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帝国腐烂
鲜卑军人闹事,草草收场,胡太后没有处理好,她也没有心思去处理。近来胡太后无精打采,一直提不起精神,因为她刚失恋。
1.少妇心事
胡太后再如何彪悍,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是一个寡居而渴望爱情的女子。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妆容精致,眼角迷人,圆润饱满的脸庞,无一处不在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风味。
519年三月二十日(全书的日期皆为阴历),胡太后在西林园中散步。正是暮春时节,清风徐来,杨柳依依,她不禁眼眶湿润起来,她想到了杨白花,她的前男友。因为人言可畏,这位高富帅官二代杨哥哥难逃到南梁去了,留下她一人承受着众人指手画脚,承受着暮色凄凉,承受着肝肠寸断。
情到深处,她立刻命宫女拿来纸和笔,一挥而就一首《杨白花歌》:
“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
春风一夜入闺闼,杨花飘落南家。
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华泪沾臆。
秋去春还双燕飞,愿衔杨花入窠里。”
胡太后心血来潮,让宫女谱曲吟唱。唱着唱着,胡太后想起了元怿、元叉起来。清河王元怿长得帅,聪明伶俐,是元宏的儿子,也就是元诩的亲叔叔。元怿博览经史,兼习各家学说,有文学才能,善于谈论道理,宽厚仁爱有气度,喜怒不表现在脸上。
这几年,胡太后基本上已把政务托付给了元怿、元叉两个情人。元怿不负众望,处理各项事务都是公正果决,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一边是自己的得力助手,一边又是那么的阳光帅气,一来二去,胡太后就上了元怿的床。不过,元怿是被迫的。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我越喜欢。胡太后特别痴迷元怿。
元叉是江阳王元继之子,是皇族旁支,现任领军将军,掌管宫廷禁军,是胡太后的妹夫,更是胡太后的情人。在政务方面,元叉则是随心所欲,杀伐果断。元怿、元叉风格不同,二人既是情敌又是政敌,经常发生不愉快。元叉为人潇洒从容,撩妹高手,是让女人很上头的渣男,男人越渣女人越爱。如果说元怿是半推半就,那元叉就是狂风暴雨、万种柔情,胡太后一有空就会找元叉发泄欲望。
如果说元怿是小三,那元叉只能是小四。
既然没有了最爱的杨白华,那为何不珍惜矜持的元怿、疯狂的元叉?
2.西林宴饮
胡太后下令在西林园举办宴会,一方面是吃喝玩乐放松下心情,另一方面就是在公开场合见见情人。很快,除了元叉、元怿二人,尚书令、陈留公李崇,章武王元融,河间王元琛、高阳王元雍、侍中崔光等人都来参加。
第一个节目,胡太后让大家比赛射箭。
一番比赛下来,各位的表现都差强人意,除了元怿、元叉。并不是他们的箭术多好,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看到他们,无论他们做什么,胡太后都满眼欢喜。这时轮到了胡太后。胡太后弯弓搭箭,眼睛盯着三十步之外的案几,大家以为她要射案几上的苹果,并没有太在意。只听嗖的一声,胡太后的箭落在了苹果一旁,直勾勾地扎进木桌里,侍女走近一看,箭头正中针孔。
