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五义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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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受赏识白金堂射箭 欺恶行陈玉形回话

白金堂来到船帮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射箭。

这一天,一行人路过一片树林。船帮帮主问白金堂:“你会射箭吗?”

“会。”

帮主指着远处的一棵树:“你试试,把那颗树顶端的树叶射下来。”白金堂听罢,接过旁边的人递给自己的箭,拉弓瞄准,不多时,松手送箭。大家顺着箭的方向,只见终点处,树梢微动,叶落无声。白金堂看见正中目标,心中本来就舒服,又听见大家一片欢呼,不觉喜上心头。帮主也点着头问道:“看你这么有把握,你是专练箭术?”

白金堂笑道:“不是,我学过很多武术,射箭只是其中之一。”

帮主笑道:“不管其他的功夫如何,这箭术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

到达梯武庄后,帮主了解盈利情况后,决定按照沈仲元的计划,明天对生产的产品进行一场宣传。帮主让人叫来白金堂,指着几米外的木质桌子,对他说道:“你看那个桌子,中间的地方有一个黑点,我需要你每一箭都能射中那个黑点。”

那个黑点的区域并不算太小,足足有一个拇指头大。白金堂接箭拉弓,很轻松地瞄了瞄,毫不费力地射中圆心。他又连续射了好几箭,都射在圆心附近。不过,箭并没有穿透桌子,像是被钉在了桌子上。见到此景,周围的人开始连声赞叹。帮主点了几下头,对他说:“明天,我们要在街上搭台,来展示我们的东西坚硬无比。那时,你要像今天一样,射中各种物品的中间,也就是黑点处,你有把握吗?”

白金堂应声答道:“有,”又问道,“不过,证明我们的东西坚硬,不应该是用箭射遍全身吗,为什么只射中间啊?”

帮主笑道:“射遍全身那多浪费时间啊。一般来说,木制产品都是中间处容易断裂。所以,中间处坚硬,自然也就证明这个东西坚硬了。而且,观众也会为你的箭术喝彩,并可能因为这个买我们的东西。”看着白金堂点头的样子,帮主满意地笑了笑,沈仲元只是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

第二天上午,船帮搭好的台子周围早早地聚起了很多人,他们大多并不是真心要来买东西或来看看东西好不好,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热闹而已。沈仲元也站在他们中间,站在最能清楚地看到白金堂表情的地方。智化也站在人群里。台上,白金堂手松箭出,连续几箭正中圆心,台下一片欢呼叫好。白金堂收弓站好,一边听着船帮的人介绍这些产品怎么的好,箭都射不穿,一边眼睛里发着光地注视着台下,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自己做了一件大事的感觉。

回去以后,其他人都夸他的箭术好,他虽然心里美,但嘴上还是谦虚推辞。白金堂以为他这几箭能换来的也只不过是这些赞美而已,他绝对想不到,随之而来的还有钱。这场宣传起了效果。梯武庄的木匠铺很多,大家本来是分不清哪家好,或者是觉得哪家都差不多。这次船帮一宣传,大多数人都开始夸赞船帮的东西好,硬实,肯定能用的住。还有人夸白金堂箭射得好,姿势也帅,顺道夸了夸船帮,可能是他们觉得船帮生意好,白金堂才能有饭吃,又或者是爱屋及乌。就这样,人们口口相传,船帮的口碑一路飙升。于是,船帮产品的销售量一下子爆棚,有冲着坚硬的产品来的,也有冲着白金堂来的。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帮主对大家说:“近来船帮经营状况一路向好,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好好放松放松!”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帮主走到白金堂面前,对他说道:“辛苦了。”

白金堂此时内心已经自豪到极点了,但仍恭敬地说道:“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射了几箭。帮主,以后有什么事,你随时说。”

晚上,白金堂和几个人一起,去酒楼喝酒聊天。大家钦佩他的箭术高超,称赞他的这几支箭帮了大忙,同时也庆幸,幸好有他,不然船帮的销售量不会这么大,帮主也就不会这么大方地请他们吃饭。

白金堂喝着酒,有些醉意了,迷迷糊糊地跟着其他一样觉得醉意朦胧的人聊天,他们聊得很久,已经不知道是几更天了,他们才迷迷糊糊地走出酒楼,往住所走去,迷迷糊糊地跟其他人告别。白金堂倚在门边,眯着眼睛。街上,一串串灯笼轻轻晃动,数不清的烛火灯光,耀眼无比。这种灯火相映的场面,白金堂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但这一次,他看着它们,心里生出另一种感觉,他觉得,这些灯火,今夜不灭,似乎是在为他而亮,他的目标达到了,自己做事,还做得不错。第二天早上他是笑醒的,因为他梦到了他师父肯定他的才能和主见。白金堂望向窗边,万里无云,朝阳正好,他暗暗在想,不知道师父是不是一样也在望着朝阳,如果师父知道了他做的事,会不会真地赞赏他呢。

