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三国演义:隋唐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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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打砸抢烧

519年二月二十日,北魏首都,京城洛阳,张宅。

1.火烧张宅

“给我滚出来,姓张的!”

“对,滚出来!”

张宅门口已经围满了两千鲜卑羽林军,他们咬牙切齿,个个脸上青筋暴起,双手攥紧拳头。当时的士兵都是底层鲜卑人,汉人和鲜卑贵族是不从军的,认为那是一种低下的职业。

为首的朝禁闭的大门喊道:“凭什么不让我们当兵的入朝为官?咱们鲜卑人在外面流血流汗,你们这些汉族官僚占居高位吃香喝辣的,老子忍你们很久了!滚出来!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出来,出来······”士兵们群情激奋,目眦尽裂。大门内,家丁们早就乱成一团,有用身体顶着房门的,有拿着棍棒颤抖着,征西将军张彝背着手在大堂内来回踱着步,长子张始均、次子张仲瑀不停地问父亲该如何是好。

“老爷,咱们出不去了,他们把前后门都堵死了。”一个下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对张彝说道。

这时候,砸门声越来越大了,不时还有士兵们扔进来的石头落在大堂内,险些砸到张彝。

张彝长叹一声,说:“如今只得听天由命。老二呀,当初是为父让你上奏天子,向朝廷建议排抑武人。看来现在是要还债了,我这把老骨头得丢在这里死不足惜。”他的白胡须随着几声咳嗽而抖动着。

张仲瑀义正辞严地说:“我不后悔,如今朝廷人满为患,咱们汉家大臣拖家带口那么多子弟都没有官职,那些粗鲁的鲜卑莽夫就是没资格当官,父亲,儿子不后悔!”

当时僧多肉少,为了排挤武人入朝为官,为汉人腾出位置,张彝父子才向朝廷建议拒绝武人入朝为官。

“多说无益,你们赶紧翻墙逃跑吧!赶紧去报告给皇上。”张彝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对两个儿子挥手。

两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留下来陪父亲度过劫难,还是被下人强行拽到围墙边。

还没等张始均、张仲瑀和父亲道别,愤怒的士兵已经撞开了大门,并对家丁们拳打脚踢,操着石头和棍棒两步并作一步走,径直往大堂冲过去。

这时候老头子闭着眼睛,头朝着大堂正前方,家丁们战战兢兢地把张彝围在里面。

“兄弟们,断了我们前程的就是这个汉族老狗,给我打!”军头一声令下,士兵们如饿虎扑食一般飞过去,把张老爷子拖到堂下拳打脚踢,家丁们被痛打地不停哀嚎求饶。

此刻,张始均、张仲瑀两兄弟已经骑到墙上。看到父亲遭此羞辱,张始均抹着眼泪对张仲瑀说:“老二,你去尽忠,我来尽孝!”

不等张仲瑀答话,一把就他推向墙外,然后跳下墙来,怒喝道:“休得对我父无礼,你们有本事冲我来!”

“哎哟,父子情深呀,我们正找你呢,狗东西!”士兵们看到回来的张始均就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丢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张彝,跑过来对着张始均就是木石俱下。

士兵们已经兽性大发,完全控制不住怒火,开始往房屋里扔火把,不一会儿,那火焰如无头苍蝇似的,不顾一切向天空窜去,只想把北魏的天空撕开一个口子,而那被夕阳烤得通红的天空正在流血。

张始均当场死亡,张彝倒在血泊中,士兵们像是开闸的洪水,尽情地洗劫着张家的财物和女人。

张宅外,早已聚集了许多百姓围观,他们议论纷纷。人群不远处,站立一位身材高挑、目光炯炯的男子,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有一丝轻微的血迹,一股藏不住的英雄气从双眼之间迸发出来,他叫高欢。

2.破落贵族

这一年高欢23岁,他是一名快递小哥,负责怀朔镇(内蒙古包头市固阳县)到洛阳的公文专线,今天也是负责送信来到洛阳,刚办完差事,路过此地。

高欢出身渤海高氏,是世家大族,因祖父犯了罪被流放到怀朔镇守边,生活、语言、服饰等已经完全鲜卑化。

怀朔镇是北魏朝廷设置的六个军镇之一,是抵御北方少数民族南下的前沿阵地,以前是鲜卑军人的荣耀,自从孝文帝改革迁都洛阳以来,六镇地位直转急下,变成了蛮荒之地的代名词。

