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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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浣月八章 念想

“我会形成怎样的人格并不重要,因为我本就是游戏之人。”

寒假临近,众人都有些骚动,依浣月本就为期末考试而郁闷,又得忍受着武继湖的骚扰。而她的无限拒绝和冷漠态度,也让武继湖颇感棘手。

时常被一个英俊男子搭讪看似是一个有趣的事情,但只有肤浅天真的女生才会在一段时间的小鹿乱撞后沦陷入怀。依浣月也清楚武继湖只是贪恋她的外貌和身体而已,她对这种浅显的做法向来鄙夷,从一开始的忍受直到后来的拒绝,虽然有时要承受不白之冤,但她还是坚持原则。不过有人认为她两面三刀,徒装清纯。更有甚者制造流言蜚语,遇到依浣月时还企图上下其手但都被她躲过。这群人始终无法得逞,在恼羞之下便会愈发造谣生事,依浣月也愈发被排挤,每天在假面笑容中度过。

学校生活一言难尽,依家那边也同样不安生。自从清楚依浣月家里的财产明细后,依家人便不停制定划分财产的协议书送到依浣月这里来,似乎在逼迫她赶紧把家财让出来,那副咄咄逼人的姿态丝毫仿佛看不出他们之间还有血脉联系。依浣月对此难以招架,在回避和面对之间来回徘徊,索性直接拒收来自依家的信件。

学校的黯淡生活,家族的步步紧逼,让她成了一个世界的边缘人。

依浣月倒在窗前椅上,清冷月光洒落可人脸庞,灵秀冷艳又不失洁净,惨淡如水的月光让她若有所思。依浣月自小就长得漂亮俏丽,引人注目,也因此时常遇到各种因相貌衍生出来的难题,她时常陷入怀疑和自我怀疑之中,不知该如何面对周围的各色目光。尽管每天都仿佛生活在传说中的西西里一样,但依浣月没有妥协,毕竟现在早已不是饥饿的时代,她也不是玛琳娜。然而随着年龄增长,依浣月发现人心中的某种秉性是无法消除的,也逐渐发现不仅只有妇女婆子们会乱嚼舌根,种种经历让她陷入迷茫。

辉月逐渐隐入云中,不断收敛光芒,最后一丝光亮也要从依浣月的脸上消失。倏然间,一缕红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发现距离月亮较远处的天平线上有一颗天星,正闪烁着暗红的微光。

依浣月知道那是长庚星,它不仅早晚星光不同,就连名字也有两种。然而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光彩,它始终都出现在天际的边缘,默默陪伴月光现身和消失。即使有时月光隐于云中,它依然会出现在天边,仿佛不参与世间的一切。

依浣月呆望着长庚星,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她和牧归零没有很多交际,平常交流的时候也只是在交作业或有任务时彼此说几句话,不带什么感情。而且牧归零经常和别的女生谈笑风生,看起来十分快活洒脱,也许在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羁风流公子。

依浣月从前也是这么认为,但她不知为何在看到牧归零时心底总会产生一种不知名的温和。即使牧归零有时不拘小节也没有丢失最基本的礼貌,不对异性动手动脚,决不随意上下其手。尽管这些都微不足道,但其他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这些,他们反而巴不得有机会可以满足心里的某些念头。虽然牧归零总是放声大笑,十分癫狂,不太符合他最初的人设。然而依浣月后来留意一下牧归零大笑时的模样,那样子有些别扭,也带着几分刻意,从中透出的似乎不全是开心,还夹杂着别的什么。总体而言,这种情绪更像是……

无奈、悲哀和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依浣月也说不清楚,或许只是她与他之间有某种特殊的联系,让她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细微之处吧。尽管话也说得不多,但心灵之中的某个感应确实时而巧妙时而玄奇,让人无法捉摸参透。

在这种沉静如海的关系中,依浣月似乎变成了一位教授钢琴的法国女孩,牧归零则化身为一位意外来到此地的德国上尉,打破了平静又沉闷的生活。他们之间像是有海水一样多的联系,但却感受不到彼此。

如今牧归零已经被劝退三周有余,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里,依浣月突然有些愕然:自己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关心了。她平静了一下内心,随手翻起涩泽龙彦的《梦的宇宙志》,但越看越感到紊乱,索性丢了书本,直接睡了过去。

明天是休息日,不如去松子园看看吧。

第二天一早依浣月便来到遍地结霜的松子园,还未踏入门就看见依家几个长辈亲戚脸色阴沉地从松子园走了出来,像是刚刚吵了一架。依浣月急忙躲在一棵松树下才避开了对方的视线,看着他们乘车走后才走进了松子园。

一进大厅就看到了怒气未消的老园长宫正在训斥那个新来的员工沈羽,看见依浣月来了才稍稍罢休。

“依小姐来了,你先去忙吧。”宫正对着沈羽说到。

沈羽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随后悄悄离开,依浣月见状有些不解。

“怎么了老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么?”依浣月问道。

“唉,依家那帮老家伙们要收回松子园的土地所有权,想要把这里卖给开发商。”宫正叹息道。

“卖给开发商?”依浣月有些诧异,“那孩子们怎么办?”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怎么安置孩子,只是贪图松子园这块地交通便利又处在郊区,地皮还大,卖出去肯定会大赚。那群家伙就是一帮见异思迁的老油子,他们忘了你父母曾经公开承诺过无论如何困难都不会对松子园进行变动。如今你父母都不在了,他们就开始打这里的主意,真是让人生气。”

依浣月听完后陷入沉闷,没想到就连松子园也逃不过依家的争夺么?

“那帮家伙来要地就算了,就连沈羽也帮衬着他们来劝我把松子园让出去,就因为他们答应沈羽事成之后会在开发商那边给他谋一个高薪职位。如果他们能好好安置孩子也就算了,但他们连好好安置孩子们的念头都没有,满脑子就算卖钱和争抢,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宫正说完后不停咳嗽,依浣月给他倒了杯水,寒风呼啸而过,望着四周荒凉的景象,她只能在心中默叹。

突然间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英伦呢子大衣的人在门口放了个箱子。

“看来是那个送药的好心人来了。”宫正说道,“最近他送得挺频繁,以前只是把药品放下就离开,这阵子他本人也出面了几次。”

依浣月有些好奇,她几步走到大门前,想要看看这位好心人是何方神圣。然而在看到面前的先生时,尽管对方脸上戴着口罩,但依浣月还是认出了他,脸上浮现出惊讶和意外的表情。

对方的神色也有些意外,腰上的铁铭牌也随风吹动。

面前一身呢子大衣又裹挟寒气的人。

正是牧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