李崇等人看到胡太后的操作后,下巴差点掉地上,接着便是一阵叫好声。李崇,资历老,有战功,祖上世代为官。在众人的吹捧中,胡太后暂时忘却了失恋的痛苦,开始飘飘然起来。她突然对大家说道:“今日高兴,再玩个游戏。前面府库里有无数的绢帛,你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李崇、元融二人一听白拿财物,就像苍蝇见到了有缝的蛋一样,腿已经不听使唤地冲到了最前面,刘腾等人也争先恐后跟了上去。年近古稀的李崇因为抗的太多,腰扭伤了;元融跑得最快,不小心脚摔伤了,其他人也是丑态百出。引得胡太后哈哈大笑。当时人为此编出谣谚说:“陈留、章武,伤腰折股。贪人败类,秽我明主。“意思就是,李崇、元融两个败类,玷污我君主的名声。
大臣并不都是贪财之辈,崔光两手拿着两匹绢帛就走了出来,胡太后问道:“崔侍中怎么只拿这么点?”崔光抖了抖自己的手,提高了嗓子,对太后说:“微臣的手只能拿这么多。”李崇、元融二人听了,面红耳赤。
北魏接连几代都很强盛,东夷、西域都不断地向其进贡,他们又设立了互换物品的市场来取得南方的货物,因此国库非常充实。至于高层,那就一个比一个富有了,炫富之风比西晋还甚。
看到李崇、元融二人的狼狈样,元雍、元琛二人相视一笑,极其轻蔑。因为他俩是北魏大富豪,根本瞧不起这些东西。
元雍过来查看李崇的伤势,并叫随从给他涂上膏药。高阳王元雍是全国的首富,他的宫室园林和帝王的园林不差上下,有六千男仆,五百艺伎,出门时仪仗卫队充塞道路,回家后就整日整夜地吹拉弹唱,一顿饭价值几万钱。
李崇虽然也很有钱,但他在元雍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主要是李崇十分吝啬。看到元雍笑自己,李崇对胡太后尴尬地说:“高阳王的一顿饭,等于我一千日的费用,他笑我也是应当的。”
元琛走到元融跟前,把他扶起来,嘲讽道:“章武王,你是没见过钱么?格局还是那么小!”
“我······”元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这个元琛不是一般有钱。
如果说元雍是首富,那元琛就是第二富,而且他不服老二的位置,经常和元雍斗富。元琛有十多匹骏马,马槽都是用银子做的,房屋的窗户之上,都雕饰着玉凤衔铃,金龙吐旆,真是金碧辉煌;他曾经召集众王爷一同设宴饮酒,所用酒器有水精盅、玛瑙碗、赤玉杯,都制作精巧,皆非中原的出产;又陈列出艺伎、名马和各种珍奇宝贝,令王爷们赏玩,然后又带领众王爷一一参观府库,其中金钱,布帛不可胜数。当时,元雍、元融就亲眼目睹了元琛豪华别墅的奢靡。
元融吞吞吐吐的时候,元琛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我早跟你说过,我不觉得石崇多么有钱,我只怕石崇见到我会羞愧。”石崇,西晋首富。
元融唉声叹气,一脸失落,推开元琛,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元继看到后,就去劝解他:“你的财物不比河间王的少呀,为什么这么嫉妒他呢?”元继因为儿子元叉的权势,也是聚敛无度,富甲一方。
“开始我认为比我富的人只有高阳王,不想还有河间王!”
元继打趣道:“你就象在淮南的袁术,不知道世上还有个刘备呀。”
元融这才笑着坐起来了。
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都把目光看向元雍。在一旁的元雍立马谦虚起来:“哪里哪里,咱们都能安享太平,拥有这些财富,全靠圣上所赐呀。”姜还是老的辣,元雍是孝文帝元宏的弟弟,是小皇帝元诩的爷爷辈。
听了元雍的话,众人纷纷向胡太后以及身边的小皇帝磕头谢恩。