另一边,船帮帮主着急地来找沈仲元:“如今销量这么大,但当这些人发现我们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坚硬,我们的口碑必定下跌,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们先提价,让他们帮忙说一些好话,再退些钱给他们。”

“这管用吗,他们并没有得到多少额外的利润,会听我们的吗?。”

“可他们以为自己占了很大便宜。再说,这些东西凑合用,并没有太大问题,他们买都买了,返钱就相当于是减少他们损失,他们何苦跟钱过不去呢?”

一家酒馆定制了一个木琴。船帮的人亲自把木琴送来,并对老板说:“用好了,麻烦你们帮忙跟其他人宣传宣传,几天以后我们来探探口信,如果你们说了这琴的好,我们会返一些钱给你们的,当然,返钱的事就不要说了。”

老板想了想,说道:“不瞒你们说,我会买你们的东西,也是听别人说你们的东西好。怪不得有这么多人都说好,原来是钱好啊。你们放心,我一定让我们酒馆里弹琴的那姑娘,好好宣传宣传。”

第二天一早,一个女孩儿来到酒馆里,跟随老板的指引来到木琴旁,老板说道:“卖琴的人说了,你弹得时候多跟客人们夸夸他家的这把琴,到时候,会返给我们一些钱,也有你的份。弹弹试试吧。”

女孩儿愣了一下,随后坐下开始弹。一曲过后,老板夸她弹得好,女孩却皱了皱眉头:“这琴有问题,音不准。”

老板愣了一下,小声对她说:“这琴要是好,他又何必退钱给我们,让我们说他的好呢?”

“我们可以退琴啊。”

“这木琴确实便宜,普通人也听不出来问题,我们没有必要花更多的钱去买更好的。”

“那我也不夸,一旦想买好琴的人听到了我的话去买,那不是害了人家吗?”

老板想了想:“你不夸也行,但千万不能说它的不好,也不要说钱的事。我还想管他们要那些钱呢。”

女孩儿叹了口气:“好,我什么都不说。”

几天以后,船帮的人来到酒馆,走到女孩儿身边,故意问道:“姑娘,这琴怎么样啊,我也想买一把。”

女孩儿抬头看了看他,没有停止弹琴:“琴弦松散,音韵不准,曲调不和,这种木材也不适合做琴,你要是想买的话,换一家吧。”

那人一愣,低声说:“我可听说,说它好有钱啊,你怎么不说它好呢?”

“那也不能为了点钱就故意害人。”

“害人,那你想报官?”

“有机会一定。”那人一惊,匆匆赶回船帮,告诉帮主和沈仲元这件事。

帮主想了想,问道:“一个女子,敢为了这事报官?”

沈仲元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谨慎点好,我们去震震她,至少不能让官府插手。”大家连声称是。一行人来到酒馆,伴作客人坐好,白金堂不知道事情详情,但看这么多人都出门,也跟来了,坐在后排。沈仲元进门,看了看那个女孩儿,没有和大家一起坐在一楼,而是径直走上身旁的楼梯,在二楼挑了个位置坐好,继续端详弹琴的那个女孩儿。

智化看这么多人都进了酒馆,有些好奇,躲在门外望了望,当他看见弹琴的那个女孩儿的时候,不由得一愣。这个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陈玉形。陈玉形随哥哥来到梯武庄,她只弹了一曲,酒馆老板便同意她在这家酒馆负责弹琴。智化转过身,边笑边在心里说道:“沈仲元啊沈仲元,好好感受一下被缠上的滋味吧。”

一个船帮成员走到陈玉形身边:“姑娘,我们卖的这琴还行吧?”又压低声音道,“赶紧,跟大伙说说好话,少不了你的。”

陈玉形继续弹着琴:“十两。”

那人故作惊讶:“多少?姑娘,你这可不符合行情啊,”又说道,“我可听别人说,你说这琴不好啊,还说什么,琴弦,琴弦什么来着,琴弦……”

话音未落,陈玉形依旧没有压低声音:“琴弦松散,音韵不准,曲调不和,这种木材也不适合做琴,不仅不利于营造氛围,而且,这才用了几天,木板都已经裂开了。”

那人皱了皱眉头:“姑娘,你可不能因为这十两银子,故意说我们的不好。”

“分明是你们为了钱故意不做好东西,不然的话干嘛给钱让我说好话啊?”