这次京城张宅的打砸抢烧事件,也是鲜卑军人不满自己身份下滑的一种表达。

高欢的父亲因为顶着罪犯家属的帽子,成天醉生梦死,家产完全耗尽,高欢算是从小康之家坠入了贫困,家境贫寒,龙入浅滩,从小由怀朔镇的狱警姐夫尉景一家带大,但家族曾经的辉煌让高欢骨子里依旧散发着高贵气。

高欢嘴角的血迹就来自上一次的公干。

在洛阳,每次负责和高欢碰头的是令史麻翔。虽是芝麻小吏,但麻翔和其他官吏一样,从来不正眼瞧这些北方边境的鲜卑大兵。那次正值麻翔心情好,他一边啃着猪蹄一边扔了一块肉给高欢:“小高呀,今天辛苦了,来,爷赏你块肉吃。”

即便是破落贵族,高欢仍然对自己有礼节要求,他从不站着吃东西,觉得那样有伤体面,致谢后找了张桌子坐下,准备好刀具开始享用美味。正在用手胡乱擦嘴的麻翔看到了这一幕,勃然大怒:“混账东西,谁让你坐的?你有什么资格!”

高欢来不及任何回应,周围的人立刻围上来,麻翔随即抽出腰间的鞭子,暴风骤雨一样砸在高欢身上,对方人多,弓马娴熟的高欢只得忍气吞声。

“别以为穿了丝绸就真以为自己是贵族了,什么玩意儿!呸!”麻翔朝躺在地上的高欢吐了一口,正在滴油的嘴角朝门外努了努,示意属下把他抬出去,扔在大门外。高欢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握紧了拳头,眼神坚毅地朝着北方走去。

六年了,六年来日复一日地重复快递小哥的工作,每一次到首都都会受到这些底层汉族官吏的冷眼和奚落,那洛阳的繁华和奢靡似乎和他绝缘。他是强撑着身体骑马回到的怀朔,他不愿意在洛阳歇歇脚,仿佛那会正面他的软弱和妥协一般。

娄昭君一开门,高欢便倒在了她怀里。“啊,怎么了,高郎!”高欢没有力气回答,娄昭君赶紧叫人来把高欢搀扶进了屋。在妻子的悉心照料下,高欢逐渐恢复了意识,想到这些年妻子无微不至的关怀,自己却一事无成不禁悲从中来。

高欢正要开口对妻子说些什么,娄昭君却先开口了:“高郎,别说话,好好休息,你永远是我的骄傲。”高欢强忍着泪水,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直到现在此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妻子娄昭君。

3.郎才女貌

他想起了相遇的那个下午。17岁的高欢已是器宇轩昂,正和刘贵、侯景、韩轨、蔡俊、司马子如、可朱浑元、贾显度、贾显智、孙腾等朋友一起打猎,哥们几个有说有笑的骑着马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老哥几个在一起,难免聊聊女人的事儿。侯景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欢哥,你和韩智辉发展的怎么样了?”侯景是鲜卑化的羯族人,家境贫寒,以至于没有正式的名字,小名“狗子”,“侯景”是以后发达后取的名字。侯景左脚生来就长有肉瘤,左路不稳,可他天赋异禀,加上勤学苦练,骑射一流,从小横行乡里,后来从军,现任怀朔镇外兵史,一个低级武官。

“狗子,别闹!”

“对呀,对呀,发展怎么样了?”大家开始起哄。

韩智辉是韩轨的妹妹,韩氏一家在当地也是名门望族。高欢苦笑着:“哎,我上次不是去老韩他们家了么,老头子把我给赶出来了。还骂我是穷小子!”

韩轨接话了:“欢哥,我可真做不了妹妹的主,家里都是我父亲说了算。哥们儿对不住你,改天给你物色一个更好的。”生性豪爽的蔡俊拍着高欢的肩膀说:“行吧,欢哥,咱有的是妹子,慢慢找。”蔡俊,广宁郡石门县(山西晋中市寿阳县)人,官二代。

在这群热血青年谈论爱情的时候,不远处的高楼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早就被高欢不凡的气度吸引住了,她叫娄昭君,她家从祖父那辈就已经封侯拜相,家里牛羊无数,早已实现财务自由。

“他就是我的夫君!”娄昭君斩钉截铁地对婢女说道,眼里涌出强烈的归属感。娄昭君一直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女人,之前有好多当地的土豪来求婚都被拒绝了,因为她看不上那些酒囊饭袋。