元怿一匹绢帛也没拿,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站立,看着李崇、元融这些人大包小包的,面有不快之色,并自言自语道:“都是国家的财富,哎。”那修长洁白的脸庞在阳光下更加轮廓分明,帅气迷人。胡太后对元怿投去了爱慕而羞涩的目光,根本没注意听元雍的马屁。
胡太后看得入神,这一幕引起了元叉的不满。他心想着:同样是情人,为什么你元怿就能占据太后的心,而我只能占据她的身体呢?我元叉差到哪儿了!一个仇恨的种子,从他心中开始发芽。
在宫女的提醒下,胡太后才缓过来,然后笑着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朕该去永宁寺礼佛了。”
胡太后一声令下,大家都意犹未尽地走了。
3.耗费无度
两晋南北朝时期,不论南北,不论胡汉,不论高低贵贱,都崇信佛教,众位王爷、权贵、宦官、羽林分别在洛阳修建寺庙,互相用寺庙的华丽来炫耀自己。胡太后也不例外。
胡太后是佛教发烧友,这几年尊崇佛教没少烧钱,没完没了地修建各种寺庙,下令各州分别修建五级佛塔,以致百姓的财力匮乏,疲惫不堪。胡太后多次设立斋戒大会,给僧人的布施动辄以万计数,又常常没有节度地赏赐身边的人,耗费的财物不可计量,却不曾把好处施舍到百姓头上。
胡太后修建的寺庙中,最有名的就是永宁寺。516年,胡太后下令让源子恭修建永宁寺。按照最低的一个版本,永宁寺塔高四十九丈,折算下来一百三十六米,相当于现在四五十层的楼房,京师方圆百里都能看见,这是古代最高的佛塔。里面有金身佛像30尊,金铃铛5000多个,清风徐来,十里之外都能听见。
为了加快进度,胡太后把修建明堂和太学的工人,抽调去修建永宁寺。结果永宁寺提前完工,胡太后又把这些工人挪用去修建别的寺庙了,而明堂和太学至今仍然没有建成。可惜,这个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的佛塔,后来被烧毁,这是后话。
此外,胡太后还继续祖先的事业,接着开凿大同云冈石窟,更是耗资上亿。简而言之,北魏帝国的上层社会已经把下层压榨得喘不过气来,只差一根导火索。
一日朝会上,主观财政的官员报告了最近的财政亏空,然后请示胡太后。
“说说吧,怎么办?”胡太后两手一摊,
任城王元澄说:“梁国的萧衍一直对我国蓄有窥觎之心,所以我们应当趁国家强盛,兵强马壮,早日规划统一大业。但是近年以来,国家和个人都很贫困,所以应当节制不必要的费用,以便周给急务之需。”南梁皇帝萧衍,继位以来,几次发动北伐。元澄,这是孝文帝元宏的叔叔辈,也就是现任皇帝元诩曾祖父辈,曾经支持孝文帝迁都洛阳以及改革,是一个资历老掉渣的存在。
元澄看了看一旁的李崇,李崇也出来表姿态:“陛下,现在国家财政吃紧,建议削减官员的俸禄和待遇。”
反正大贵族有的是钱,削减一点俸禄技能赢得美名,又没什么损失,这种好事当然要办。看如此吝啬的李崇都让步了,元融、元雍等人也表示同意。
胡太后听后,也觉得最近开支太大,就同意了请求,削减官员的俸禄和待遇。
“臣有事请奏陛下。”
“哦?你说。”胡太后看到了起部郎源子恭。起部郎,也就是专门负责土木工程的官。源子恭来自秃发鲜卑,祖上世代为官,聪明好学有才能。崔光的“停年格”施行以来,全国推举上来很多老资历的,一下子需要提拔的官员太多。北魏因为感到选拔官员过滥而不精,就大加淘汰,只有朱元旭、辛雄、羊深、源子恭以及范阳人祖莹等八人因为有才能而留用,其他人都被罢职送回去。源子恭就是其中一人,可见他的能力。
“之前我就劝阻陛下,不应该挪用修筑明堂、太学的人去修建佛寺,可陛下不听。如此而废弃治国的大业,资助不急需的费用,确为不该,故而应当撤消、减少各种劳役,早日求取明堂、太学完工,使祖宗有配天而享受祭礼之期,百姓可以知晓礼乐。”
听说要对自己宠爱的佛教下手,胡太后有点不高兴。
这时候元怿开口了:“陛下,源大人所言极是,教育乃百年大计,不可荒废呀!”
