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花开半城,不及你
季燃尘好不容易得空两三天,没再昼夜不停地忙工作,想着带舒言出去放松放松心情,也有助于她的创作灵感。
话是女人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毕竟男人手头的活还不算完全结束,想起外婆前几日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便有些想老家,想花城,照外婆的意思,顺带让她见见季燃尘。
男人顿时就有了见家长的紧迫感,肉眼可见的紧张,抓着舒言问外婆喜欢什么,或者缺什么。
说好的一点点心意就够了,结果这家伙买了一整个后备箱,把舒言搞得哭笑不得。
除了父亲舒成毅,女人与花城的外婆最是情深。小的时候妈妈不准她来A市和他们一起住,是外婆一手将她拉扯大,照顾她的衣食起居,教她做人的道理。
生在那样的家庭里,非但没有养尊处优,被惯出公主病,相反,尊师重长,大方可人,很是难得,这也同样说明了外婆教导有方,对舒言影响巨大。
“你来过花城吗?”女人随口一问。
男人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可能来过,也可能没来过,我记忆不是很深。”其中一段路是没有铺水泥,可能会比较颠簸,他提醒副驾驶的女人握好顶把手。
她低下头,指着不远处的花海,“你看!”她怀念的花城一直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模样。
男人瞄了两眼,淡笑道:“所以你们顾名思义叫花城,就是因为路边这一片花海吗?”
她歪头深思了一会,“应该……是吧。”调着椅背坐直身子,“这是传说神婆送的礼物,它们占满了半座城,远望后面一整片都是,可漂亮了,我带你去看?”
“好啊。”他道。
外婆的屋子坐落在巷子里,只有自行车和小摩的可以通过狭窄的小路,季燃尘只得把车子停在外面,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往里走。
舒言嘲笑他又没有三头六臂还买那么多东西,想要帮他拿,还偏不让,默默看他怕东西掉下来踱步跑的背影,偷着乐。
漫步红瓦绿墙,巷子拐角间四方自行车打铃声脆响。舒言敲门半天没人来应。
隔壁的阿姨从二楼往下望,匆忙丢掉手里的喷花壶,对着女人招手,“是舒言吗?”
舒言仰头,“阿姨,我外婆不在家吗?”
“她啊……她去老年协会捡葵花籽了……你可以找她去呀,东西先放着,阿姨给你看着,放心不会丢。”那人又道:“诶,这位是你男朋友吗,小伙子长得很俊啊!”
舒言红着脸点头,望向身边的男人。
“阿姨好。”季燃尘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怯地问了好。
老年协会那里都是年过半百的大长辈,他们两个冒然过去一定会被抓着盘问,季燃尘肯定更不喜欢那样的场面。
“阿姨,我们先走了,麻烦你了。”女人拉起身边男人的手,“跟我走。”
两人绕过巷子,出住宅区,首先就要经过大片的葵花田。正值秋季丰收,许多葵花籽都被采摘了,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朝气蓬勃。
一朵朵花在摇曳着,伴着淡淡的香味,连着青色的叶和茎,与褐色的泥土结合在一起。最美不过漫天飞舞的蝴蝶,在粼粼的花海中央闪烁着七彩光芒。
田间的空气确是城市中心所比不上的,微风抚过,夕阳斜照,舒言怀念小时候在田间玩耍时外婆喊她回屋子吃饭。
那个时候她还小,记得有一年跟着一群年纪相仿的小屁孩去田间捉蛐蛐,结果把自己搞得浑身是泥,外婆一面笑她一面给她换洗冲澡。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男人盯着一片废墟和陈旧的梯子发呆。
“怎么了?在想什么?”舒言蹦哒到他面前。
男人回过神,怵怵晃了两下脑袋,抬颚温柔道:“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眼熟。”
在他的记忆里,总是催着像是来过这个地方,可是有些印象又不吻合。
她欣喜,“难道你听说过六婶糖果屋?”
“糖果屋?”他皱眉。
“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这个阶梯前面是一家商铺,叫六婶糖果屋。里面卖各种各样的糖果,什么棒棒糖啊夹心软糖啊巧克力,很受小孩子欢迎。他们都会求着父母讨要硬币,来糖果屋买糖吃,然后向没有糖的小朋友炫耀。”
“一间小木屋?”男人照着印象说了一句。
女人惊觉,“你怎么知道是小木屋?”
这个小屋子对于花城小孩子来说是一个很珍贵的童年记忆,特别是舒言,这里承载着她很多的回忆。只可惜六婆婆不在了,就不会有人再记得她说要变成像六婆婆一样的人,把糖果屋开得更大更大。
季燃尘不知是儿时梦中的场景,还是他真的来过这个地方。看着破旧的梯子,总会有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深褐色的小木屋,左侧是仙人掌,一整排的仙人掌,有铃铛,有飘带,还有一棵古榕树。”
女人怔住,“你来过这里?”