“我们可没有给钱让你们说好话!”

“你问问大伙,都有没有。”

屋子里坐的大部分都是船帮的人,当然向着船帮说话:“没有啊。”

陈玉形听到这里,一下子懵了,她停止了弹琴。那人见状,指着琴道:“莫非是你把琴弹坏了,不敢告诉老板,硬说我们的琴有问题?”

“你不用狡辩,等官府的人来,一切自有分辨。”

那人故作轻松:“好啊,你去找吧,到时候最先查你。”

“我不怕被查,大不了同归于尽,也让他们好好查查你们的东西。”

“随便查,我们的东西,库房里的、卖出去的,随便查!”

陈玉形看他这么不慌不忙,以为他们卖的东西真的是好东西,是自己弄错了:“这么说,你们卖的东西没有问题?”

“当然没有。”

陈玉形很认真地问:“那你们为什么要通过给钱的方式让我们说好话?”

“我们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陈玉形意识到不对劲,忙说:“你们明明说了!”听到这里,沈仲元轻轻地摇着头。

那人冷笑一下:“姑娘,你拿什么证明有啊?不过,这琴上的裂纹可是你把琴弹坏的证据,是官府认可的证据,也可以由此推断出你在栽赃我们,在场的人都是证人。”

陈玉形信以为真,她开始害怕,怕官府追究的话会影响哥哥:“你们肯定也不想被官府搜查,所以,有没有别的办法,不跟官府扯上关系的办法?”

那人一笑:“我们可以让官府随便查啊!”陈玉形很害怕,其他人也在边议论边笑。只有白金堂有点发愣,这种古琴被他拿箭射过,所以刚开始,他坚信木琴的硬度没有问题,是陈玉形在说谎。但是现在,看着陈玉形真诚倔强的眼神和船帮的人过分得意的表情,白金堂有点犹豫了,他能感觉到,陈玉形是个好姑娘,不像在诬陷别人的样子,反倒是自己人,像占了便宜似的。

看着陈玉形焦急的样子,白金堂起身道:“行了,一个姑娘,别为难人家。”说罢,白金堂走到木琴旁,拿起刀一砍,木琴分为两半。他此举是想看看木琴坚硬度到底如何。这一刀和他那一箭的力量差不多,木琴断了,说明木琴只有中间部分是坚硬的,其他地方都不行,怪不得,帮主告诉他只能射中间部分。当然,陈玉形刚刚的话,也一定都是真的。但白金堂没有将惊讶写在脸上:“这就是解决办法,木琴消失了,我们也不用讨论了。”老板闻声赶来,惊讶地站在那里,白金堂道:“我知道,我弄坏了东西。放心,我赔。”说罢,把钱放在桌子上,走出了酒馆。其他人也陆续走了出去。陈玉形也道别了老板,回自己的住所。所有人都走光以后,沈仲元才慢悠悠地走出来,仿佛这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但其实他知道,智化正有一大堆话要跟自己说,只不过,他可能明天才说。

第二天早上,智化远远地看见沈仲元走出房门,跟着他走进了饭馆,并坐在了他的对面,笑嘻嘻地说道:“哎!这天气,可真爽啊!”

沈仲元看了他一眼:“天气爽还是人爽啊?”

智化故意说道:“天气爽啊,人爽什么啊?天气爽,这不秋天了嘛!”沈仲元没有说话,智化喝完一口水,接着说,“听说陈玉形昨晚没睡好啊。”

沈仲元看了看他:“一姑娘睡没睡好,你瞎打听什么,再说我怎么知道!”

“我偶然间看见的,她起太早了。估计是吓着了,没缓过来,兴许她自己还不知道怎么缓呢!害!可惜了,多仗义一姑娘,这一吓,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太可怜了,她哥也拿她没办法,这可怎么办呀你说!”智化故意叹道,又问,“昨晚白金堂也没睡好吧?没想到啊,他俩赶一块儿了!”

沈仲元放直眼神,盯着智化:“白金堂是你弄进船帮的吧?”

“那肯定,不然他现在还在奇庵武馆呢。这小子光说要出来,但是行动力吧,太差劲了!”

“那陈玉形呢?”

智化愣了一下:“啊?”

“我问你陈玉形为什么会在这里?”

智化渐渐收起笑容:“不是,这跟我真没关系,我到相州之前,都不知道船帮在梯武庄还有个分店!”

沈仲元打量了智化几眼:“陈运呢?”