“清河王,你的意思,佛教大业就能荒废了么?”元叉抓住机会开始攻击。
两个男人自己都喜欢,胡太后开始为难起来。
“二者并不矛盾,可以兼得,”元澄咳嗽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说,“教育和信仰都一样重要,陛下,也是时候将挪用去修筑寺庙的工人,重新调回去修太学了。”关于官员上朝,具体场合具体仪式有所不同,但大体上来说,宋朝以前都是坐着(跪坐),围着案几坐而论道,大宋以后才开始站立,元朝以后大臣上朝开始跪拜。
看到骨灰级元老元澄如此重视,胡太后也只好答应了源子恭的提议。这算是元澄最后路面了,几个月后他就老死了。
不过,这只是空头支票,因为部门之间扯皮,源子恭最终也没有重新找到工人来修筑明堂和太学。时间一长,元叉、元怿的矛盾逐步公开化,白热化。元叉本着“不服就干”的原则,利用元怿的忍让妥协,独揽政权,拉帮结派,大肆排挤攻击元怿,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时间一长,胡太后也想要打压一下小四元叉。
4.元叉弄权
九月十四日,胡太后打算去嵩山散散心,走之前,她对杨昱说:“现在皇帝年幼,朕的德行又不够,如果朕的亲戚在外面有不称人心的事,你一旦听到了,千万别隐瞒。”
“老臣明白。”
杨昱现任中书舍人,来自弘农杨氏,祖上世代为官,为人耿直忠诚。
等十七日胡太后回宫,杨昱第一时间向她报告:“扬州刺史李崇用五车装载财物、相州刺史杨钧制作银质食具馈赠领军元叉”。杨钧,弘农杨氏,东汉“关西孔子”杨震的十二世孙。
“岂有此理,又是元叉!来人,马上把元叉夫妇给朕叫来!”胡太后发飙了。
二人来之后,胡太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骂着骂着就流泪了,毕竟一个是自己妹妹,一个是自己情人。元叉一边点头认错,一边就把这仇恨记在了杨昱身上。
元叉夫妇回到家,本来就不愉快,又遇到了一个更不愉快的事儿,还是和杨昱有关的。
杨昱的叔父杨舒的妻子是武昌王元和的妹妹,而元和是元叉的从曾祖。杨舒死后,妻子元氏多次请求搬到别的地方住,杨昱的父亲杨椿哭着斥责:“我弟不幸早死,今男不婚,女未嫁,何匆匆便求离居?”听杨椿要道德绑架自己,元氏哪儿受得了?元氏不肯听从,搬了出来,还到元叉那里去告状。
“好好好,杨昱你非要和我对着干是吧?那就别怪我手黑了。”元叉怒火中烧。
元叉想的办法是诬告。
当时,瀛州人刘宣明图谋叛乱,事情被发觉后,刘宣明逃亡。次日,在元叉的指使下,元和以及妹妹元氏在胡太后跟前诬告杨昱藏匿刘宣明,并且说:“杨昱的父亲定州刺史杨椿,他的叔父华州刺史杨津,曾经一起给刘宣明送了三百件兵器,图谋造反。”
为了使这个罪名成立,元叉派了五百御前卫兵在夜间包围了杨昱的住宅,进行搜查,抓了杨昱,但是一无所获。胡太后叫来杨昱对质,杨昱报告了被元氏怨恨的事。
元叉确实也是蠢,没想过捏造罪证之类的,结果倒好,弄巧成拙。胡太后为杨昱松了绑,当场要判处元和以及元氏死刑。元叉好说歹说,胡太后才放过二人,结果元和被免除官职抵罪,元氏终于也没有治罪。
杨昱为什么敢和自己对着干?元叉认为背后是元怿指使的,于是更加仇恨元怿,一方面是情敌,另一方面又是政敌,元叉对元怿的仇恨日积月累,打算要解决掉他。在黑暗森林中,只有先下手为强,否则你不知道自己会被哪里射来的冷箭弄死。
正好元雍也瞧不上油盐不进自视清高的元怿,面对元叉的拉拢,元雍只是说:“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行,你保持中立就行。”
元叉首先想到的联盟对象是两位手下:右卫将军奚康生、左卫将军侯刚。老将军奚康生在对北边的柔然、南方的南梁征战中,都有战功,骁勇善战,为人粗暴鲁莽,典型的武夫;侯刚,鲜卑人贵族,本来是胡太后用来制衡元叉的,结果和元叉成了好友。奚康生的儿子奚难当娶了侯刚的女儿,侯刚的儿子又是元叉的妹夫,三人都是姻亲,十分信任。他们三人很多时间里全都住在宫城内,有时交替着出宫,元叉又让奚难当侍卫,一直在元诩左右。
搞定了武装力量,其次需要联盟一个宫中有影响力的人。元叉找到了宦官刘腾。
卫将军、仪同三司刘腾的权势在朝廷内外都很大,吏部为了讨刘腾的欢心,奏请任命刘腾的弟弟为郡太守,但是因刘腾的弟弟无论才能和资历都不够格,元怿便压下来,不肯上奏,因此刘腾也怨恨他了。而且刘腾这几年为太后修建各种宫殿、桥梁、寺庙,自然捞了不少好处,洛阳的百姓怨声载道,也引起了清廉的元怿的不满,元怿经常当众责骂刘腾。
520年七月初三,元叉上门来找刘腾,二人素有交情,刘腾命侍从设宴款待。元叉故意唉声叹气,说:“哎,可惜了这么好的美酒了。”刘腾放下了酒杯,紧皱眉头问:“哟,王爷这是怎么了?为何说这等话?”
