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五义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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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白玉堂赖毒扯蓼花 夜景儿妙手借银针

转眼已到八月中旬,这已经是辽国境内。利州知州安顿好公主等人住在客栈,展昭依旧承担着保护公主的任务。夜轩和萧泠川在外面到处走,看这里的风土人情,看尽衣冠住所,尝尽美食小吃,试过问话交谈。她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不只是异国他乡这么简单,这是她们从未生活过的故土。她们在街头小巷,努力记住这里的模样,努力寻找父辈口中的生活印记。

八月十三日的早上,公主在自己房间休息,其他人都在展昭房间里,正说着怎么没看见白玉堂,白玉堂突然用力推门而入,看了看屋里的人,摇头晃脑地说道:“都在啊。正好,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我中毒了。”

大家一愣。徐庆急着说:“中毒了?你中什么毒了,怎么回事儿啊?”

“我中蓼毒了。”

“蓼毒?”徐庆又看向萧泠川,“蓼毒是什么毒啊?”

萧泠川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听过啊。”

“啊?你怎么能没听过呢!”

白玉堂一边飘着眼神一边说:“蓼毒呢,是江湖上的秘术,一般人肯定没听过,听过的,”他的眼神最终落到展昭身上,“都是高人。”

徐庆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这毒怎么解啊?”

白玉堂一笑,看着徐庆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笑得出来?”

“没事啊,这毒唯一的坏处就是,”又看向展昭,“睡懒觉,”又把眼神移开,“这几天也累了,睡睡也挺好的。”说完走出了房间。其他人看着他的背影,再加上他刚才慢不着调的语气,都认定这件事是假的,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可能是太过无聊,要给自己找找乐子吧。夜轩想了想白玉堂的话,好像听出来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出来,或者说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出来了,她怕自己变得自以为是,于是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想错了,她什么都没有听出来,可越是这样想,她越觉得她听出来了。这一整天,夜轩都在盯着展昭,她觉得展昭应该去对白玉堂做些什么,这是白玉堂演这出戏的目的,但展昭没有。夜轩想过要去找白玉堂,她不断为自己准备讲稿,但她还是没有去,她怕她猜的是错的。她既希望白玉堂能想通,但又希望他想不通,这样自己才能发挥作用。

第二天早上,夜轩来找蒋平,跟他说了自己的心事。蒋平鼓励她去试一试:“正好,你拿出点本事,让白玉堂好好看看,天外有天。”

夜轩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门。蒋平在原地想了想,跟了出来。他看到夜轩进了白玉堂房门,蒋平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白玉堂瞥见夜轩进来,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动,心里正不愉快。“白玉堂。”白玉堂没有直视她:“嗯?”夜轩不是很满意这个动作,但仍接着说:“你是不是想让展昭来啊,还是你想让……”

话音未落,白玉堂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我想撒尿。”接着起身走出房门。

夜轩心里有着莫名的失落,也转身走了出来,走回了房间,蒋平跟她一起进到屋里,萧泠川也在房间里。她们两个的房间离其他人的房间相对较远。萧泠川见这阵势,忙问:“怎么了?”

夜轩没控制住怒火,喊道:“我都说了我不行,这活儿我干不了!别说他没病,有病我能弄好他嘛!”

蒋平无奈地说:“我是让你去试试,但没让你直接问他呀,他本来就看你不顺眼,你说话他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呀!你得先让他觉得你厉害,这样你说话他才听得进去。”

“那你说怎么办啊!”

蒋平看了看夜轩:“你还是想管他?”

“想!”

“好,那我给你指条路。话,他不听可以躲;但是他想要的结果,一旦被你变成了现实,那可就躲不了了。”

夜轩看着蒋平:“怎么变成现实啊?”

蒋平一笑:“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又说:“要帮忙随时说话啊。”

夜轩失落地说:“不用了,我变不了。”

蒋平一愣:“怎么就变不了了,我问你,你觉得白玉堂想干嘛?”

“他想让展昭跟他服软,最好跟公主扯上关系。但是,我总不可能直接去跟展昭说,让他去跟白玉堂说好话呀,他也不可能听啊。”

“你忘了展昭现在的任务了?公主说他肯定听呀。”

“但是我不想让公主知道这些事,那更没面子呀!”

“我觉得吧,服软不等于说好话,展昭进屋也算让步,再说,我们不用让公主知道真相,可以给她换一个目的。”

午饭后,夜轩来找蒋平,说了她的办法,想让蒋平帮她去找公主。蒋平很奇怪她怎么不自己去:“你一个姑娘,肯定跟她更好说话呀。”

夜轩很正常地问道:“我怎么去呀?”

“你怎么就不能去呀?”

“我都说了我看她作风不顺眼,一说话肯定就露馅儿了呀。”

“不是让你先交着,就当开眼界了吗?”

“那不说话也能开眼界啊。”

蒋平看了一会儿夜轩:“看过史书吗?”

“看过啊,怎么了?”

“你这叫打击异己你知道吗?”

夜轩不屑一顾:“我怎么就打击异己了?那像你,好的坏的一起装,就叫心胸宽广了?”

