见秋霜连忙说道:“殿下,可姜质子的的确确是犯下了偷盗罪,他触犯宫规,若是如今不责罚他,他日宫人们有样学样可怎么办才好?”

陆昭和:“你方才不是已经杖责过了吗?”

秋霜摇头:“奴婢们不过是打了十杖而已,还差着二十杖呢。”

陆昭和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杖腰是最要人性命的,十杖都能让这狗男人这样,那三十杖的话,他还能有命活吗?

她不禁猜想,前世江玦的旧疾是不是因此而来的,也难怪他要那么对待六公主了。

“你说他偷盗,我怎么不知晓。”

陆昭和吸了一口气,沉面看向秋霜。

秋霜此时才真的相信,六公主果真是来救江玦的,可明明他们不是说好了,今日要将这小畜生弄死吗?

况且这六公主向来厌恶江玦,又怎么会过来帮他?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欺瞒殿下。”秋霜说着,又从袖口中拿出来了一只金簪,“殿下您看,这是不是淑妃娘娘的?”

陆昭和将金簪从她手中拿过,抿着唇仔细打量着这金簪,轻笑了一声道:“这是个假的。”

听见她这话,秋霜瞬时大惊失色,惊恐着道:“怎么会是假的,殿下……”

陆昭和抬眼瞥了瞥她,“本宫见过那么多簪子,如何不知道这是假的?”

这簪子分量这么轻,怎么可能是真的。况且秋霜和海棠也不敢真的拿了淑妃的簪子来栽赃陷害江玦。

恐怕淑妃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丢了簪子吧。

见陆昭和面上露出来了一抹讽刺,秋霜心里也摸不准了,她连忙攥住陆昭和的裙摆:“怎么可能是假的,殿下……”

她清楚,若六公主肯开口,这簪子就算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而一旁的江玦也略带疑惑地看了眼陆昭和,今日之事难道不是她一手策划的吗,那她现在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假惺惺的。

还是说,她想到了耍弄他的新法子了。

陆昭和面上出现了一丝不耐烦,她凑近秋霜说道:“你们这些蠢货,他怎么着也是姜国质子,若是死在这里,恐怕就要出乱子了,到时候本宫可就是千古罪人了。你现在还没完没了的要杖责他,等一下父皇过来了,本宫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这话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秋霜,海棠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殿下不是突然转变了态度。

也怪她们,先前太过思虑不周。

“是奴婢冤枉了姜国质子,请你恕罪。”秋霜连忙对江玦说道。

江玦面上带了一丝委屈,却还是摇摇头道:“查清楚了就好。”

陆昭和也看向秋霜道:“你自己下去领罚吧。”

秋霜:“是,奴婢告退。”

秋霜等人走后,陆昭和又垂眼看着江玦,少年面色苍白,注意到陆昭和正在看着自己,连忙瑟缩着垂下了头。他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却还是因为后背的疼痛摔倒在地上了。

陆昭和面色冷淡,轻哼着走到了他跟前,“疼吧?”

少女娇柔的面庞上罩着得意洋洋的神情,江玦心里愤恨,却还是道:“多谢殿下前来帮衔青洗刷冤屈。”

少年声音虚弱,直让人觉得他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上。

陆昭和往四周看了看,只见这宫院里的宫人只剩下海棠几个人,竟然没人伺候江玦吗?

“你们几个,过来将姜质子扶进去。”她转过头吩咐道。

江玦摇头,“不必劳烦,衔青自己便可。天色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宫吧。”

说罢,他强忍着腰间的痛楚就要往房中走去,但他伤得实在严重,没走几步就要摔下去,陆昭和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住他,“你没事吧?”

少女的话语中带着关切,使得江玦一愣,他转头看着陆昭和。

少女头发还未梳好就披散着过来了,她身着鹅黄色宫装,许是因为先前落水的缘故,往日里红润的一张小脸却平白地多了一分憔悴,让人心生怜意。

江玦在心里冷笑一声,可怜?

这个女子就算是死了也不可怜。况且她落水就是他设计的,他们都知道,她如今这样,怕不是又想到了什么欺辱他的法子。

注意到了江玦眼中的冷色,陆昭和扶着他的手轻颤了一下,又连忙攥紧了他,“你敢拒绝本宫,怎么,本宫的人碰不得你吗?”