这一次她选择了主动出击,第六感告诉她,高欢才是生命中的“The one”,她赶紧叫婢女下楼并带来一些礼物去传达爱意。

不一会儿,一个举止得体的女生就来到众人面前,面向高欢说:“嘿,那个白袍高个子哥哥,我家女主人想请你一叙,这是女主人的一点心意。”说完就把礼物递了过去,众兄弟好久才缓过神来,哈哈大笑。

高欢内心激动万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爱情,高欢硬生生地压住了内心的喜悦,他一直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价。司马子如早察觉到高欢的小心思,云淡风轻地对婢女说:“你回去吧,咱们兄弟几个正打猎呢,待会儿欢哥就来。”司马子如,能言善辩,晋国司马氏皇族后裔。

“可以呀,欢哥,刚刚咱们还在说,这桃花运就来了!”孙腾抚掌大笑道。孙腾,坦诚朴实,来自官宦世家,他现任怀朔镇户曹史,负责管理农桑、祭祀等。

“是呀是呀,我可了解他们家,他们家贼有钱。”可朱浑元胸有成竹地补充道,他的曾祖父担任过怀朔镇镇将,他对这些豪门如数家珍。刘贵等人也开始兴奋起来:“追她,追她!”刘贵,匈奴人后裔。

“好啦,兄弟们,咱们猎完这一圈再说,行不?”高欢露出了那洁白的牙齿,散发出从容不迫的笑容,和大家一起走进了树林深处,他当然知道娄昭君这个人,他更知道和娄昭君谈恋爱意味着什么,那简直是人生的拐点。

哎,没办法,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

在北魏那种注重身份地位的年代,阶层固化牢不可破,像高欢这种破落子弟想要翻身,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他骑那匹打猎的马,还是贾显智送的。贾显智他爹是沃野镇的长史,哥哥贾显度是镇守薄骨律镇的副将。

在高欢这些朋友中,就高欢混得最差。高欢为人洒脱,喜欢交朋友,哪怕自己最穷也要摸出身上最后一个铜板给朋友应急。所以,大家都推他为大哥。这就是领袖气质,天生当大哥的人,不在乎他现在的职位和财富,而是人格魅力。

傍晚时分,高欢在婢女的指引下,在娄家大院见到了娄昭君。一个是英俊帅气,一个是温柔端庄;一个是豪气万丈,一个是落落大方。这是郎才女貌,二人一见如故。长此以往,情愫渐生。

每次约会完,娄昭君都会拿出许多财物给高欢,并嘱咐高欢道:“高郎,我知道你是虎落平阳,我一眼就看出你是能干大事的人,赶紧拿这些东西去向我爹提亲。”娄昭君每次都处理得极其自然,丝毫不敢让高欢觉得自己在吃软饭。

高欢拿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娄昭君:“君,从来没有一个女生这么看重我、肯定我,我一定要娶你······”还不等高欢说完,娄昭君的嘴唇就迎了上去,那种浪漫时分,高欢将铭记一辈子。

尽管岳父娄内干并瞧不起高欢,但无奈女儿就是看中了他,娄内干只得听从了掌上明珠的心意。

喜结连理后,高欢得到了娄家支助的百匹马,他才有了资格去求官,镇将段长看到前来拜访的高欢,一下子就被他的仪表迷住了,赞不绝口说他有出息,并任命他为队长,手下管理100余人。

高欢从此正式成为北魏边境的一名在编军官。后来段长又让他担任到洛阳的信使,这是个肥缺,而且能够有机会接触洛阳的达官贵人。

这一干就是六年,他不停穿梭于边境和帝都之间,饱尝风霜雨雪,虽然是吃穿不愁,但始终没有仕途上更大的长进。眼看自己都奔三的人了,却依然不得志。还好他有个知己一样的妻子,娄昭君总是任劳任怨,在背后默默鼓励他·····

高欢摸着嘴角的瘀血,想到了妻子那肯定的眼神,想到了麻翔的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又把视线转移到熊烟滚滚的张宅,尖刀一样的目光似乎要把北魏帝国这个大厦给刺穿一样。

在太平盛世里,高欢这样的枭雄是无法出头的,但亲历张彝事件之后,他知道,他的机会就快来了。高欢的嘴角突然扬起了微笑,接着就远离了人群,朝驿站走去。他在等,他在等朝廷对这件事情的处理。

