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不挠而折
东周初立,经周平王、周恒王,天下始乱。
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
秋,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王为中军;虢公林父将右军,蔡人、卫属焉;周公黑肩将左军,陈人属焉。
郑子元请为左拒以当蔡人、卫人,为右拒以当陈人,曰:“陈乱,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顾之,必乱。蔡、卫不枝,固将先奔。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
郑师合以攻之,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军。祝聃请从之。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
看周史而知力,文明生而分善恶。人的成长,应是学习文明的过程吧。
(一)
盘点
若细数过错,其实挺多的。就好比明明我只有五毛钱,那一天身上却有一块。中午上学我与哥哥在学校一楼大堂,光线昏暗,我问哥哥是不是新年利是钱用完了,给我五毛不然告诉母亲。
是以有了后面的去小卖部请同学五毛,却遇到售价一块的孙悟空手办。手上仅剩的五毛钱,买不了价值一块的东西。不是你的,便是因缘际会,也会擦肩而过。
这是我良心谴责过后,尝试要回还未离手但承诺过的五毛,最后妥协的选择。
人生少少的变化,知错,微改。
偷东西这种忌讳,却有人带我走了一遍。小卖部里面,堆满了小学生的欲望。有人偷东西的事情偶有传出,而在那之前暗流汹涌的时代,班上有个同学怂恿我干一回。他去买个冰棒,我负责偷五毛一叠的卡牌,事后共分,有吃有玩。然而被发现了,被记了名字,拿了卡牌就用钱买,结账了这件就算过去。
只是身上没钱,反倒回到课室对那个同学说:
‘这件事你也有份,解决不了,唯你是问。’
威胁这事真是一回生两回熟,良心更是刺痛。
最后回到家里,我没跟任何人说起,想着该如何独自解决这事时,是奶奶拿着卖掉元宝灰换的几块钱跟我说:
‘田普仔,你过来说你听,给你买零食吃。’
偷这个字再次出现时,应在五年级。那时班里兴玩悠悠球,电视上热播《火力少年王》,我对手上五块钱的悠悠球欲求不满,便趁母亲不在家去母亲房间偷拿20块钱。
在那个盛行登革热的年代,被建议少去的那条村,我偏偏骑着自行车去买了个价值18块的悠悠球,那时正值大中午学校上课前。我飞奔而去,飞奔而回,恰巧二婶在学校门口值班,我两次经过更突出飞奔二字。
晚上母亲对我说,公司给她买菜的钱少了20,不知是不是今早买菜时掉了。几天之后我在家里玩悠悠球,父亲问我多少钱买下的。实话实说,18。几天之后父亲又问我,这个悠悠球好玩吗?要不要给你买个更好的?
去到细村那边的批发市场,琳琅满目的悠悠球,200不要,100踌躇,50眼睛一亮。选定之后,父亲沉默了一会儿便买下了。
看过一个教学视频,话题是说服,无言的说服最有力,现在我是信的。
后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母亲总会把她的买菜钱放在电话下,或者厕所窗户,不过再也没少过了。
对于玩具父亲给我买的次数屈指可数,在那个遥控车很火的年代,在新异阁渴望地看着,我甚至不敢开口要。
——
时间线真的重要吗?
