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有些人却连平凡都是妄念
医院安排比较有空档期，时间也分得开的一些青年医生去第一爱心福幼园为儿童检查身心健康，同社会的青年志愿者协作为孩子上一趟趣味教育课。
派出的其中就包括丰子硕这位闲散人员。
不过起初他是不想去的，他对孩子没招，因为去了还真就不知道到底是谁教的谁。他怕自己被人小鬼大的孩子们给收拾了，连续推脱了好几十次，最后还是被徐教授训着强制去的。
第一爱心福幼院离市医院不远，丰子硕还是犯懒执意开车去。
果不其然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抗拒去福幼园了，看到欧阳茉站在面前就想着一腿蹬子晕过去。
“怎么又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还别说，欧阳茉对他跟踪狂的身份深信不疑，看他闲的，谁信这家伙是医生。
丰子硕看欧阳茉这一身打扮，知道是以社会志愿工作者的身份到来，感慨这女人绝对跟他是孽缘。
在福幼园碰到一起也就算了，谁能想到就连分配班级都能分配到同一班。
“院长，大四班今天是轮滑课，不在教室。”一位女老师过来提醒。
老院长：“这样，你带着两位老师去实践楼找小朋友们，他们初来可能不认识路。”
女老师领着丰子硕和欧阳茉去实践楼，并问他们对轮滑感不感兴趣，可以准备两双大一点的鞋子和他们一起玩。
欧阳茉本来是想拒绝的，可看到女老师给她准备了护膝和鞋子，就没说什么了。
丰子硕先穿好护膝和鞋子溜达了两圈，甚是找到了童年玩溜冰的感觉。
女人穿好鞋子就一直坐在椅子上，也不动。她不是不想起来，是不敢，她不会这个。
男人滑到她面前，双臂环抱着胸，居高临下道：“不是吧，你不会……轮滑？”
不会轮滑怎么了，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女人看他那嘚瑟的模样，撇过脸，不想搭理。
“不会轮滑不丢脸，我教你啊。”男人挑眉，微微半蹲，伸出双手，“手给我。”
男人回答得让欧阳茉误以为这家伙能听到她心声。
“不用，我自己可以起来。”女人手撑着坐垫，倔强地想自己起身，可怎么折腾都只是屁股离开，每动一下脚就好像要提前飞出去一般。
男人凝视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就拽住她的手，轻轻用力，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正要放手，欧阳茉却急得死死拉住他的袖口。
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会滑呀，看着女人急促的小脚，倒是有些好笑。
她急了，“不许笑！”
女老师拍着手招呼小朋友：“大家集合啦！按平常的队形站好，我们一会要一起玩游戏！”
孩子们嬉笑打闹地滑到老师跟前，乱哄哄地挤在一起。
“今天呢，我们有幸邀请到了A市中心医院的耳鼻喉科主任丰子硕医师和公益慈善优秀志愿者欧阳茉老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下面的孩子热闹地举起双手鼓掌。
欧阳茉因为被丰子硕拉着不敢动一步，显得有些矜持。不过她还是勇敢地向小朋友们行礼问好：“谁的轮滑滑得最好呀？”
“我我我！”
“我！”
......
大家争先恐后地举手。
“那......有没有人愿意教欧阳茉姐姐玩轮滑的呀？”
“我会，我可以教，我玩得最好了！”
“谁说的，我玩的才是最好的！”
男人小声嘀咕一句，“你求我，我可以教你。”
欧阳茉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怕摔倒需要他搀着，现在就上去给他一巴掌。
女老师组织活动，把孩子们分成两个小组，两两配对进行过杆比赛，杆子从高到低依次降落，两个人必须手拉着手一起过去，其中有一人失败，都算输。
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是轻而易举，可对欧阳茉来说就变得艰难，别说过杆了，她能不能滑到那根杆子面前还是个问题呢。
“哔——”女老师吹响哨子，比赛开始。
竹竿的起始位置还是比较高的，大家都很顺利地通过了。不过随着竹竿渐渐下移，被淘汰的搭档就变得多了。
欧阳茉虽然自己过得艰难，但很护着身边的小女孩。本以为已经过了头上的杆子，没想到还没完全站起来，手就好像被突然松开，拉力将她的另一只脚拽过去，半蹲着须臾坐在了地上，大腿划过板砖，“嚓——”一声疼得眉头直皱。
女老师和丰子硕吓得赶紧上前。
“没事吧？”
欧阳茉的大腿因为地板的摩擦，整块肌肉被拉伤。
丰子硕看她动弹不得，三五六下脱去了脚上的轮滑鞋，伸手将女人一把抱起。
男人因为自己是医生，所以在医务室给欧阳茉整理伤口的时候没有太在意男女有别的问题，直到医务室的女医生对他说一句“我是女生比较方便，还是我来吧”，男人才后知后觉地耳根发烫。
欧阳茉偷偷看他。
就说刚刚情急之下冲出来把他抱到医务室来上药，连鞋子都没有穿，她承认是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她老说他什么流氓变态，什么跟踪狂的，其实也不是发自内心，相反，眼前这个男人很有责任心。
“你的鞋子......”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只穿着黑色袜子的大脚丫，变扭一笑，“没......来得及穿......”
