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恨癫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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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跨出第一步——村部

刚子早已经油盐不进了,大吼道:“我都来了将近两个月了,我受够了。你还让我在这一直待着?”

他变的愈来愈疯狂了。

“把他绑起来,绑在床上。”护士叫保安进来。

随即,两个高大的保安便进来了,动作娴熟,把刚子四肢、胸背部都结实的绑在病床上。

刚子挣脱不了,伸长脖子,面目极度狰狞,疯狂吼叫着:“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那长山咋可以回去呢?”

护士道:“是他爸妈来接他的。你别想了!你啥时候能安静下来,便啥时候松绑!”

这时候,护士台来人了,长山父母紧随其后,母亲撑在病房门上,轻轻喊了一声:“长山。”

护士也道:“长山,你爸妈来了。和他们一起回去吧!”

于是,父母进来帮长山收拾东西,又看见刚子被捆绑在床上,吼叫不已。父母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还是尽早离开为好!”父亲道。

之后,一切收拾妥当,长山一家子便拎着东西回去了。

此时,整个楼层里只回荡着刚子的吼叫声,久久不息……

后来,父亲这样说:“长山,之前,你进去了刚一周时,我问的:医院还不让你出来,说最少得住一个月满。若不是我送了些咸鸭蛋给那一楼层的每个护士、医生。直到现在,你还没出来呢!”

高一辍学后,算来已有十个年头了……

长山从未想过会活成这样!

百般曲折、离奇古怪。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遇不到的事,他都遇着了,也坚强的活了下来——精神层面:他学会试着接受自闭、抑郁、精神分裂、之后又衍生出躁郁、臆想。身体层面:因精分后吃了半年激素药,致使长山整整肥胖了40斤,从110斤长至150斤左右。又因无数次的癫痫发作,长山身子骨早已羸弱不堪,无力、劳神,整日里病恹恹的,只能躺着、或者走走村子,绝不可干重力活、熬夜、爬高涉水之事。

后来,长山终于迎来了转机。她的到来,如久旱逢甘霖——让长山灵魂得以净化;让长山学会了怎样做人?如何爱人?她说服长山,让其不要龟缩于村子里,勇敢踏出来。

……

至于第一步如何踏出来的?还得从二零二一年,初春提起。

当时,刚过了年,村子里统一收“养老保险金”,父母听村里人说:“缴的多,满六十岁往上,也拿的多呢!”于是便一次性补足了过去40年的费用——两人共缴了七、八万元。

因书记与长山父母相识颇久,又是母亲娘家人,是嫁过来的,算是半个亲戚。她一直把长山当作家里孩子一样看待。

一大清早,书记刚好在村部,不太忙,遂与父亲缴了费用,问道:“对了,*荣,长山还在家里吗?”

“是啊!在家里,就玩玩呗!”父亲道。

“若不让他来村部试试?一直宅着,人会有抑郁症。”

父亲道:“怕他来了,弄不起来工作啊!”

书记笑问:“会骑小电驴吗?”

母亲抢过话来,道:“会的。想去哪儿,都能去哪儿。他不笨!”

“嗯呢!让他来试试,一直闷在家里、不出门,人会关坏了的。”

母亲道:“行!嗯呢,长山呆在家里,人也嫌烦躁。”

之后,长山便去了村部工作,书记人不错,一直很照顾他。

记得长山还没来时,她便当着各主任的面强调:“长山,干不了重活、不能劳神。说句不好听的,是一个残疾人,你们不要为难他。就让他来压住身子便好。”

书记在开会时,也提及了几次:说句不好听的,你是一个残疾人。这一句话。

但书记说时,总会提前打个招呼:“长山,说这些你不要多心啊!”

长山只一笑置之。

书记与长山言:“只要你打打电脑,把表格填好就行,要求不多,偶尔再帮衬着*明,一起做好党建、党史资料。”

长山记下了书记的话。

……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夏日。半年来,长山每日早八晚五,来村部报到。工作还算安逸。

但期间,长山与父亲提及几次:“爸,我不想呆在村子工作,人都小觑我。”

“哪有人小觑你?”

“所有人。一天到晚,都没啥工作的事做?”

父亲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能做什么?要学会知足。事少,对于你来说才好呢!长山。”

长山叹了口气:“唉……受够了冷眼,我想出去。”

“出去,你能干什么?什么都干不了哎!长山,先在村里压住身子,没有哪儿会比村里工作更轻松了!以后事、以后再说。”父亲又劝诫道:“扪心自问,书记人还不赖吧!从没有为难过你,都随你。”

长山明白只能与父亲撒撒泼、打打滚,他心知肚明,出去可能又到了那般田地,惹得一身糟!他不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因缘,合乎天地……

此时还在夏日,烈日炎炎。

长山有一个叔叔——*富。中年男子,现今因身子不好,每天只在村子小河里撒网逮虾、抓鱼,来换点钱活计。与长山家只隔了一条沟。

嫂子看两家是亲戚,时常走动。于是,某一晚上,因叔叔大清早的抓了很多龙虾,嫂子便烧了满满一盆送来,道:“叔叔、婶婶,来,爸清早刚抓的龙虾,可新鲜呢!尝尝看。快,趁热吃。”

“哎哟!太麻烦了,还让燕子烧好送来。”父亲急忙端在手上。

“没事,我聊一聊,就回去带孩子了。”

“孩子还在睡觉呐!哎哟,本来还想抱抱他来着。”母亲道。

“婶婶,可以去我那儿抱呀!”

父亲突然岔开话题,问道:“对了,燕子,你家贵州比起这边如何?”

“哎哟,那比不了的,都是山路,得爬上爬下。水电、出行都极其不便。唯一可比的便是空气好了,树多、山也多。”嫂子急性子、是一个热闹人。

父亲打趣道:“像你这样,在外面走南闯北的,能不能给长山也介绍一个贵州的啊?”

“可以呀!只是担心长山要求高。”

“没啥要求的。他下班回来了,我便问问。”

“行!我张罗张罗。”嫂子答应道。

之后,又过了几天,某个中午,嫂子急匆匆的跑来,道:“叔叔、婶婶,你看我把谁带来了?笑笑,来……进来啊!”

此时,长山正害羞的躲在东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心跳加速、右手在轻轻颤抖,耳边不时听着门外的动静。突然,门开了,甫一见面,映入眼帘的仿佛是一个异国女子——她俏鼻、薄唇,睁着一双柔波似水的大眼睛。从房门走至木椅上,便乖巧坐着了。

木椅靠窗,长山坐在另一边的床上,他不知该说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傻傻笑着,有几次还小心的用眼偷瞧她。她穿着短袖、牛仔裙裤,两条小腿上刺着纹身——是一龙一虎。戴着两个极大、黄圈子的耳环。

从头到尾,她都微侧着脸,不敢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