因何而成,在前,在后。
(二)
喜欢一个人
小学二年级结束,学校重新分班,我到了六班,还有鸥和耳。新的班级,新的同学,新的老师,新的书籍。
比起花里胡哨,我还是喜欢透明书封。我有一套新的尺子、圆规、文具盒,比起玩具这些学习物品我更敢开口寻要。
第一节课是老师自我介绍,与学生互动,三个不同科的老师各有风味。
初始以为要花好长的时间认识新朋友,这不刚下课前桌便来搭讪,他的毫不客气、自信与从容,惊觉间竟也放下了防备。
十,似是有说不尽的话题,述不完的知识,许多没见过的世面都能从他那听来。布,一二年级的同学,因为与十交好,渐渐三人有了交集。
布在以前就喜欢讲鬼故事,到三年级,新的环境又延续这一习惯。然而听众只有我一个了,其他人都抱着不信的姿态。想不到布会带我探索田野,还是附上“鬼”的色彩。那荒废的黄泥砖瓦房,攀沿上墙壁的藤蔓。傍晚时分,带着归家与寂静的感觉,小田普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了。
比起探险,更喜欢与十吹水聊天,叫着大家的花名,你一句我一句不亦乐乎。
那时不知怎的开始夸张式互损,说谁谁谁的门牙比地球大,而十突然间将矛头指向小田普,还是耳点醒我可以回怼的。幸而,玩闹后谁也没放心上。
分班后换了个课室,是在四楼,这里光线要明亮许多,上课时无论看左边还是右边都能看到蓝天。
坐在最右边三行的我喜欢看左边的天空,最左边二排有我喜欢的女孩。她叫符,小麦肤色,脸蛋肉肉的,她的成绩是班里数一数二的。
同在一教室我却与她无甚么交集,男孩子跟男孩子玩,女孩子跟女孩子玩,两个不相交的圆怎么也走不到一起。
幸而小天地也就那么小,课间还能看看她与其她女同学跳皮筋。有时候不明白,怎的喜欢蹦蹦跳跳,脚尖还能够到比她还高的绳子。鸥就不喜欢这些,嗯,鸥的课间活动是什么呢?我这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初读三年级,小田普第一次拿着50、60分的试卷回家,父母惊讶过后反而没多说什么。寥寥几句要好好学习,想象中的暴风雨没有到来,此时的天空压抑而轻松。①
现在细想,以前都是我考得好成绩时主动找父母讨要奖赏,对于成绩一事,他们都不知道考过几次试也就无从可谈了。
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心机,那个知识去过问、教导。
我的野性学习史,玩乐与努力共存,先放学回家看电视,吃过晚饭后边看电视边做作业。在学校上课发发呆,下课拼命玩,典型的上课一条虫下课一条龙。
当有一天数学老师找到我参加数学竞赛,一些简单的二位数乘除法题目。这次是真正的恶补知识,下苦工练算题速度,拿了个三等奖算安慰奖吧。
只是温柔的数学老师,四年级便不教我班了。换了个较年老的,她的粤语带点外地口音。上课方式普普通通,有点严肃。可能是不适应,也可能是无心向学,略有回弹的数学成绩又重新下滑,然后开始数年的留堂时光。
五点放学做做老师出的数学题,由老师批改,当场解答,十来二十人的教室一问一答颇为热闹。与同学的情谊就是这么来的,算是患难兄弟。
留堂也不能偏科,英语要背单词,语文要背古诗、课文。这次要多上不少新面孔,没有固定名单,谁先背完谁先放学。更像是一次资质测试,我这样的车尾儿,是望尘莫及了。
五点四十的天空在初秋还不算昏暗,独自回家,路上没有穿校服的小身影,砖板路变得那么长……家又转瞬即至。②
——
夜,父亲喊来大伯、二伯、姑姑来到家里,我被喊上了二楼。只知气氛很凝重,那一晚谈了很久。
小田普的父亲患病了,要去广州治疗,母亲要服侍父亲,母亲工作由姑姑兼替。向大伯、二伯、姑姑借了钱,我则去二伯家暂住。
这个想法是我自己提的,想着二伯家的电脑有网线,同学们谈论很久的4399小游戏,有机会可以一睹芳容。
哥哥,我没想到他会拒绝,他已经上初中,开始独立,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隐私。日常饮居由爷爷奶奶负责,晚上则独自在家。爷爷他们只知父亲和母亲出去一段时间,具体的便也被瞒住了。
——
二伯在一楼腾出一间客房,晚上睡觉时点亮母亲准备的小灯,没有初到新环境的陌生感,普通地睁着眼茫茫然睡着。
鸥与堂姐住在一个房间,在二楼。晚上做作业则与小田普在一楼客厅,撑开吃饭用的折叠桌,一个直角两人各坐一边。看着无声电视剧,什么名字叫不上了,反正不是我喜欢的。虽习惯相同,一条路也可以两边走。
两个人成绩都不好,想抄作业吧,好像又没人能带飞。我数学成绩由于留堂的原因好一点,不想做英语,分工合作便我做数学作业她做英语作业。语文没有借鉴一说,抄书完事。
反而小声聊天会被楼上的二婶听到,难免要呵斥一句,用老师夹杂着亲人的语气教导我们好好学习。
母亲给我买了闹钟,早上能靠自己起床。刷牙时二伯已经在准备早饭,小田普自小被母亲教导刷牙左右左右的刷,二伯说要上下刷才能干净。试过后有茅塞顿开之感,母亲读书时被二伯教过数学,没想到身为她儿子的小田普也要被再教导一次。
——
在学校与平常没什么区别,之前发生了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班里换座位,我在一排二行,符在二排二行。小田普有一个名正言顺与她聊天的机会,可以抄抄她的作业。只是她好像不喜欢被抄作业,就好像我不喜欢考试被抄答案。
那段时间,甚至觉得将会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两个不相交的圆,也能无限接近于相切。
有次数学考试,符传来纸条问我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恰巧我知道答案,满心欢喜传回纸条给符。那次考试我考了99,符大概80多吧,当我满心欢喜向她邀功时,她回了句又不是一定要你给答案!