一旁医务室的医生看着两人捂着嘴憋笑。
女人试着轻轻抬脚，还是微微酸麻，“谢谢。”
他没听错吧，第一次这么诚恳地听到这个女人的道谢。“今生能听到你的一句谢谢，实在是不容易。”
女人嘴角一塌。
她刚才想什么去了，这个男人根本不配她的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贯说谢谢，只是要看听的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咬着后槽牙。
“那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他问。
她冷笑道：“你是人吗？”
“你......”
他一口老血吐出来！信命吧，遇到这个女人从头至尾没好事！
女医生最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两个大人斗嘴犹如小朋友吵架一般，竟说些幼稚的赌气话。
“轻微的拉伤，不要剧烈运动，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男人不理睬她，想着回去找鞋子穿，却被女医生叫回来，“丰医生你扶着点她，可能不好走路。”
“不用他扶！”
嘿，什么叫不用他扶，他还不想扶呢！狼心狗肺！
女人撑着手用另一只脚跳着走，跳几步扶着墙休息几下。男人在身后一个头两个大，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喂，你打算跳着回去啊？”
“要你管！”她远远来一句。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男人不屑道。
嘴上是这么说，可还是乖乖地跟在女人身后，担心她摔倒，走路缓慢，都不敢超过她。
“喂，你......没事来做什么社会志愿者啊？在长夜工作很闲吗？”他随口一问。
女人停下来，艰难地转过身看他，“我愿意不行吗？！”
“行，我闭嘴！”跟这个女人说话心脏真的要够强大。
“你不也闲着来福幼园吗？”
“我那是被逼得，我又不喜欢小孩。”他回答。
她跳了两步，“你也会被迫？”
“怎么了，我看上去很凶神恶煞，很不好惹吗？”
女人嘲笑他两声，“不是不好惹，只是一看就不像好人。”
他一肚子气不知道哪里发泄。他还不像好人？只能说他要是不像好人，那这个世界上还就真没好人存在了。“我好歹也有过几年军龄，就这样被你说得一无是处。”他无奈摇头。
“你当过兵？”她有些惊讶。
欧阳茉对军人有天生的崇高敬意，以前梦想就是和爷爷一样去参军，然后成为一个巾帼不须眉的飒气女兵，为国争光。
男人就知道她一肚子墨水没一句好话，就自己自嘲道：“看起来不像是吧？”
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进大学前要去参军，可能是因为脑子热了，也可能是因为听说福利好还不愁吃穿，还可能是因为找某个人找累了，想休息休息。
“我爷爷也是军人。”
男人听到了女人令人意外的回答，脑子一怔。
“他是上校武警。后来因为一次执勤任务失败，因公殉职了。”她淡然道：“这件事情是后来我奶奶告诉我的。”
男人自嘲，“我一个只是当过兵的，哪敢和上校武警相比。”
“你说，父子差距真的会很大吗？”女人倏地一问。
他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在她的心里，爷爷是高大的，是英勇的，可是父亲就不一样。她讨厌他，讨厌那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她有时候会想很久，为什么父亲完全没有爷爷的影子，甚至怀疑爸爸是被收养的孩子，可她从来都不曾猜忌，不敢询问。
她的大哥和母亲死于非命，可是爸爸苟且，视人命为粪土，毫不在乎夫妻多年的感情，就连庶出，她的二哥，都能残忍地丢他于异国，不闻不问，恨不得他死。
“没什么，当我没问。”女人冷声，语气里都是讥讽自己的意思。
男人想到她虽在长夜工作，但她姓氏欧阳，是泉盛欧阳烨的妹妹，出身在那样的家庭里必定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也有很多踌躇难动全身。
有时候，他是不是不应该太执念于那个救过他的女孩，而是只要知道她过得平凡，过得幸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