智化一下子乐了,用手一指:“刚出门。”沈仲元没管智化看似奸诈的笑容,放下碗朝门外走去。智化一边目送他出去,一边开心地笑着。

陈玉形正瘫躺在床上,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很害怕,怕官府的人真的会找上门来,怕会出什么事。她安慰自己说船帮的人不敢报官,但她说服不了自己。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管这个闲事。除了害怕之外她还有失落。

这段日子,她看见了这个世界的善恶,她希望用自己的力量,为惩恶扬善尽一份力。她以为,惩处恶行,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敢想敢做就行,但她却不愿意真的报官,她觉得那样太麻烦。所以,她在酒馆当面回顶,是想给坏人施压,让他们知道世间尚有敢怒敢言之人,让他们不敢再行恶。她本以为那人听到她的话后会害怕,会有所忌惮,可没想到,那人却用她自认为能够打压邪恶的话语,反过来威胁她。她向往弘扬正义的行为,她以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已经积累到了足够的经验,可以参与到这种行为中来。她以为她离自己梦想中的模样,不过一步之遥,可实际上,却如同大海与蓝天,本来已经能够看到,但却遥不可及。她感叹自己的能力有限,也疑惑正义的弘扬方式,她不想事事报官,难道就注定与正义无缘了吗?

陈玉形听到有人扣门,想是哥哥回来了吧,当打开门后,看到沈仲元站在外面,她满是疑惑和惊讶地愣住。这次,沈仲元没有像上次一样恭敬,看了陈玉形一眼后,径直走进屋内。陈玉形忙让出一条路,然后关上门。

陈玉形走近沈仲元,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帮主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有报官的心思。”

“帮主?哪个帮主?”

“附近还有别的帮吗?”

“船帮?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沈仲元没有回答,仍背对着陈玉形,陈玉形一脸惊讶,接着问,“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帮他们?”沈仲元摇了摇头,“船帮获利,水涨船高。”

“可你们这种获利欺骗了其他人!”

“欺骗谁了呀?我们可把话说的清清楚楚,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你们就不怕官府吗?”

“你以为官府能干什么,把人抓进去关几天,再放出来让它死灰复燃?”

陈玉形轻轻皱了下眉头,边摇头边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仲元听罢,冷笑一声:“陈玉形,我们两个交谈的时间统共不超过一个时辰,你是怎么知道我以前什么样的呀?”

“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话,我……”

沈仲元接着说:“我只不过是想在离开隐花县之前扫除你这个后顾之忧,”陈玉形心一颤,沈仲元转过身看了一眼陈玉形,“不过看你开门的表情,应该是没扫除成功。没想到你不吃软,希望你吃得了硬。”说完,沈仲元照直走出了房门,留下陈玉形一人站在原地。开门的刹那,她以为沈仲元这次也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小惊喜……也许,真的是自己以为的太多了吧。

沈仲元回到饭馆,智化仍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喝着水,看到沈仲元回来,忙放下碗,起身相迎:“怎么样啊?”沈仲元看着智化不自觉提起的笑肌,假装没看出他难以掩饰的喜悦,慢悠悠地坐下,在智化焦急地注视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告诉了他二人交谈的经过。智化边听边收起笑容,沈仲元说完后,智化皱着眉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说完喝了一口水。

智化看着沈仲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下子急了,起身道:“不是,沈仲元,你这是干什么呀!不是说好去劝人的吗,你这怎么还倒打人家一下啊?”

“智化,”沈仲元看着他说,“是你劝还是我劝啊,怎么算倒打我说了算。你要是想去自己去。”

智化盯着沈仲元看了看,坐下来:“可是她能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吗?”

沈仲元轻松地说:“反不反应过来都能活。”

智化听罢,有些无奈,拿着碗碰了一下沈仲元手中的碗,把水一饮而尽:“那白金堂呢,你还打算噎他啊?”

沈仲元直直看着智化:“白金堂?人是你弄出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智化一愣:“不行,我都知道他的事了,他本来要干一番大事,结果摔了个跟头,哪好意思再跟我讲啊?”智化稍微顿了一下,“对了,我现在在他眼里,叫张前,别忘了啊。”

沈仲元打量了一下智化:“你要改名字啊?”

智化嘴一咧:“不是,这回先练练手。我这不是想着到时候智化三个字名气太大,如雷贯耳,直接报出名号来别吓着人,还容易招报复,得找个别的名字混过去啊。”

沈仲元一笑:“你想得还不近了。”

“长远考虑嘛!”