终究是我受环境所限,不会聊天,不会处理人际关系……
——
周末,二伯带着二婶、堂姐和我去广州探望父亲。六点的天空已经能看到星星,暗蓝色,让人沉迷。我们去母亲的出租屋找到母亲,看一看。狭小空间十来平方,东西杂乱堆叠一起,但预留出走动和独自居坐的空间。
母亲煮了粥,正准备带去父亲那儿。小聚一会儿,道别离开。她穿着棉袄,在寒风中看着憔悴。
中午二伯与父亲闲聊,说了很多话题,比如很欣慰有朋友打电话问候,比如姑姑打电话说她怀上宝宝了。我能感觉到父亲语气里的兴奋,希望与期待。那年冬,又春,姑姑兼替母亲厂里的工作,起早贪黑。
夜里二伯带着我们坐船游珠江,城市里的霓虹灯煞是好看,小蛮腰若即若离。那儿人很多,风很大,许是冬天的原因感受不到他们过天桥时的兴奋。
回去时已经十点多,想坐公交也没坐到。在公交站下呆了一会儿,亮亮的广告牌写着时尚。我们走了一段路,在出租车和旅馆之间选择了先住下。一间房两张床,我与二伯睡一起,夜里无梦。二伯说田普睡得很沉,就是喜欢乱动,晚上老是扒拉他肩膀。推测着,可能是不习惯。
——
关于情爱,我有一个答案。
小田普念小学四年级,10岁有余,这么多个年头里,与二伯交集不少。平常晚上串门,周末偶尔一起出去玩,节假日聚一聚,爷爷奶奶大寿聚一聚,我们小一辈的生日也聚一聚。
在二伯家居住这段时间,又多了解一些。平常做饭洗碗都由二伯包办,会经常带二婶回娘家坐坐,与亲家关系经营得很好。平常很少见他们争执,偶有想法,语气里平静却不掩饰情感里的不满。
唯一一次见二婶真正生气,是在晚上,从二婶娘家回家途中。忘记因何事而起,只记得二婶生气的下车,说要自己走回去。二伯开车跟着她的脚步,哄了好久。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就好像母亲今天请我吃藤条焖猪肉,明天早上还要喊我起床,煮好早餐让我上学。
——
好像慢慢的回归常态,上学放学、读书和玩闹。可惜托堂姐买的情侣笔不能送出去,两支黑白色中性笔合在一起用来抄书也不错。
偶尔与符聊聊天,有次我们男孩子玩WWE角力,符也加入进来,那是小田普第一次与一个女孩子双手十指相扣。没有任何技巧,两掌相对,普通的互推。那时双方身体前倾,脸靠的很近。本以为能就这样保持着很久,结果不知谁喊了句老师来了,便乱哄哄各回各家。坐回座位,在她的身边。
家,我也回去过。不知是不是抱着偷偷的心态,在家里不愿开灯,四五点太阳已经西斜,能穿插到家里的光线很少。闻着味道,有股长久没打扫的酸味,厅里放着一袋买了不久的柑橘。
哥哥与堂姐读同一所初中,早上上学晚上下晚自修都由二伯一起接送。家里,更像一个暂时过夜的地方。
小田普走上二楼,打开电脑,看着显示屏,玩了几把拳王2000。漆黑的环境,那束光不足以照亮。
听说难过会回想美好的事物,那么今天甜否?③
外篇:
鸡兔同笼是老师教一元一次方程的例题,在教学之前先让我们想想怎么去解题。提腿法如此有趣的思维,我个呆子是想不到的。假设法最是简单,先假设全是鸡算出答案,再假设全是兔子验证答案。在同学们还在计算的时候,突然想到龟兔赛跑。
谁都知道兔子必定比乌龟要快,结果却偏偏输了。小比赛输得彻底,而若将比赛延长到一生,没有人能一直长跑,需要休息、需要吃喝、需要玩乐擦拭染尘的心。
吾以为,兔子一生能用出一次兔子蹬鹰足以。④
①:原来孩子是个平凡人。
②:走着走着发现原来只剩我一个。
③:难以割舍。
④:在面临绝望时,始终相信正气内存邪不外侵,端正自己,好运气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