蒋平稍微停了一下:“只要不涉及大是大非的问题,这叫尊重,”夜轩看了看蒋平,转身朝公主房间走去,蒋平接着说,“她说什么你都先听着,回来跟我怎么抱怨都行。”本来夜轩看蒋平不同意,就想去找萧泠川帮忙,但听蒋平这么一说,决定去试一试这种尊重的滋味,反正有蒋平给她当挡箭牌。

夜轩站在公主的门外,看了看门,然后才动手扣门,听到里面的人喊请进后,夜轩轻轻咳嗽了一下,推门进去,看到公主站在对面。平时只有展昭会敲她的房门,所以公主明显有些惊讶。夜轩关好门,走近她。公主很恭敬地问:“请问是展公子有什么事让你代为传达吗?”夜轩听到后有种莫名的不高兴,告诉对方是自己有事想请她帮忙,公主便请她坐下慢慢谈。公主没有问太多,只是听完夜轩的话以后,便答应她自己会帮忙。交谈过程中,公主的语气没有夜轩想的那么高冷,也没有那么亲近;公主说的话没有夜轩想的那样让人很不舒服,也没有让夜轩很舒服。尽管夜轩极力掩饰,但多多少少暴露了一些自己的不满。

事后她跟蒋平抱怨演砸了,蒋平笑着安慰她:“没事,一回生,两回熟嘛!”

傍晚,展昭走进白玉堂的房间,白玉堂看了看他,假装在睡觉。展昭拿了一把凳子放在床边,坐下,把手里的书放在床上。白玉堂一下子起身来拿书:“这是什么呀?”

“公主写的道经,让我拿给你。”

“为什么要让你拿给我?”

“我是她的护卫,她又不方便亲自来,当然得我来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写道经给我呀?”

“因为有人告诉公主,道家的人写的道经能解蓼毒。”

白玉堂看他整了展昭,还顺带整了公主,有些忍不住笑:“谁告诉她的呀?”

“夜轩说的,”听到这里,白玉堂愣住了,展昭接着说,“她还说戏里都是这么说的。你们两个啊,真的是一个敢起头儿,一个敢接着演,知道的说是你们两个在演双簧。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有蓼毒呢!”

白玉堂回过神来:“不是,你说谁,夜轩?”展昭点了点头,白玉堂接着问,“你确定?跟蒋平没关系?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展昭被白玉堂东一句西一句的弄懵了,但还是略微想了一下便温和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白玉堂听罢,起身向门外走去。白玉堂来到夜轩房门前,萧泠川正看着书,没有注意到他,夜轩正擦着桌子,一抬头,看到了白玉堂正站在外面,她明显一怔。白玉堂问她要帮忙吗,这时萧泠川才意识到门外有人。夜轩边关门边语速很快地跟他说:“收拾房间呢,你能帮上什么忙啊,你先出去。”关上门后,夜轩猛地转身,靠在门上,吓得萧泠川以为她不舒服。夜轩使劲深呼吸几口,露出笑容,边拍着头往桌旁跑边啊啊的小声叫着,一面倒着水,一面小声嘀咕着:“不行,不行,我得缓缓。”喝完水后,她坐下顺了会儿气,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去找蒋平。”刚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继续收拾房间。萧泠川看在眼里,没有打扰她的兴奋。过了一会儿,夜轩走到门口,先开了一个小缝往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打开房门,却发现白玉堂站在不远处。白玉堂看见她出来:“收拾完了?”

夜轩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这啊?”

白玉堂一笑:“我找你。”

夜轩移了移眼神:“我有点事儿,等再聊啊。”说完急忙走开了。蒋平正坐在房间里凝神,只听身旁门“碰”的一声开了,是夜轩开的门,她又马上关上,走到蒋平对面坐下,不减音量地说道:“来找了,来找了,他来找我了!不过我没怎么跟他说话,他不会觉得我小心眼吧?关键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还有啊,你说他会不会想歪啊,觉得我有什么想法所以才干的这事儿啊?再说了,我最开始也没有想到用这种方式帮他,他是不是误以为我很厉害啊?”蒋平看着夜轩真诚的眼神,缓了一会儿才告诉她别瞎想,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用有压力:“还有啊,万事开头难,下一次,你最开始的办法不一定不行。”

晚上,白玉堂来找蒋平,问他那个道经是怎么回事,蒋平跟他说了经过。白玉堂满是疑惑:“那她为什么躲着我呀?”

蒋平看着白玉堂:“为什么?看你发怵呗,要我是她我也跑!”蒋平接着故意对白玉堂说,“这姑娘,可没那么果断,性子太慢热。”

“我又不是着急吃菜,那么快热干嘛!”

“距离感太强,还有点跟不上话。”

“我又不是为了说话和偷窥而生的。”

蒋平轻笑一声:“想法有些怪,对你的方式不一定适合你。”

“只要人对,方式就不会错。”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反差这么大啊?”

白玉堂想了一会儿:“就是突然觉得她挺厉害的。”

“太聪明了?”