季燃尘来过花城,他小时候就来过吗?他说的,就是六婶糖果屋,是她记忆里的六婶糖果屋。
他摇头,却是心口莫名堵得慌,“我......好像坐过那个阶梯......”
舒言脑袋轰然一声阵响,如同电掣般,茫然失措,刹那,心沉得像被灌满了冷铅。她迟疑开口,“你......什么时候坐过那个阶梯?”
“很小的时候,似乎不是很开心地坐在那里,没记错的话,可能还哭了。”男人如鲠在喉。
靠得越近,想得越深,某种感觉就变得越来越真实,按时间推算的话,那个时候的他,正在承受着失去母亲的痛苦,沉浸在记恨父亲的愤怒中。
女人嘴角颤得收了一下,“那你记得一个小女孩吗?记得她给你......”
小女孩?季燃尘回忆,闷闷笑了一下,“我倒是记得有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小女孩,给我递了张纸巾,不过我好像没有接就跑开了。”
双马尾......纸巾......
季燃尘,原来,那个哭鼻子的男孩,是你啊。
“那我呢,我和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长得一样吗?”
季燃尘,你仔细地看看我,你认真地看看我,我和那个给你递纸巾的女孩长得一样吗?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故事开始于大学,我初见你,是大学,离开你,还是大学。我惊讶,你竟在更早之前,就闯进了我的生活,然后在多少年后再次相遇,邂逅了你。
男人刚开始以为女人是在开玩笑,可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真的到过花城,来过六婶糖果屋,坐过现如今变得破旧不堪的这个台阶,拒绝过女孩递的纸巾。
而面前的女人呢,对她来说好像不仅仅再是那个一见钟情的佳人,更是在他独自面对悲伤痛苦的时候,主动伸手给予温暖。那么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他为什么久久地刻在脑海里,不正是因为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正是因为上天有心让他们再次碰面,不正是因为,这个女孩是舒言,是此生想要拿生命去爱的人吗!
舒言只觉得唇瓣被堵住,忽然就说不了话,唇齿间被男人探得打颤退缩。她想退,他不肯,愈发愈是凶狠地欺压,一手捞着腰肢,一手摁着后脑勺,不给任何躲闪的余地。
他失去了她多少,想要弥补回来的便有多少。
她终于是他的了,完完整整都是他的。
“燃……唔……”舒言求饶地拍着他的肩膀。
男人察觉到了她呼吸困难,才勉强又不舍地退出侵占,离开了女人红肿的桃唇,转到额前蜻蜓点水。
女人身体紧紧贴着男人,虚弱地趴在他怀里大口喘气。
“吻技不行,需要多练练。”他故意道。
女人脸颊两排绯红,艰难地从他怀里起来,拽着衣领,“你……就你吻技好!老实说!我在意大利的六年你都谈了多少个女朋友?!”
她生气,居然背着自己偷偷……偷偷这么会……会耍流氓!恐怕她不在的时候情人偷的不少吧!
男人轻哼,揽过她的腰肢,贴着耳垂道:“小言,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对于眼前的女人,他无师自通。再要说六年,鬼知道他怎么忍过来的!
“哼!骗子!”女人松开他,原地返回,“我走了!”
男人追上来,“不是说好的带我赏花吗,怎么就走了?”
“爱赏你自己赏吧!”
“这么着急回去是打算回家让我赏你吗?”
“半城的花还不及一个我?”
“不及,远远不及。”
“臭屁!”女人推搡他,“不许碰我,离我远点!”
......
舒言成功地向外婆介绍了自己的男朋友季燃尘,看他百般地在外婆面前讨好,还使劲地鼓吹彩虹屁夸她,真是让舒言透过现象看本质,看清楚这家伙的真面目。
外婆像是瞬间被他收买了一般,对这个外孙女婿满意得很,就连称呼都从刚开始的燃尘变成后来小尘小尘地叫。相反,舒言觉得自己的地位被季燃尘硬是打压了下去,怨声载道,不服外婆把季燃尘当亲孙子。
得到女人外婆的认可,季燃尘更是嚣张,一天开车都是吹着口哨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把舒言气得只想躺死。
但是在季燃尘心里,终是将外婆偷偷与他说的话刻进脑海里了。她说舒言打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就是苦了点,没体会过母爱,又早早失去了父亲,她表面上装得坚强,其实内心需要更多的关怀,嘱咐他定要好好善待她,护她一生平安顺遂。
他说他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