顷刻间,少女又变回了那幅刁蛮任性的模样。

“你不让我碰,我偏要碰你!”说着,她又撇头看向后面的海棠道:“都不必过来了,本宫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说罢,她就扯着江玦往房中走去了。

刚一走进去,陆昭和就怔愣住了。

这房间的布置也太简陋了,破旧的桌案上只放了两只碗,其中一只碗上还有一个洞,房中也只有一个半人高的衣柜,还有一张简陋的床,床上只放了一条单薄的被子。

如今是秋季,这么薄的被子怕不是要把人冻死。

而房中除了这些,也没有其他的摆设了,真可谓是“家徒四壁”。

陆昭和按着江玦坐在了床榻上,又往四周看了看,嘟囔道:“怎么你这里没有伤药吗?”

听见她这话,江玦扯了扯唇,这是在同他装傻?

他哪能有伤药。

见到他讽刺的神情,陆昭和又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就走了出去。

江玦见到她离开,瞬时间松了一口气,对于他自己身上的这些伤,他也是毫无办法。他在这宫里根本就请不到太医,手里的伤药也早已经被六公主搜刮走了。

先前伤得轻便也就罢了,这次伤得这样重,怕就怕……

“吱呀——”门突然被打开了,江玦就见到陆昭和小跑着过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说道:“这些都是本宫用不上的,给你。”

说话间,她就已经将手中的金疮药塞在了江玦的手中。

江玦垂首看着手中的药,又警惕地看向陆昭和,他怀疑这药有问题。

陆昭和注意到了他警惕的目光,轻哼了一声,“本宫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还不至于拿这药来害你。不过你也别自作多情,本宫不过是担心你要死了,父皇会责罚本宫罢了。”

光明磊落?江玦心里嗤笑了一声。自从他来到西夏做质子的那一日起,这六公主就开始明里暗里的陷害他、欺辱他,他早已经数不清了。

“衔青怎么会怀疑殿下,衔青就是觉得,这药如此金贵,殿下却将它用在我的身上,当真是暴殄天物,我这样低贱的人,哪里配用殿下的东西。”

少年一脸的胆怯,一双眼睛仿若林中受伤的小鹿,让人直觉他的无助。

陆昭和暗自腹诽,真不愧是江玦啊,如今他还未满十五岁就能将恨意藏在心中,以一副无害的模样来面对旁人。

堂堂一国皇子,却能够狠下心来自贬。她和这狗男人夫妻多年,自然是明白他骨子里的傲气,这不是西夏人能给他磋磨掉的,但他却能够很好地在西夏人的面前将傲气隐藏起来。

陆昭和从他手中夺过伤药,又按着江玦趴在了床榻上。

“你做什么?”江玦瞬时间瞪大了眼睛,也忘记了要在陆昭和面前示弱。

“上药,别磨蹭。”说着,她就要去解下江玦身上的中衣,却被他连忙按住了手。

“还请殿下不要羞辱我。”他背对着陆昭和,眼睛盯着床榻上破旧的被褥。

再怎么样,他都没有比此刻更加觉得耻辱。

陆昭和蹙了蹙眉,“你不要我帮你上药,可就得让他们帮你上药了。”

他向来是厌恶西夏人的触碰的,陆昭和心道。

但此时她俨然忘记了,在此时的江玦的心中,她也是西夏人。

“你总不能不上药,受伤了不医治,身子可是会落下病根的。”她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了。

江玦咬着牙趴在床榻上并未多说什么了。

陆昭和眨巴眨巴眼睛就解开了他的中衣帮他上药了。

许是因为耽搁了点时辰,白色的中衣也紧紧地同江玦腰间的伤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

陆昭和咬了咬唇,轻声道:“你忍着点啊。”

说罢,她手上用力,将衣服与伤口分离了开来。

腰间传来了疼痛,江玦紧紧地咬住了牙。

额头也沁出了一层层的薄汗,嘴唇也紧紧地打颤。

陆昭和将中衣仍到了一边,伸手拍了拍江玦的脑袋,“乖,上了药就好了。”

说罢,她又看向了江玦的身躯,他肤色偏白,整个人也瘦弱极了,六公主都要比他还胖呢。

疼痛过后,江玦也感受到了陆昭和的目光,他咬牙切齿地道:“还请殿下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陆昭和动作一顿,老脸一红。心道,你哪我没见过。

她没再说话,而是垂头看了看他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忍着点啊。”

说罢,她拿起来一旁的金疮药就洒在那伤口上了。

她方才从那些人的手下救下他,现在又帮江玦上药,他应当不会像记恨六公主那样恨她了吧。

上好了药后,陆昭和就凑到了江玦的跟前,却见到了少年眼中的阴狠,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仿佛是在说:迟早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