4.停年格

第二天,侥幸逃过一劫的张仲瑀把打砸抢烧事件向小皇帝元诩详细报告了,9岁的元诩眨巴着眼睛扭头看看身边的母亲,胡太后。胡太后是孝文帝元宏的儿媳妇,宣武帝元恪的妃嫔。自从元恪死后,她在武将于忠、太监刘腾、大臣崔光以及皇族元雍等多方势力的博弈之下,逼得原来的高皇后出家为尼,自封为皇太后。

时间一长,胡太后觉得自己可以独揽大权了,就把自己的命令成为“下诏”,让群臣上书称自己“陛下”,她自称为“朕”。懂的都懂,这就是吕后第二。

胡太后重重地拍了龙椅:“反了,简直是反了他们!”堂下的大臣也开始评头论足,开始骂那些鲜卑羽林军。

这时,正在朝廷上的武卫将军于景(于忠之弟)咳嗽了两声,似乎在向胡太后传递什么信号。

作为一个弱女子,胡太后要处理协调好鲜卑军人和汉族大臣之间的关系,这难度类似于在针尖上行走,动辄得咎,谁也得罪不起。一想到背后这些军政大佬,胡太后脸上的怒气即刻就消了。

“那好吧,事情已经发生了,朕就只追究首恶,其他士兵就不予追究了。厚葬张彝一家,相应爵位和官职由张仲瑀继承。”胡太后说完后,长出一口气,两眼快速扫向于景、崔光、刘腾、张仲瑀等人,似乎在等着他们点头认可。

于景等人只是默不作声,高声齐呼:“太后英明,圣上英明。”

“诸位爱卿,有没有什么长久之计,可以解决武人升迁、以至于全体官员升迁问题呢?”胡太后问。

吏部尚书崔光早已有了应对之策,他说:“陛下,臣这里有‘停年格’之法,必定能解决官吏升迁问题。”崔光来自清河崔氏,祖上世代为官。

“哦?快说来。”

“今后,规定不管官吏是贤是愚,只以其待选的时间为依据。时间长者优选录用,此之谓‘停年格’。”

崔光的意思就是论资排辈。“论资排辈”虽然没什么新意,也选拔不了真正的人才。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可以不产生新的问题,可以让绝大多数人满意,至少大家在“年龄”这一个维度上是公平的:只要你肯熬,等资历够了,就能轮到你。

这话一出,朝堂上褒贬不一,有的老资格的拍手叫好,有的青年才俊十分不满,其中就有崔光的外甥司空谘议刘景安。

刘景安听后,大摇其头说:“商周时期由乡间学校选拔官员,两汉时期由州郡推荐人才,魏晋两代因循汉代旧例,又在各州郡设置了中正的职位主管这件事,虽然没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但所选的人才每十人中也有六七人是应当入选的。然而朝廷选拔人才,只要求他们文采好,而不考察他们的本体如何,考察孝廉只根据他们的章句学问如何,而不看他们有无治理国家的方法。设立中正官职只辩识他们的姓氏,而不考察应选者的才能、品行,选取士人的路途不广,淘汰的办法不严密。舅舅您被委任来主管选拔官员之事,本应改换掉那些不妥的章程,为什么反而以年资长短为任用的标准,这样一来,天下的士人谁还会再注意修励自己的名节和品行呢!”

崔光笑了笑,说:“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所说的的确有深刻的道理,但我采取的那种办法,也有它的道理,古今不同,时机合适时便应当加以变革。从前子产铸造青铜刑书来挽救时弊,叔向却以不合先王之法来讥刺他,这和你用古代礼法来责难随时变化有什么不同!依靠品行、名节来选拔官员,请问品行和名节的高低,谁说了算?谁去核实?”

魏晋以来的“九品中正制”,就是根据中正官去核定考察对象的品行和名节,以此来赋予官职。可德行这个东西是捉摸不定的,没法量化,谁掌握话语权,谁就德行高。那小老百姓即便德行再高,大地主大官僚不推荐你,你德行再高也没用。当时,话语权是掌握在官僚地主手中的,他们当然会说自己的子弟德行好,于是,全国的人才选拔都被掌握在了世家大族手里,中正官去考察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汉末天下只有十三州,而现在的北魏已经有40多个州,州下还有郡县二级行政单位,人口有3000万左右,平均到一个州就是75万余人,75万人就能构成一个省级区划单位,就这么多的编制也无法满足官僚贵族的需求。“停年格”也是一个无奈之举。