陈运不多时就回来了,他今天要踏上返乡之旅,本以为妹妹会反对,没想到陈玉形的脸上虽然有些伤感,但仍然爽快的同意了。

傍晚,白金堂独自坐在船帮小楼的高处,看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就在几天前,他也是站在房门外,和现在一样,静静注视着远方的光。他还记得那个晚上,耀眼的灯火让他如痴如醉,他以为这是人生的最高峰,到头来不过一场浮华梦。

这光,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饭点儿不见人,跑这儿来看灯,不饿啊?”白金堂回头,看到沈仲元边说话便朝他走来,他没有答话,仍然看着前方。他不想和船帮的人再有来往,他想离开船帮,或者是真的报官,但又觉得他已经为船帮做了这么多事,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弥补一下,那就太不像话了。他已经在这个高处坐了一下午,一直在想该怎么反击船帮的阴谋,可就是没有想到该怎么办。沈仲元看了一眼白金堂,接着说,“你别担心,就算有人真的报官,船帮,贿赂官员也好,找人顶罪也好,总之,有的是办法应对。”白金堂生气地闭了闭嘴,没有说话。沈仲元停了一下,接着说,“你箭法好好练,有一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尚掂一个月以后要来梯武庄秘密访问,他可是出了名的木器收藏家,要是知道船帮造假木,可也有的是办法收拾我们。到时候他肯定会在暗处看船帮的宣传,包括你的射箭,你可得好好射,别穿帮了。”

白金堂有点没回过神,看着沈仲元:“啊?”

沈仲元也看向白金堂:“啊什么啊?我让你好好练箭,别穿帮了!还有,这是秘密,别跟任何人说漏了嘴。”白金堂半听明白半没听明白地转过头,沈仲元打量了一下他思考的样子,“还没吃饭呢吧,走,我请你吃馄饨。”白金堂一脸懵懂的看向沈仲元,沈仲元接着说,“射箭可是体力活儿,不吃饭怎么练啊,走吧!”说完走开了,白金堂来不及想明白,也跟着他走开。

晚上,陈运和陈玉形坐在房间里聊天。他们已经离开梯武庄,到达了邻县。二人在梯武庄的时候,陈玉形每天都会问哥哥他有什么收获,今天却没有发问。于是,陈运便问妹妹这一趟有什么感受。陈玉形上午的失落还没有完全散去,就索性把沈仲元的话说了一遍。陈运听后,竟然夸她收获颇丰。陈玉形还以为哥哥在笑她,这哪有什么收获?

陈运接着说:“我们没有他们那样大的实力,所以更不能这么随意露出不满,要先保护自己。我们可以不报官,但要做好自己,不助长歪风邪气,收取不法之财,弘扬正义不一定要说出来,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了,这种风气,也就涨不起来了。”看着妹妹惊讶的表情,陈运接着问:“怎么,我突然讲起道理,你不适应啊?”

陈玉形依旧很疑惑:“哥,我应该从我刚才说的这些话里,听出这些意思吗?”

“是啊,反过来一想就是这样啊。你刚刚不是说的很好吗?”

陈玉形猛然觉得心里很暖,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方的灯亮,那是梯武庄的方向。不多时,陈玉形微笑一下,带来轻声叹息:“我还是太嫩了呀!”

沈仲元第一次跟陈玉形说话那么客气是表示尊重。而这一次,他必须让她知道,江湖,从来都不是那么温和,在它平静的外表下暗藏旋涡。前方的路该怎么走,她必须仔细考虑,学会隐忍和周旋,不能任性而为,不能自以为是。没有人格外清高,我们都身处世俗之中。至于直呼陈玉形名字的事情,在沈仲元眼里,世间众生只有官民、公子之分,除此之外并无不同。也许,只有他觉得不同的人,才配有姓名吧。

白金堂和陈玉形确实缺少经验,他们因为两个人的两段话就被心中的冲动推向江湖。但他们的内心其实早有沉淀。白金堂能力不低,但过于着急干成一番大事,只要他肯稳扎稳打,一定会有所作为;陈玉形心态端正,为人处事礼节周到,招人喜爱,但她自己却对这十分厌恶,她必须找到途径与自己和解,去显露她真正的才能。

与他们相比,徐庆他们主动触碰未知,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却一次次暴露出太多问题。徐庆一直在洒脱和装傻的边缘徘徊,夜轩追寻江湖侠义却处处碰壁,萧泠川不愿乱管闲事但一直质疑自己是否过于冷漠不敢承担责任,他们想帮别人解决问题,却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的难题。

不过主动有一个好处,就是当你身陷囹圄,失魂落魄的时候,当你想起曾经出发时所带的梦想与向往,你便会激情再起,用心探寻路边的美好和前进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