“刘公公有所不知,上次西林园集会,你也去了吧,清河王元怿可是一匹绢帛也没拿,而且还······”
“还怎么了?”刘公公擦了擦嘴角的酒滴。
“还说,迟早要除掉刘公公您这样的蛀虫。”元叉勉为其难地说出来,这些话他自己都不信,然而那神态表情简直是表演艺术家级别的。
“岂有此理,清河王也太过分了。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有此理!”
元叉看火候差不多了,再添了一把:“刘公公,可惜了这么好的美酒啦,我们且饮此杯,以后各自安好。”
刘腾举起酒杯,脸色转怒为笑:“王爷,您就别藏着掖着了,今天您来,不只是和我说这事儿的吧?”都是官场里混那么多年的老油条,刘腾慢慢就摸清了元叉的意图。
“自然是不瞒公公,如今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元叉阴险一笑,“本王倒是有一对策可用除后患,而且还能让咱二人永保富贵,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愿闻其详。”
元叉在刘腾耳根前眉飞色舞,很快,一条毒计就定下来,刘腾拍手称好。
“等一下,清河王可是太后的红人呀!解决掉他,太后那里怎么交代?”
元叉心一横:“只能把太后也一起处理了!”
具体细节,二人谋划到半夜。
次日,又到了饭点,小黄门胡定将御膳呈送到小皇帝面前,如往常一样,刘腾从胡定手中接过饭菜,检查无误后,准备端给皇帝。不过他突然将脚一歪,让那汤水飞洒出来,汤水到地上后,木质地板直接起了泡,滋滋作响。
“哎呀!”刘腾大叫一声。“皇上,这御膳有毒!”小皇帝也吃了一惊,赶紧叫来胡定。
胡定跪下后,刘腾大声呵斥道:“这是怎么回事,说,不说清楚抄家灭族!”
胡定本来就是刘腾的党羽,按照事情的剧本,他颤颤巍巍、吞吞吐吐地回复:“清河王贿赂我,让我毒死皇上,许诺如果他做了皇上,便让我荣华富贵······”
“原来是清河王!”还没等胡定把话说完,刘腾便抢过话茬。“啊,怎么是清河王?”小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腾马上磕头,不停说自己该死,又添油加醋说了些清河王的种种奇怪行为,旁边的元叉也不停附和。
皇权是各方利益的汇集点,也是各方争夺的焦点,元诩虽然才10岁,但权力斗争那一套,他从小就耳濡目染。元诩早就对叔叔和母亲之间的流言蜚语表示不满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道寒光从他眼中闪过,他下令让元怿进宫。
胡太后去哪儿了?
5.宣光政变
七月初四,胡太后在嘉福殿,没有到前殿来,元叉奉侍皇帝来到显阳殿,刘腾关闭了永巷门,胡太后不能出来。是的,元叉狠起来,对情人也不留情。
元怿入宫,在含章殿后遇上了元叉,元叉厉声喝止,不许元怿进入。
元怿说:“你想造反吗?”
“我不造反,我正想抓要造反的人呢!”