所以,崔光只不过说了句实话,他的“停年格”只是对既成事实的承认罢了。什么“选贤任能”,这些话都是宣传口号,都是给底层群众的精神鸦片,是画饼,权力当然是掌握在我们这群贵族手里了。牛马怎么能翻身做主呢?那不是笑话么?那让贵族怎么办?“升职加薪”只是梦,“停年格”才是社会的真实一面。

鲜卑武人们对汉人世家大族一直把持官位痛恨已久,停年格虽然不利于选拔人才,但总能给他们这些武人一个盼头。刚被张彝事件惊吓到的大臣们,也有自己的盘算,反正咱们人多,家大业大,就算是论资排辈,咱也不见得吃亏。

就这样,大家都觉得似乎自己捡到了便宜,也就默认了崔亮的提议。

二十五日,胡太后带头表决通过了“停年格”,并且颁布诏令执行,宣布武官也可以按资历提拔,以安抚士兵。这一选官制度,很快引起了洛阳令薛琡的不满。

薛琡上书说:“百姓的性命,掌握在官吏的手上,如果选拔官吏只按他们的年资,而不问他们的能力大小,象排队飞行的大雁一样按顺序来,或象穿在一起的鱼一样由先而后地拿着名册叫名字,那么吏部只需一名官吏就足够了,按顺序用人,怎能叫做挑选人才呢!”

薛琡来自洛阳薛氏,祖上世代为官,高大威武,机警有才干,他虽然是贵族,但却站在平民立场上来看选官制度。

胡太后看到薛琡的上书,轻蔑地笑了笑,然后置之不理了。薛琡又因此而请求拜见皇上,再次上奏:“请求陛下命令王公大臣推荐贤才来补任郡县长官的职务。”

元诩下令让大臣们议定这件事,可谁会听你小屁孩的话?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后来,甄琛等人接替崔亮作了吏部尚书,因论资排辈这种办法对自己有便利,就继续奉行。但北魏的选拔任用官员论资排辈,是从崔亮开始的。

政治永远是妥协的艺术,各集团看似达成了和解,然而北魏官场从此却走向了死胡同,人才已经无法出头了。

高欢得知朝廷的最终处理办法后,在房间里仰天大笑,健步如飞地骑上了马往怀朔赶去,路上只留下了他坚如磐石的身影。

高欢唱着歌,骑着马,不一会儿就奔驰到了怀朔镇。

一到家,他便对妻子娄昭君说:“赶紧吩咐下去,大摆宴席,我要好好的请几位哥们儿喝一顿。”

娄昭君看到高欢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兴奋的问道:“高郎,何事如此开心?”“喜事,天大的喜事,待会你就知道啦。”看高欢成竹在胸,娄昭君也就没再问,她一直相信自己的夫君。

面对女婿的铺张浪费,娄内干看不下去了,借着婢女摔坏杯子的瞬间,忍不住在一旁指桑骂槐:“哼,蠢货!不知道这又要闹哪样,咱家的钱财迟早要被折腾完。”

岳父对高欢这几年的吃软饭行为一直很反感,总想找机会奚落他。高欢听了也不做声,他只是精神饱满地朝门外张望。

不一会儿,司马子如等老哥几个都到了娄家。“欢哥啥事儿呀,把弟兄们喊过来?”候景首先问道。

高欢给大伙儿斟满酒,等大家都落座了,才不紧不慢地说:“这次我进京送件,正好遇到鲜卑羽林军火烧张宅,我目睹了事件全过程,公然对朝廷命官进行打砸抢烧,这是什么性质的事件,各位?”

“还有这种事?”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表示震惊不已。高欢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这么严重的事件,朝廷只是惩罚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其他士兵既往不咎!而且还用什么‘停年格’来敷衍了事。”

娄内干也竖起了耳朵。

“赏罚无度,这北魏帝国已经摇摇欲坠了,天下大乱是迟早的事情,弟兄们,这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死守着这些财物有什么用呢?”

刘贵拍案而起:“大哥说得对,乱世才有咱们的机会。”“老刘说得对!”蔡俊向他投去了赞赏和肯定的目光。

“弟兄们,来,咱们喝一个。”高欢举杯朝向大家,尉景、娄内干也举杯,高欢对时局的判断和远见让他们叹服不已。

从此后,高欢散尽家财,开始结交更多英雄豪杰。

正如高欢所言,北魏已经进入了晚年,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