“也是也不是。”蒋平没有再问下去。夜轩并不算很聪明,但却能看透白玉堂的心,这让白玉堂很意外。在刚开始演这出戏的时候,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或许是让展昭认输服软,又或者是让他替自己着急找解药。而当展昭把那本道经放在他的面前,他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或许,结果并不重要,但夜轩给他的这道光,却显得如此宝贵。

白玉堂接着问蒋平:“你问完了?那你倒是说啊,怎么才能让她不躲着我?”

蒋平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不跟你说了吗,慢热。只要你加热时间够长,总会热的。”

第二天早上,白玉堂下楼和大家一起吃饭。徐庆远远地望见他,笑着喊道:“呦呵,蓼毒毒效过了?”

“过了!”白玉堂坐下,看着夜轩问道:“夜姑娘,手还疼吗?”

“啊?”夜轩疑惑地看着他,其他人也有点懵。

徐庆脑子快,一下子就明白白玉堂在说什么,“噗”的一声笑出来了:“不是吧,这事儿你还记得呢,一个大老爷们儿心眼这么小,人姑娘还没你这样的呢,哈哈。”

白玉堂冷脸看着他:“这么好笑吗?”

徐庆边笑边回答说:“不好笑吗?”

夜轩打算随便说一句话:“我皮糙肉厚,就没疼过。”

白玉堂瞬间收回冷气,看向夜轩:“那最好,我跟你说,流点血人更精神。”

夜轩有些许笑意,没有看他。徐庆笑着说:“那正好,我回头给那牛放点血,让它帮我好好练练车术!”停了一会儿又说,“对了,你们俩那双簧戏演得……”

“徐庆!”展昭赶忙打断他,望了望二楼,给他递了一个眼神,“小点声。”

徐庆和夜轩抬头看了看二楼公主房间的方向,接着,徐庆压低声音问道:“我是问,你们演得过瘾吗,结果还行?达到预期没?”

白玉堂想了想,说:“不是因为过瘾所以结果好,是因为结果好,所以过瘾。”这话让夜轩的内心涌上暖流,她没忍住笑,便用手挡住笑脸,继续吃饭。

从八月十五日中秋节开始,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陪公主举行着各种会面和仪式,这是公主的任务。白玉堂也给自己定了一个任务,找夜轩说话,不过也没有太频繁,因为他感到了夜轩在他面前说话时显现的紧张感,他想给夜轩充分的时间,同时也在蒋平那里找到了自己一些疑问的答案。从那天开始,白玉堂对展昭说话的语气渐渐正常了,不再阴阳怪气,也不再摇头晃脑。正像夜轩所说的,白玉堂想结交展昭,甚至想过把他当作兄长,想让他接受自己的脾气,但展昭却一直不越雷池半步。白玉堂一直在想办法,让他越过礼节这道界限,其实这场戏开场以后,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一厢情愿,他也想过收手,但最初的心思指引着他前进。当他得知夜轩的计划,他猛然间觉得夜轩更像是他想一直寻求的家人。夜轩知道他设计这场戏的动机,没有揭穿他,反而帮他圆了场。她懂他的心事,也包容了他的小任性。他也想接受夜轩的一切,接受她所有的缺点和进步,让她在他的视野里,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白玉堂知道夜轩对公主有看法,他以为夜轩叛逆的最大程度不过是敢怒不敢言,没想到她居然可以话风一转,让自己看不上的人为自己做事。

夜轩也想过可以结交别人,包括白玉堂。但是白玉堂的反转和情意来的太过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和他交流,也无法估量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她不敢在白玉堂面前乱说话和乱做事,生怕自己的某一个动作,改变他对自己的感觉。蒋平让她放轻松,正常做就好。他说如果你不是最真实的自己,这种感觉也就不是最真实的,如果他能接受的不是真实的你,你又何必伪装来让自己这么累,毕竟失去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夜轩接着说:“其实就算在平常,我也不知道,一件事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标准的。”

蒋平看了看夜轩,说道:“你做的就是对的。”

“啊?”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和观念,所以做法也一定会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合理的理由,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不是同一个人。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没有正确的标准,只有大多数人的标准,但这并不代表少数人的标准就是错误的。你可以努力朝着更好的目标去改变,但一定要放松点,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夜轩又问蒋平:“你说,怎么我闹不行,他闹就行啊?”

“不是谁闹行,谁闹不行,得看轻重缓急。正赶着路呢,你突然嚷嚷不舒服,和大家都想放松的时候,嚷嚷想睡觉,能一样吗?”蒋平又说,“这次你主动来找我,我特别开心。你是不知道最开始,我费了多大力气才猜到你是怎么想的。”

夜轩笑了出来:“你真是猜的啊?”

“啊。我那可是一件事一件事捋,一句话一句话琢磨,生怕猜错了。”

“你还害怕过?”

“那肯定啊,猜错了,我在你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就消失了。”

“你说要是白玉堂对我的了解一直都很少,他还会这么亲近我吗?”

蒋平一笑:“你对我的了解很多吗?”

夜轩也开玩笑说:“我很亲近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