元叉一声令下,奚康生就抓住元怿的衣袖,把他送到含章东省,派人看守住他。刘腾伪称皇上的命令召集公卿们来议论,数说元怿谋反的罪状;大家都畏惧元叉,没有人敢表示不同意见,只有大臣游肇死活不签字。
不签?诏书都可以伪造,更何况签名呢?刘腾直接替游肇签了字。元叉、刘腾拿着王公们的意见进宫,很快就得到元诩批准,半夜时杀掉了元怿。元怿死的时候三十四岁,杨昱等大臣唏嘘不已。朝野之人听到元怿的死讯,莫不痛心疾首,甚至胡夷中有好几百人痛哭他的死时都划破了面孔表示悲哀,游肇气愤不过死掉了。
元叉赶紧和刘腾商议:“刘大人,事情还没处理好呢,先别急着高兴!”
“怎么讲?”刘腾充满疑问。
“还有太后呢。”元叉故意欲言又止。
“对,差点忘了。”
二人商量好后,达成一致意见。刘腾伪造胡太后的旨令,说她自己有了病,要将政权交还给元诩。
元叉让侯刚把胡太后囚禁在北宫的宣光殿,宫门昼夜都关闭着,内外隔断,刘腾自己掌管着钥匙,连小皇帝元诩都不能探视,只允许递送食物。这一事件,史称“宣光政变”。
胡太后的衣服饮食都不能象原来那样了,免不了忍饥受寒,她叹息道:长叹一声:“哎,养老虎被反噬,我真是自作自受呀。”情人小四杀死了自己的另一个情人小三,胡太后的内心不知是怎样的感受。
搞定了胡太后和元怿,接下来就是接管大权了。
元叉又派中常侍贾粲陪侍元诩读书,暗中命令他提防监视小皇帝的行动。元叉接替了元怿的位置,被封骠骑大将军,元诩称元叉为姨父。刘腾被任命为司空,朝廷中的八坐、九卿们常常在早晨到刘腾的住所拜访,先观察了他的脸色,然后再到官署去办公,也有一整天都见不到他的官吏。刘腾贪得无厌,不论请他办的是公事还是私事,他只看所送财物多少而行事,无论是不陆交通之利,还是山川物产,他全都独占,他还对六镇敲诈勒索,权贵间互相勾结串通,每年的收入数以百亿。他又侵夺周围四邻的房屋来扩大自己的住宅,远近的人都身受其害。
元叉和刘腾内外专权,相互勾结,元叉专管抵挡来自于朝廷之外的攻击,刘腾负责对朝廷内部的监视。他们常常在殿中值勤,一同决定赏罚,政事不论大小,都由他们两人决定,他们威震朝廷内外,以致百官们个个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
七月十九日,元叉为元诩举行加冠礼,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正光。元诩被推向前台,方便元叉、刘腾掌权。
八月十三日,元叉派尚书左丞卢同,去捕杀元怿的同党元熙、元略、元篡三兄弟,以及于景、杨昱等大臣。卢同,范阳卢氏,祖上世代为官。
结果,元熙、元篡二人被杀,杨昱被拷打后释放,于景被外放怀荒镇镇将,元略在刁整、刁双等人的帮助下南逃,得到了萧衍的重用。
九月二十七日,北魏任命高阳王元雍为丞相,总管内外朝政,与元叉一同处理日常事务;元叉任命奚康生为抚军大将军、河南尹,将给自己送礼的杨钧提拔为怀朔镇镇将,又任命皇族元法僧为徐州刺史,遥相呼应。这一番人事调整下来,元叉在北魏可谓是只手遮天。
汝南王元悦,为人势利,两性通吃,本来是元怿的盟友,元怿倒台后,他没有一点仇恨元叉之心,反而用桑落酒讨好元叉,极尽谄媚讨好之能事。
十月十五日,元叉借小皇帝之手,任命元悦为侍中、太尉。投靠了元叉这棵大树,元悦就暴露了贪婪的本性,他向元怿的儿子元亶索取元怿的服饰和古玩,因为没有按时送去而所送的又不合元悦的心意,元悦就用大杖打了元亶一百下,几乎把元亶打死。
十一月底的一天,突然有消息称,柔然可汗阿那瑰亲自前来求见,元叉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